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冯啊,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照顾得了两个娃?"隔壁的李老头靠着我家篱笆,抽着旱烟,眯着眼睛问我。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自己孙子都照顾不了,那我这老头子活着还有啥用?"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打着小算盘:照顾一个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可这话说得轻巧啊。

那是1993年的夏天,闷热得连院子里的老槐树都耷拉着脑袋,像是也被这股热浪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刚从镇上中学退休不久,教了三十多年的语文,换来一身的粉笔灰和一个安稳的晚年。

退休前,我对晚年生活可是充满了憧憬——钓钓鱼,下下棋,养几盆兰花,再练练毛笔字,那日子想想就美。

可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我就发现退休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一个人住在小镇边缘的老房子里,早上起来听见的不是学生们的朗读声,而是院子里麻雀的叽叽喳喳。

吃饭的时候,桌子对面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夜晚来临,那盏老旧的煤油灯照着我孤独的影子,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像是在嘲笑我这个老头子无处安放的时光。

就在我暗自叹息的时候,儿子冯大勇来电话了,说他和儿媳妇杨丽华在市里一家国企上班,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眼看暑假来了,小学三年级的孙子冯小军没人照看,他们就商量着送到我这小镇上来住一阵子。



听到这消息,我心里乐开了花,连声答应。

儿子又叮嘱:"爸,小军这孩子有点娇气,从小在城里长大,您多担待些。"

"放心吧,我教了一辈子的娃娃,还怕管不了一个小娃?"我拍着胸脯保证。

之后的几天,我忙着打扫院子,准备孙子住的房间,还特意到供销社买了小军爱吃的饼干和糖果。

终于,约定的那天到了。

我一大早就起来,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还在门口的石阶上浇了水,让那股子闷热稍微消退一些。

中午时分,一辆"桑塔纳"停在了我家门口,车门一开,儿子和儿媳钻了出来,后面跟着我的宝贝孙子小军。

"爷爷!"小军一看见我,就蹦蹦跳跳地扑了过来,抱住我的腿。

我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小脑袋:"我的小军长高了啊,都快认不出来了。"

就在我和孙子亲热的时候,忽然发现儿媳妇杨丽华身后还站着一个和小军差不多大的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院子里,目光游移不定,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书包。

"爸,这是我姐姐家的孩子,叫杨小辉。"杨丽华介绍道,然后压低声音解释,"我姐夫出去南方打工了,小辉没人照顾,您就一块儿看着点吧。"

杨丽华说着,手轻轻推了推那男孩的后背:"小辉,叫冯爷爷。"

"冯...冯爷爷好。"男孩小声说,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好像那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我原本想着和孙子好好过个暑假,带他钓鱼,教他认字,说说笑笑地享受天伦之乐。

现在倒好,又多了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着杨丽华恳求的眼神,再看看那男孩低垂的脑袋,我心里不情不愿,嘴上却应了下来:"行吧行吧,你们放心去上班,这里有我呢。"

杨丽华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塞给我一叠钱:"爸,这是孩子们的生活费,您别舍不得花。"

我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儿子和儿媳匆匆吃过午饭,就又赶回城里去了,说是单位有急事。

他们前脚刚走,我家院子里就只剩下我和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我看着小辉那瘦弱的身板和沉默的样子,心里直叹气:这下可好,本想清静两天,现在倒好,成了托儿所所长了。

头几天,我就发现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家小军生得虎头虎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眉毛浓密,眼珠黑亮,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颗小虎牙,招人喜欢。

嘴甜得很,一口一个"爷爷"叫得我心花怒放。

早上起来帮我扫院子,饭后主动洗碗,还会用抹布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晚上,他就在煤油灯下认认真真写作业,写完了还非要我检查一遍。

"爷爷,这道算术题我算对了吗?"小军举着本子问我。



"对啦,我孙子就是聪明。"我摸着他的脑袋,心里甭提多美了。

可那个小辉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整天无精打采的。

他比小军要瘦一圈,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看上去营养不良。

吃饭时只扒拉几口就放下筷子,问他话也只是低声应一句。

他总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墙角的石头上发呆,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几次,我发现他偷偷抹眼泪,问他怎么了,他就说眼睛里进沙子了。

说实话,我这心里偏得很。

自己孙子自然是心头肉,那小辉嘛,说得难听点,不过是搭顺风车来的。

我对小军嘘寒问暖,变着法儿做他爱吃的饭菜;对小辉嘛,能填饱肚子就行了,也没空搭理他那些小心思。

这事儿被隔壁的王大娘看出来了。

有天我在院子里浇菜,王大娘隔着篱笆喊我:"老冯,你那外甥孙子是不是有啥心事啊?整天不说话,眼神不对劲,像我家那死去的老头子临终前的样子,怪瘆人的。"

"哪知道呢,城里孩子,大概是不习惯乡下生活吧。"我敷衍着回答。

心想:又不是我亲戚家的孩子,爱咋咋地吧。

王大娘摇摇头:"你这人啊,教了一辈子书,连个孩子心思都看不透。"

我被她说得有点恼火,心想:你一个老太太懂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七月的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院子里的土都冒烟。

中午时分,蝉鸣声此起彼伏,连鸡都懒得叫了。



有天下午,我午睡醒来,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孩子不知去哪儿了。

我有些担心,正准备出门找,忽然看见小辉蹲在后院的土墙前,手里攥着一截木炭,正在墙上画画。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这孩子,怎么在墙上乱画?我辛辛苦苦刷的新墙,就让你这么糟蹋?"

小辉被我一喝,吓得木炭都掉在了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好像生怕我打他似的。

我气呼呼地走过去,正要骂他,却被墙上的画怔住了。

那是一幅简单的素描:一个瘦小的孩子站在病床前,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孩子的手握着女人的手。

画工虽然稚拙,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哀伤,那种感觉直击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爷爷,别骂小辉了。"小军不知从哪冒出来,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小辉妈妈生病了,在医院里呢。"

我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是这样吗?"我蹲下来,试探着问小辉。

小辉低着头,眼圈红了,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的,叔叔,我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爸爸去南方打工挣医药费了,说等挣够钱就回来......"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总是独自发呆,为什么吃不下饭。

他那小小年纪,心里装着一座大山啊。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发现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是五十年代初,我家也是穷得叮当响,老父亲患了肺病,我娘为了给他治病,天不亮就出去捡煤渣,晚上回来还得做针线活。

十岁的我,就像现在的小辉一样,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父亲就这么走了。

回忆涌上心头,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叔叔,您别生气,我...我明天用水把墙洗干净。"小辉怯生生地说,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洗,画得挺好的,你画画的天分不错。"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小辉背后的故事。

儿媳妇杨丽华怎么没告诉我实情呢?

也许她怕我不肯收留小辉吧。

我自认为是个明理人,教了一辈子书,可面对一个十岁孩子的痛苦,我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算什么老师,什么长辈?

记得我退休那天,学校校长说:"冯老师,您桃李满天下,是咱们学校的良心。"

可现在想想,那些话听着真刺耳。

半夜里,我悄悄起床,去看了看两个孩子。

他们睡在一个房间,各自一张小床。

小军睡得四仰八叉,被子都踢到地上去了;小辉却蜷缩成一团,好像连睡觉都不敢大声呼吸。

我轻轻给小军盖好被子,又看了看小辉。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瘦小的脸上,泪痕还在,显然是哭着睡着的。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老冯啊老冯,你得好好照顾这孩子。

从那天起,我对小辉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开始关注他的饮食,每天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菜;我还鼓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再对他的沉默视若无睹。

不过,我心底里还是更疼我孙子,这种偏心怕是改不了了。

人就是这样,亲疏有别,说得再好听也抹不去骨子里的那点私心。

日子到了七月中旬,天热得厉害,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像是在抗议这不公平的酷暑。

一天中午,我提议带两个孩子去村后的小河边钓鱼,乘凉。

"太好了,爷爷!"小军一蹦三尺高,欢呼雀跃。

小辉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我找出家里的旧渔具,又准备了几个茶叶蛋和一些点心,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去了河边。

河边杨柳依依,绿荫成片,微风吹过,柳枝轻轻摇曳,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我找了个背阴的地方,架好鱼竿,两个孩子就在旁边玩水。

小军脱了鞋袜,挽起裤腿,在浅水区踩水花;小辉却只是蹲在岸边,用手轻轻拨弄着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我不时提醒他们:"别靠河边太近,水深,危险!"

可七八岁的孩子哪经得住诱惑,玩着玩着就忘了大人的叮嘱。

谁知道我这话音刚落,意外就发生了。

小军可能是追着一只青蛙,不小心走到了水深的地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救命!爷爷救命!"小军在水里扑腾着,小脸吓得煞白。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丢下鱼竿,跑到河边。

可我这把老骨头,下水救人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岸上急得团团转,眼看着孙子一次次沉下去又浮上来。

"小军!抓住树枝!"我大声喊着,四处找能用的东西,可河边除了几根细柳枝,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日里安静的小辉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我惊得目瞪口呆,生怕两个孩子都出事。

只见小辉在水中奋力游到小军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力把他往岸边托。

"抓住我的手!"我趴在河边,拼命地向水中伸出手去。

小辉用尽全力,将小军推向岸边。

我一把抓住小军的胳膊,用力将他拖上岸来。

然后又赶紧去拉小辉。

小辉在水中呛了几口水,已经有些力竭,勉强抓住了我伸过去的手。

"用力,小辉,用力!"我咬牙切齿地拽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劲这孩子就会被河水卷走。

终于,两个浑身湿透的孩子都躺在了岸上。

小军呛了水,咳个不停;小辉也是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白。

我手忙脚乱地拍着两个孩子的背,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内疚。

"小军...没事吧?"小辉喘着气,第一句话竟是关心小军。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搂住两个孩子,说不出话来。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