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乾隆三十五年,苏州城外的杨柳村正值春末夏初,河边的垂柳依依,随风轻拂水面。许兰娘站在自家小院的梨树下,抬手轻抚过枝头初结的小果,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她二十有三,生得眉清目秀,虽不是绝色佳人,却自有一股温婉气质,尤其是那双杏眼,清澈如水,顾盼生辉。
"兰娘,我回来了。"院门被推开,周明德大步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看,今日运气好,在河边钓到的。"
兰娘连忙迎上去,接过鱼篓,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丈夫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柔情。"相公辛苦了,我这就去煮鱼汤。"她轻声说道,脸颊微红。
周明德今年二十有六,是个读书人,虽未中举,但在县衙当个书吏,也算体面。他生得高大俊朗,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村里人都说兰娘有福气,嫁了个好丈夫。
"不急,"周明德拉住妻子的手,"先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目光在兰娘脸上流连,忽然皱眉,"你脸色怎么有些苍白?是不是又熬夜绣花了?"
兰娘摇摇头:"没有的事,可能是这几日天气变化,有些乏了。"
"我去请王大夫来看看。"周明德说着就要转身。
"别,"兰娘拉住他,"小毛病而已,何必麻烦。我去煮鱼汤,你歇会儿。"
周明德拗不过妻子,只得作罢,但眼中闪过一丝兰娘未曾察觉的复杂神色。
那晚,兰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站在河边,河水漆黑如墨,对岸站着周明德,却看不清面容。她想呼唤丈夫,却发不出声音,想涉水过去,双腿却如灌了铅般沉重。忽然,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跌入冰冷的河水中,挣扎间看见岸上周明德冷漠转身离去的背影。
"啊!"兰娘惊醒,冷汗涔涔。
"怎么了?"周明德被惊醒,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做噩梦了?"
兰娘勉强笑了笑:"没事,睡吧。"
周明德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背:"有我在,别怕。"
兰娘依偎在丈夫怀里,却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近来她常感疲惫,夜里多梦,食欲也不振。她只当是季节更替所致,并未多想。
次日清晨,周明德早早出门,说是衙门有急事。兰娘强撑着不适起身,为丈夫准备好早饭和要带的干粮。待周明德走后,她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桌子才没跌倒。
"夫人,您没事吧?"邻居张婶来借绣样,见状连忙扶住她。
兰娘摇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
张婶打量她苍白的脸色:"我看您这气色不对,还是请大夫看看吧。"
"不必了,我歇会儿就好。"兰娘勉强笑道。
张婶叹了口气:"周先生待您可真好,今早我还看见他在药铺给您抓药呢。"
兰娘一愣:"抓药?"
"是啊,我路过仁和堂,正巧看见他出来,手里拿着几包药。"张婶说道,"他定是看您身子不适,特意去抓的药。"
兰娘心中疑惑,周明德并未提起此事。但她转念一想,丈夫向来体贴,许是想给她个惊喜。
当晚,周明德带回一包药:"兰娘,我请王大夫开了副补药,你每日煎服,身子会好些。"
兰娘心中一暖:"多谢相公挂念。"
自此,兰娘每日按时服药,可奇怪的是,她的身子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发虚弱。她开始频繁头晕,有时甚至眼前发黑,短暂失去意识。周明德对此显得忧心忡忡,请了多位大夫来看,却都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是气血两虚,需长期调养。
一个月后的傍晚,兰娘在河边洗衣时,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河岸。她强撑着想要站起,却见周明德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面色阴沉得可怕。
"相公..."兰娘虚弱地唤道。
周明德没有应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再无往日的温柔。
"我...我有些不舒服..."兰娘试图站起来,双腿却软如棉絮。
周明德忽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得近乎陌生:"兰娘,你知道吗?张家的小姐答应嫁给我了。"
兰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意思?"
"张员外家的小姐,张玉莹。"周明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父亲是苏州城里有名的丝绸商,家财万贯。只要娶了她,我就能摆脱这穷书吏的身份,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兰娘如坠冰窟,浑身发抖:"你...你在说什么?我们已经..."
"已经成亲三年了?"周明德打断她,"是啊,三年了,你还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张员外说了,只要我休了你,他就把女儿嫁给我,还会资助我考取功名。"
兰娘泪如雨下:"不...这不是真的...相公,你一定是..."
"别叫我相公!"周明德突然暴怒,"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娶你不过是因为当时家贫,你父亲那点嫁妆能解我燃眉之急!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你凭什么挡我的路?"
兰娘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那...那我的病..."
"病?"周明德冷笑,"你以为那真的是病?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在你的汤药里加了点'好东西'。砒霜,一点点,不会立刻致命,但会慢慢掏空你的身子。"
兰娘如遭雷击,浑身颤抖:"你...你..."
"本来想让你'病逝',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续弦。"周明德阴森地说,"可你命太硬,拖了这么久还不死。张小姐那边等不及了,我只能...亲自动手。"
说着,他猛地推了兰娘一把。兰娘本就虚弱,这一推让她直接跌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挣扎着想要呼救,却被灌入的河水呛得窒息。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周明德站在岸上,冷漠地看着她沉入水中,然后转身离去。
"死了也好,省得我再费心思。"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兰娘感到一阵剧痛,缓缓睁开眼睛。她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旁边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醒了?"老者松了口气,"老朽在河边采药,看见你漂在水里,还有口气,就把你捞上来了。"
兰娘想说话,却咳出一大口水,喉咙火辣辣地疼。
"别急,"老者递给她一碗药汤,"你身子虚弱,又溺水,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喝下这个,会好些。"
兰娘勉强喝下药汤,嘶哑着问:"这是...哪里?"
"老朽姓陈,是个走方郎中,这是我的草庐。"陈郎中说道,"姑娘为何会落水?"
兰娘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陈郎中,老人听后,面色凝重。
"难怪..."他喃喃道。
"什么难怪?"兰娘虚弱地问。
陈郎中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老朽为你把脉时,发现你体内积毒甚深,正是砒霜中毒的症状。看来你丈夫所言非虚,他确实长期给你下毒。"
兰娘心如刀绞,哭得几乎再次昏厥。陈郎中连忙劝慰:"姑娘且莫伤心,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老朽虽不才,但对解毒略知一二,定能帮你清除体内余毒。"
在陈郎中的精心调理下,兰娘的身体逐渐恢复。一个月后,她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面色仍显苍白,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陈伯,我想回杨柳村。"一天清晨,兰娘突然说道。
陈郎中一惊:"不可!那周明德以为你已死,你若回去,他必会再次加害于你!"
兰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不怕。他害我至此,我不能就此罢休。"
"姑娘,报仇雪恨固然重要,但性命更珍贵啊。"陈郎中苦口婆心地劝道。
兰娘沉默良久,忽然跪下:"陈伯救命之恩,兰娘没齿难忘。但我心意已决,求您成全。"
陈郎中长叹一声,扶起她:"罢了,老朽知道拦不住你。不过你要答应我,务必小心行事,若有危险,立刻离开。"
兰娘郑重地点头。
临行前,陈郎中交给她一个小布包:"这里有些药粉,可解寻常毒物。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七日醉',人服下后会昏睡七日,如同死去,但不会伤身。或许对你有用。"
兰娘感激地收下,告别陈郎中,踏上了回杨柳村的路。
她并未直接进村,而是先在村外观察。从村民口中,她得知周明德已经宣布了她的"死讯",并准备迎娶张员外的女儿。婚期就在七日后。
兰娘冷笑,心中已有了计划。她趁夜潜入自家旧宅,发现周明德已搬去张家准备的婚房,这里空无一人。她找到一些旧衣物换上,又翻出周明德的几件文书,仔细查看。
其中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周明德与张员外的密信,内容涉及贿赂官员、侵吞公款之事。兰娘眼前一亮,小心收好信件,又找到其他几份类似的证据。
"周明德,你不仅负心薄幸,还是个贪赃枉法之徒。"兰娘咬牙低语,"这次,我要你身败名裂!"
婚期前夜,周明德在婚房中辗转难眠。虽然即将迎娶富家女,走上人生巅峰,但近来他总是噩梦连连,梦见兰娘浑身湿透地从河里爬出来,向他索命。
"不过是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他自我安慰道,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周明德警觉地坐起身:"谁?"
没有回应。他松了口气,正要躺下,却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相公...你好狠的心啊..."
这声音...周明德浑身汗毛倒竖,是兰娘的声音!
"谁在装神弄鬼!"他强作镇定地喝道,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一阵阴风吹开窗户,月光下,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入。她长发披散,面色惨白,正是已经"死去"的许兰娘!
"啊!鬼啊!"周明德惊恐万状,跌坐在床上。
兰娘缓缓飘近,声音幽怨:"相公...我在河里好冷啊...你为什么推我下去...为什么..."
周明德面如土色,连连后退:"不...不是我...你别过来!"
"不是你?"兰娘忽然厉声道,"那这几个月来,是谁在我的药里下毒?是谁为了攀附权贵,不惜杀害结发妻子?"
周明德语无伦次:"我...我是被逼的...张员外他..."
"住口!"兰娘喝道,"你贪图富贵,心狠手辣,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说着,她猛地扑向周明德。周明德惊恐之下,竟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兰娘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七日醉",灌入周明德口中。然后,她取走周明德与张员外勾结的证据,悄然离去。
次日清晨,张家人发现新郎官昏迷不醒,面色铁青,如同死人,却还有微弱呼吸。请了多位大夫来看,都束手无策,只说可能是中风,生死难料。
婚礼自然取消,张员外大怒,认为周家骗婚,派人搜查周明德的物品,却意外发现了那些贪污受贿的证据。为自保,张员外立即将这些证据呈交官府,撇清关系。
七日后,周明德醒来,发现自己已在县衙大牢。原来,官府根据那些证据,已查明他与张员外的贪污罪行,张员外因检举有功,只受轻罚,而周明德作为主谋,被判流放边疆。
公堂上,周明德大喊冤枉,声称有鬼魂作祟。县令大怒,认为他装疯卖傻,罪加一等。
退堂后,师爷向县令递上一封信:"大人,这是今早在衙门口发现的,署名'冤魂许氏'。"
县令展开信,里面详细记述了周明德如何下毒谋害发妻的经过,并附有陈郎中的证词和兰娘被救后的经历。
"奇哉怪也。"县令捋须道,"若真如信中所言,这周明德确实罪大恶极。不过既然许氏未死,为何不亲自来告?"
师爷摇头:"或许是不愿再面对那负心人吧。"
与此同时,苏州城外的一条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车内,兰娘望着窗外的景色,神情平静。
"姑娘,接下来去哪儿?"赶车的陈郎中问道。
兰娘微微一笑:"去一个没有负心人的地方。"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中。
(下)
马车行至一处岔路口,兰娘忽然开口:"陈伯,停一下。"
陈郎中勒住缰绳,回头问道:"姑娘有何打算?"
兰娘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苏州城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姑娘还想做什么?那周明德已被流放,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陈郎中忧心忡忡地说。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兰娘从怀中取出那些文书,"这些证据显示,周明德背后还有更大的鱼。你看这个印章,是苏州知府的私印。他们勾结贪污,数额巨大,周明德不过是个小卒子。"
陈郎中接过文书细看,眉头越皱越紧:"姑娘说得不错。但知府权势滔天,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对抗?"
兰娘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陈伯,您可知道张员外家的情况?"
"略有耳闻。张小姐据说性情刚烈,当初并不愿嫁周明德,是被父亲逼迫。"
"是吗?"兰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她现在如何?"
"周明德事发后,张家声誉受损,张小姐更是无人敢娶,整日闭门不出。"
兰娘轻轻点头,忽然说道:"陈伯,我想改个名字,以新的身份进入张府。"
"什么?"陈郎中大惊,"这太危险了!"
"我有办法。"兰娘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在您药庐时自己调制的易容膏,能略微改变容貌。再加上改名换姓,不会有人认出我。"
陈郎中见她心意已决,长叹一声:"罢了,老朽陪你走这一遭。但你必须答应我,若有危险,立刻抽身。"
三日后,苏州城西的张府后门,来了个自称"柳青"的年轻医女,说是精通女科,能治疑难杂症。管家见她举止端庄,谈吐不凡,便引荐给了主母。
张夫人正为女儿张玉莹的"癔症"发愁——自周明德事发后,女儿便不言不语,日渐消瘦。听说来了位医女,连忙请入。
兰娘——如今已是柳青——跟随丫鬟来到张小姐闺房。只见一位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倚窗而坐,对来人毫无反应。
"小姐这病多久了?"柳青轻声问道。
丫鬟答道:"自那周...自那件事后,便如此了。"
柳青点点头:"我需要单独为小姐诊治,请各位暂避。"
待众人退出,柳青缓步走到张玉莹面前,忽然低声道:"张小姐,我知道你能听见。关于周明德,我有话要说。"
张玉莹睫毛微颤,却仍不抬头。
"他曾是我的丈夫。"柳青一句话,如石破天惊。
张玉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你...你是..."
"许兰娘,周明德的原配妻子,他对外宣称已经病故的那个。"柳青——兰娘平静地说,"但我没死,而且我知道,你并非自愿嫁他。"
张玉莹眼中涌出泪水:"他...他真的试图杀害你?"
兰娘点头,将自己的遭遇简要说了一遍。张玉莹听完,掩面痛哭:"父亲逼我嫁他,说他有前途...我不知道他竟是如此禽兽不如之人!"
"我不怪你。"兰娘轻声道,"我来是想问你,可愿帮我?"
"帮你?"
"周明德背后有更大的阴谋,涉及知府贪污。我需要证据。"兰娘直视张玉莹的眼睛,"你父亲必定知道些什么。"
张玉莹擦干眼泪,沉思片刻,忽然起身从床底暗格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我偷偷从父亲书房抄录的,上面记录了与知府的钱财往来。我本想用来威胁父亲取消婚约..."
兰娘翻开账册,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我需要的!"
"但你打算怎么做?知府势力庞大,就算有证据也难以撼动。"
兰娘合上账册,露出一丝冷笑:"听说下月钦差大臣将到苏州巡查?"
三日后,张府传出消息,张小姐的癔症在医女柳青的治疗下大有起色。张员外大喜,重金酬谢柳青,并留她在府中继续为小姐调理。
这期间,兰娘以柳青身份在张府活动,暗中收集更多证据。她从张玉莹处得知,知府与周明德关系匪浅,周明德能进县衙任职,全赖知府暗中操作。
"还有一事奇怪,"张玉莹某日对兰娘说,"父亲前日醉酒后说漏嘴,好像周明德并未真正被流放。"
"什么?"兰娘手中药碗差点打翻。
"听说是知府派人半路将他劫走了,现在藏在某处,等钦差走后就会让他改头换面重新出现。"
兰娘心中警铃大作。若真如此,她的处境将极其危险。
当晚,兰娘正准备就寝,忽听窗外有异响。她警觉地吹灭蜡烛,躲在门后。片刻后,一支迷香从窗缝伸入。兰娘屏住呼吸,悄悄取出陈郎中给的解药含在舌下。
门被轻轻推开,两个黑衣人摸黑而入,直奔床铺,举刀就刺。发现床上无人后,其中一人低声道:"人呢?"
"在找谁?"兰娘从门后闪出,手中药粉迎面撒去。两人猝不及防,吸入药粉后顿时头晕目眩,踉跄几步便倒地不起。
兰娘迅速搜查两人身上,找到一块知府的腰牌。她心下了然,知府已经察觉有人在调查,派出了杀手。
"必须加快行动。"兰娘连夜找到张玉莹,将情况说明。
"你现在很危险!"张玉莹焦急地说,"我有个姑母在杭州,你可先去那里避避。"
兰娘摇头:"不,钦差十日后就到,我必须在那之前收集完所有证据。"她握住张玉莹的手,"你能否帮我送封信给陈郎中?"
次日,张府传出医女柳青因家中有急事匆匆离去的消息。而苏州城郊的一间破庙里,改扮成乞丐的兰娘正与陈郎中密议。
"知府已经起疑,周明德也可能还活着。"陈郎中忧心忡忡,"不如就此收手吧。"
兰娘坚定地摇头:"不,我要一查到底。陈伯,您能帮我打听周明德的下落吗?"
三日后,陈郎中带回惊人消息:周明德确实被救,现藏身于知府在城外的一处别院,且有传言说钦差大臣与知府是同年进士,关系密切。
兰娘闻言,如坠冰窟。若钦差与知府勾结,她手中的证据将毫无用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还有一个消息,"陈郎中低声道,"我在药铺听闻,钦差大人患有顽固头痛,遍访名医无效。"
兰娘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陈伯,您还记得《本草纲目》中记载的那个方子吗?"
钦差大臣抵达苏州当日,知府设宴接风。酒过三巡,钦差忽然头痛欲裂,众医束手无策。这时,一位自称"柳青子"的老郎中求见,说有祖传秘方可治此症。
知府本欲拒绝,但见钦差痛苦难忍,只得应允。柳青子——实则是乔装改扮的陈郎中——为钦差施针用药,不到半个时辰,钦差头痛大减,欣喜不已,当即要重赏。
"老朽不敢受赏,"陈郎中拱手道,"只求大人一件事。"
"但说无妨!"
"老朽有一养女,发现了一桩贪腐大案,却苦于无处申诉。恳请大人秉公执法。"
知府闻言色变,正要发作,钦差却已点头:"本官此次南巡,正是为查办贪腐。若有实证,必当严惩不贷!"
次日清晨,张员外府上突然被官兵包围。与此同时,知府别院也遭搜查,藏身其中的周明德被当场抓获。原来,兰娘已将证据通过陈郎中呈交钦差,而钦差虽与知府有旧,却更看重自己的官声,决定秉公办理。
公堂之上,面对铁证如山,周明德面如死灰。当钦差喝问:"周明德,你可知罪?"时,他突然狂笑起来。
"知罪?我何罪之有?"周明德歇斯底里地喊道,"是这个贱人许兰娘害我!她明明已经死了,却阴魂不散!"
钦差皱眉:"什么许兰娘?"
就在这时,公堂大门打开,一袭素衣的兰娘缓步走入。周明德见鬼似的瞪大眼睛,浑身发抖:"你...你真的没死..."
兰娘向钦差行礼:"民女许兰娘,乃周明德原配妻子。他为了攀附权贵,长期对我下毒,最后将我推入河中企图谋杀。幸得陈郎中相救,才捡回一命。"
接着,兰娘将周明德与知府、张员外的贪污勾结一一道来,证据确凿。钦差大怒,当堂革去知府官职,将周明德判了斩立决,张员外也被流放。
退堂后,兰娘独自站在河边,望着潺潺流水。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张玉莹。
"谢谢你,"张玉莹轻声道,"若不是你,我可能被迫嫁给他,一生尽毁。"
兰娘转身微笑:"也谢谢你帮我。今后有何打算?"
"父亲流放,家产抄没,但我姑母愿意收留我。"张玉莹犹豫片刻,"你呢?"
"我准备随陈伯远行,学习医术,济世救人。"
张玉莹忽然握住兰娘的手:"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再被困在深闺,想像你一样勇敢坚强。"
兰娘怔了怔,随即点头:"好。"
三个月后,江南某小镇上新开了一家医馆,名为"济生堂"。坐堂的是一位年轻女大夫和她的助手,据说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妇科。偶尔,会有一位白发老郎中来小住几日,指点她们医术。
镇上人都说,那位女大夫虽然总是戴着面纱,但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而她诊治病人时,眼中流露出的那种慈悲与坚毅,让人莫名安心。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女大夫会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星空出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夜风轻轻拂过她的面纱,如同命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