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河畔的笔墨情长
©作者 王奔
渭北旱塬的春总是来得慢些，合阳县城东门外的洽川湿地却早早泛起青绿。我蹲在黄河古渡的青石板上涮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浑厚的乡音："后生家，墨色太燥了。"转身望去，雷珍民先生正披着晨雾立在老槐树下，斑驳树影落在他青布长衫上，倒像是幅未干的水墨画。
那年我刚从部队回到合阳县，在县城办第一次画展。雷珍民先生竟顶着三伏天从西安赶回，站在《洽川烟雨图》前端详良久，突然从怀中掏出随身三十年的歙砚："画里藏着黄河的筋骨，该用这方老砚磨墨。"展厅里的暑气似乎都被砚台温润的光泽沁凉了。后来听乡邻说，先生推掉了省城的重要笔会，特意回来给家乡后生撑场面。
丁酉年冬月，我们在福山脚下合写《古莘八景》。雷先生执笔题跋时，狼毫突然折断，我慌忙递上新笔，他却摆摆手，就着断笔的锋芒继续挥毫。墨迹在宣纸上虬结盘绕，竟生出金戈铁马的苍劲。先生笑道："咱们合阳人写字，断笔也能写出黄河拐弯的力道。"这话让我想起少年时在武帝山放羊，见老牧人用断鞭照样把羊群赶得服服帖帖。
去年清明在太姒故里采风，雷先生指着文庙古柏上新发的嫩芽说："书画之道贵在守正出新，就像这千年古树，根扎在诗经故里，枝叶总要向着新天光生长。"如今每当我走过印着先生手泽的合阳城门匾额，总能听见笔墨深处传来的黄河涛声——那是游子对故土最深沉的告白。
【作者简介】王奔，合阳县人，陕西省太白书画院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全球和平村第五外联部部长，《伊尹文化传承》签约作家，曾服役于江苏省徐州市工程兵挥指挥学院，现任职于合阳县城管局，合阳县职业教育中心艺术教育顾问。《渭南文坛》特约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