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两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下子冒出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贩子。在被拐卖的人口中,有刚过门的新娘子,有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有不谙世事的婴儿。
据公安、妇联等部门统计,仅吉林市80年代被拐卖到山东省莘县、河北省南皮县、四川省达川市等地的妇女儿童就达500余人,有的至今下落不明。
每一个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背后都有一个凄楚的故事。这些被害妇女背井离乡、子散家亡,受尽了非人的摧残和蹂躏,饱尝了人间的辛酸和苦涩。就在这群人贩子疯狂进行犯罪活动的同时,一封封控告信、揭发检举信投到了公安机关,有的被害人家属直接找来,要求公安机关严惩这些恶魔。
90年代,华夏大地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打拐”专项斗争,机智勇敢的刑警队员和阴险狡猾的人贩子之间展开了一场正义与邪恶、文明与野蛮的激烈较量,从此敲响了人贩子的丧钟。
透过一桩桩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卷,我们看到,在人贩子导演的一幕幕人间悲剧的背后所蕴含着的政治的、经济的、法律的各种深层的社会根源,看到了公安民警的英勇无畏、大智大勇、果敢非凡……
上篇:他乡明月
第一章:妹妹找哥哥泪花流
英子长这么大,就上了两年小学。就在她要升三年级的那年夏天,父亲在南山放炮崩石头滚了砬子,不出三天,就离开了人世。母亲身体又不好,英子和比她大5岁的哥哥来福不得不辍学,同母亲一起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谁知,祸不单行。两年后,母亲又患了胃癌,一病不起,穿上寿装躺在停尸床上,圆睁双眼,瞪定了来福不咽气。来福从母亲的眼里看得明白,她是放心不下英子。于是找来一把牛耳尖刀,跪在母亲的床头,一字一泪地说:“娘呵,孩儿如不把小妹养大成人,我就死在此刀下。”母亲的脸上这才飘过一抹浮光笑影,眼角淌下两颗慈母泪,一声轻叹咽了气。
从此,英子和来福相依为命,丢了农田,在街口开办了一个“来福酒馆”。由于兄妹两人心好,买卖十分兴隆。兄妹俩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小有积蓄。两年后,灯花报喜,喜鹊登枝,来福娶了个如花似玉的邻街少女为妻,红红火火成了家。
谁知,来福是天生的穷命,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有俩钱儿就穷折腾,婚后不久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赌是万恶之源,本来就不多的积蓄不到半年就输了个精光。来福是个不服输的人,四处借钱准备捞回血本,可是越捞越深,欠下了一屁股外债,整天债主挤破门,哪有心思开酒馆?
一石击破平静的水,从前幸福的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兄嫂之间常常开战,英子不能不闻不问,她苦口婆心,力劝哥哥。可来福又怎么听得进去呢?三天两头泡在赌场不出来。
半月有余,嫂子回了娘家,来福坐在床上看着英子欲言又止。
英子见他心事重重,兄妹情分,不能不分愁解忧:“哥,你有啥为难事儿,就和我说一说吧。”
来福半晌不说一句话,末了,才吞吞吐吐地说:“英子,哥对你咋样?”
英子被来福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待我很好。”
“英子,不是哥心狠,你嫂子三天两头闹离婚,只要你找个婆家,百事全解。”
“哥,我明白。等遇到合适的,我就嫁出去。”
“英子,你没看出来?村东头王家小涛早就对你有意,和你挺般配的。他是根独苗儿,家里又有钱,过门儿后肯定亏待不着你。你若愿意,我去托媒人。”
“钱不钱的,我不大看重,只要人好,哥就做主吧。”
两个月后,风和日暖,英子吹吹打打过了门儿。她说不出是喜、是忧,2000块钱的彩礼全都还了哥哥的赌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福并没有因为英子的出嫁而改掉赌博的恶习。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外号叫“王一刀”的人贩子王云强。
那是一个严冬的夜晚,屋外寒风凛冽,西北风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扑打着窗棂,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来福夫妇忙活了整整一天,腰疼腿酸,送走了最后一位酒客,忙去收了门前的幌子。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喂,来福老弟,快开门呀!”
进来的是来福的初中同学,人叫“二啷子”的高雪峰,身后还跟进来一个30来岁的中年男子。刀条脸,水蛇腰,一对三角眼刁钻、狡黠、老成世故,穿一件时兴的横条纹灰呢子大衣,毛线围脖掖在了大衣的里面,立在门旁,两手背对背来回搓着。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初中的同学庞来福,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王云强。”
“啊,坐,快请屋里坐。来,坐火炉旁……”来福一边打招呼,一边打量着这个叫王云强的陌生人。
王云强屁股坐定,递给来福一根“红塔山”,顺口问道:“老弟,开几年酒馆啦?生意不错吧?”
“唉,别提啦,”来福张口话长,“王哥,不瞒你说,我原以为这年头幌子一挂,黄金万两呢,谁知并不那么容易啊。况且我是小本生意,酒馆又没钱装修,没啥特色,开始挣点钱又娶媳妇,最近又输……唉,现在是罗锅子上山——‘钱’紧喽。”
这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酱牛肉、牛蹄筋、桔梗条、花生米、火腿肠几样小菜,三个人喝着“吉林王”,亲亲热热地攀谈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雪峰诡秘地凑近来福:“老弟,这位王大哥是万事通,在外面闯荡多年,神通大着呢。你想发大财,何不求他开导开导……”
“那就有烦大哥……”
“都是好朋友,何必客套。”王云强已喝得云山雾罩,借着酒劲,对着来福侃侃而谈,“常言说得好,心诚则灵。你要想干的话,钱好挣!”
“怎么个挣法?”来福一听钱好挣,显得精神十足,急不可待。
王云强斜楞着三角眼,压低嗓门,慢吞吞地说:“倒腾女人呗。只要有办法弄到山东地界,一个就是几千块呀,够你干半年的了!”
“啥?倒腾女人?这可不行。前街老孙头的儿媳妇被人拐跑了,一去两年不归,害得丈夫直上吊寻死,不到3岁的孩子瘦得像一根麻秆儿。再者说了,这要是犯官了,可是要蹲笆篱子的呀!不干,不干!”胆小怕事的来福听了这话,把头摇得像货郎鼓。
“嗨,来福,你真是死脑瓜骨不开窍。常言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没横财不富。’你考虑那么多干啥?咱王大哥的本事大着呢。况且,多少人这么干发了大财?走南闯北,吃香的,喝辣的,也没见谁被抓起来。不信你跟大哥走一趟看看,先开开眼界……”高雪峰在旁边溜缝儿着说。
王云强和高雪峰走了之后,来福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这么干,能挣大钱吗?他们不会骗我吧?
半个月后,王云强又来了趟“来福酒馆”,一进门便开门见山:“老弟,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只要愿意干,黑道上的规矩我教你。”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嘎巴嘎巴新的百元票面人民币,“这是2000块钱,你先用着,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给。”
还没等来福说句感激的话,王云强已经钻进一辆停在门前的红色捷达轿车,一溜烟地走了。
来福夫妇看着这沓崭新的钞票来得这么容易,心里就像长了毛毛虫,再也坐不住了。两口子一合计,觉得可以试一试。
几天之后,来福骗得后街周家呆傻的三姑娘,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与王云强一起第一次南下山东。
在山东省莘县张寨乡,他们带去的呆傻姑娘很快便以3000元的价钱出手了。
第一次成功,使来福暗暗惊奇,他就像赢了钱的赌徒一样,一次得手,还想下更大的赌注。赌场上还要压本钱,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啊!只要肯冒风险,精通骗术,干个一趟两趟,就是开酒店一年的收入!
从此以后,他与王云强多次搭手,又脱手了几个被骗的良家少女,近万元的钞票轻而易举地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如果说当初逼妹妹出嫁时还有些于心不忍的话,那么今天的来福则彻底地良心泯灭了。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钞票,钞票!哪里还考虑到有多少被害的少女在流泪,有多少慈悲父母的心在滴血……人们怎能相信:一个原本心地善良的穷苦百姓家的孩子,突然间就蜕变成了专门坑骗妇女的魔头?金钱,怎么能有如此强大的再造之力!
这天,来福正在为很长时间弄不到合适的姑娘而烦恼时,英子来了:“哥,你这些天干嘛去啦?神出鬼没的,酒馆也不开了,看你以后还靠什么生活?”
一看见英子,来福就像一个不会泅水的人掉进河里后遇到了一根稻草绳,他忽然心生一计,何不如此这般……“英子,你不知道,哥最近正在做一笔大买卖,可就是人手不够,你能不能和我跑一趟啊?”
“什么买卖?”
“倒腾服装呗。你看,就像街上流行的各种新装,在关里是相当便宜的,一次就能挣几千块钱!”
“行是行,这事儿我得和小涛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呀?你偷偷地走,谁也别告诉。等你回来时,小涛一下子看到许多钱,不把他高兴死才怪呢!”
“这……”
“行啦!别这这的,就这么定了。你先不要声张,哪天走我通知你。”
当英子和来福坐上南下的列车时,她是多么高兴啊!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8岁时逛了一趟吉林市,还是妈妈领着去的,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火车,吓得拽住妈妈的袖口不放:“那是什么怪物啊,突突地直冒烟,像个大毛毛虫……”
过了天津到德州,他们下了火车,来到一家客栈。来福让英子歇歇脚,在这里等他,他去联系一下买卖。
英子坐在客栈里等哥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天快黑了,来了一个30多岁的女人,对她说:“你哥在谈一笔买卖,让我来接你去。”
当晚,她和那个女人又搭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在黄土公路上颠簸了三四个小时。下车后,来到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赶路。初春的鲁北大地,凉爽的和风徐徐地吹拂着脸面,英子却失去了两天前的兴致,恨没跟哥哥一同走。虽有一个女人陪伴,却也感到孤单、寂寞。她忽然想起了小涛,几天没回家,小涛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呢!他不会恨我不辞而别,偷偷地跑出来吧?反正几天就会回去的,待我挣了钱回来,小涛就不会生气了……
想着想着,她已经与那个女人走进一个陌生的乡村,来到了一家三合小院,青砖瓦房里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儿。
那女的对英子说:“你在这里等着,你哥一会儿就会来接你的。”说完,头也不回地扭着屁股走了。
“喂……”
“走吧,到屋吧。”英子还想和那个女人说什么,却被那老头儿拽到了屋里。
等了一个多时辰,哥哥还不来。英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被那个老头儿色眯眯地看得心里直发毛,于是要走。
这时,那老头儿站了起来,横扒竖挡不让她走,并凶狠地说:“想走!没那么便宜!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哥已经拿走5000元钱把你卖给我啦!”
“什么……卖……?”英子一听这话,犹如五雷轰顶。怎么会呢?他是我的亲哥呀!他怎么会忘了在母亲临终前发的誓言?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忽然,她感到一阵昏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英子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铺土炕上。那个老头儿同样一丝不挂地躺在她的身旁,已经昏然睡去。
天黑了,四周一片漆黑,静得有些怕人。她哭了,泪流满面,她恨自己命苦,恨哥哥狠心肠……
三个月后,英子生了个女孩。那老头儿明明知道不是他的根苗,却放松了对英子的警惕。
英子每天借上厕所的机会,翘首远眺北方的天边,把写明家乡地址的纸条一片片地抛向高墙外的黄土公路,盼望过往的神明能示意小涛知道。
也许是她与小涛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了上帝,一年后,英子终于被吉林来的民警从火坑里拯救出来。她怀里抱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回到了家乡,可是,可怜的小涛已经不能与她们母女相认了。
原来,小涛得知爱妻已被大舅哥拐卖到山东的消息,悲痛欲绝,一口气瘀在心口,得了精神分裂症,整天蓬头垢面,嘴里不断重复着:“英子……你好……”“英子……你好……”
一个多么美好的家庭破碎了!英子抱着他们唯一的骨肉,来到看守所找哥哥来福算账,可这笔账又如何算得清呢?作为女人,她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第二章:她从被害到害人
晚风习习,热浪袭人。田野里,麦穗飘曳,大豆摇铃。深秋,正是收获的季节。
“云哥,求你千万别把我卖掉,求你千万别把我卖掉啊!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恋人,我不能没有你,只要能留下我,以后让我干什么都行!”此时的翠屏心灰意冷,眸子里流露出不安和恐惧,她跪在地上苦苦乞求。直到这时,她才看出王云强的卑鄙用心。
靠山屯坐北朝南,北山唤作凤凰坡。屯子里二十几户人家,朱翠屏与王云强两家住的是东西院,走的却是一个大门。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北山树林里一同挖过野菜,村西小溪旁一起摸过蛤蟆。村上的小学堂离靠山屯5里土路,中间还要翻过一座小山,两个人从念一年级起就没分开过,儿时的感情情真意厚。
王云强家境贫寒,勉强念完小学,不能再迈进中学的校门。朱家解囊相助,时不时地接济王家,使两人共同念到初中毕业。在两家老人看来,孩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十拿九稳了。两个人的心中也早早地萌生了朦朦胧胧的少男少女情,真正的爱情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是最珍贵的,因此,翠屏把它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开放搞活,云哥要做买卖,可是无本难求利。翠屏说合父母,从家里拿来2000元钱,含情脉脉地塞进云哥的手里。
“这钱,俺不用你还,只要你对俺好……”
谁知,一晃两年,王云强的买卖越做越大,把家从靠山屯搬到了城里,也开始对翠屏冷落起来。翠屏痴心不改少女情,初衷不变,还是深深地爱着王云强,发誓一辈子非云哥不嫁,盼望着云哥早一天回心转意。
一年后,王云强真的回来了,嘴里哼着一折《苏三起解》:“苏三离了洪桐县……”
可惜翠屏听不大明白,只是觉得云哥这次回来,一定是来找她和好的:“我说嘛,云哥不会忘了我的。”
果然,寒暄了几句之后,王云强甜言蜜语地倾述心曲:“翠屏,一年多没见面,不知我有多想你,可我的生意太忙,顾不上回来看你……”
“云哥,什么也别说啦。”翠屏伏在王云强的肩头,“只要你的心里有我,我就什么都满足了。对了,这一年来,你在外面一定见过不少世面,你要一件一件地讲给我听。”
“其实呀,你还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带你一起出去风光风光的。”
“真的?那太好了!咱们明天就走,好吗?”
第二天,他们一同踏上了南下的旅途。一路上,王云强花钱如流水,俨然一副大款的派头。他细心地向翠屏讲解着沿途的风光和外面的见闻,听得翠屏心驰神往。虽然旅途很累,可翠屏一点也不感觉疲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可是,在山东省聊城市的一家客栈里,翠屏见到了莘县来领人的人贩子,这才知道上了云哥的大当。
“云哥,你不能……你怎么能狠心把我卖了呢……”翠屏苦苦乞求。
说真的,翠屏虽然是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可还是颇有现代女性的魅力:高高的个头、匀称的身段、漂亮的脸蛋、迷人的曲线、高傲的气质,还有那一头卡在脑后的浓浓的乌发。
也许是对过去的留恋,也许是被翠屏的苦苦哀求感动,心狠手辣的王云强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把已经接到手的5500元钱又交回买主:“我先不卖她了。下个月,再给你带几个来吧!”
就在翠屏苦苦哀求的一瞬间,头脑机灵的王云强猛然顿悟:留着翠屏不是具有双重价值吗?既可以满足自己的恣意纵欲,又可以凭借她女性独特的性别优势,去诱惑更多的女人上钩。
这天晚上,在这家个体客栈里,翠屏肝胆相照为知己,为了报答王云强的不卖之恩,献出了宝贵的贞操。果然,在王云强的软硬兼施下,翠屏放弃了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竟和他一同干起了拐卖妇女的勾当。
翠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发挥着王云强所不及的性别优势,在罪恶的深渊中越陷越深。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利用帮助介绍对象、找工作、出门旅游等欺骗手段,和她的云哥导演了一幕幕“双簧戏”,往莘县拐卖了10余名吉林姑娘。
如果说朱翠屏原来是一个被害人的话,还能引起人们的同情和怜悯。但当她无耻地堕落成一个吸食同胞姐妹血泪的女人贩子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赤裸裸的“拜金狂”。她从被害到害人,已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悲剧。
王云强不但骗术过人,而且色胆包天。在他所做的“买卖”中,过手的多是良家小户的黄花少女,为了卖个好价钱,轻易不动一下。
1999年秋,王云强和“二啷子”高雪峰带了三个少女去山东,不想中途疏忽,有两个被高雪峰破了身,害得他少卖了近5000元钱。为此,他和高雪峰断了联系。
这回有翠屏“护驾”,他不再为这码事担心了。可是,若遇到姿色过人的少女,他也从不放过,往往是先强奸后再转手卖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他认为在一个姑娘身上少卖个千儿八百的,还是划得来的。
这个狠毒、狡诈的人间魔头,别看只有29岁,可从事拐卖人口的罪恶勾当已经3年了,先后将20余名吉林少女卖往山东、河南等地,还极其残忍地奸污了10余名。在这些被害少女的身上,他获得赃款竟达10万余元。
第三章:丈夫设下的陷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豆高粱……”每当周玉杰哼起这首忧伤的歌曲时,沉闷的心情不亚于东北沦陷后小民百姓的心境。
树高千尺,叶落归根。她的根在哪里?穷家难舍,热土难离。穷家哪有?热土安在?
是谁让她走到了这般背井离乡的田地啊?一年多没见到海儿了,他已经满8岁了,到秋天的时候,该上小学一年级了。
记得海儿特别爱上学,刚满4岁,便闹着嚷着要妈妈给买铅笔、小刀、文具盒,要厚厚的本子,要新新的书包……
啊!海儿,你现在怎么样了?又长高了一头吧?你也想妈妈吗?
她恨丈夫付连志没有夫妻情分,心黑手毒,财迷心窍。记得刚嫁给他时,他家穷得叮当响,是她里一把外一把地把日子过得像个日子了。谁想到,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竟将自己卖到了这黄土风沙地,贫瘠薄命乡?这是自己哪辈子造的孽呀!
论起来,付连志应该是王云强的徒弟,可付连志却棋高一筹。
在刚给王云强打下手的时候,付连志还是一个雏儿。然而,付连志在拐卖妇女的黑道上好像有一种“无师自通”的本事。他只随王云强蹚了几趟路,便马上自立门户、招兵买马,与山东的诸多二道人贩子织起了一张硕大的网,“生意”也越做越大。
他最初是欺骗不相识的女子上钩,每次去山东只带1人。可是,跑了几趟之后,他就不满足这种小打小闹了。一次就出手三四名姑娘,后来竟连自己熟悉的同乡少女也不放过,可真是把买卖做到家了。
当一个个被害少女那凄惨悲痛的哭声化作一捆捆钞票时,他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快感。
一天夜里,付连志很晚才回家,身后还跟来一个陌生的山东大汉——前来拉线的山东人贩子“秃鹰”,大号李世成。李世成长得猴精似的,细细的脖、秃秃的顶、尖尖的腮,一对老鼠眼四处乱翻,透出一股狡诈、凶残的寒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对“鬼火”似的幽光闪闪,一看就是个不良之辈。
当“秃鹰”第二次来吉林的时候,已经成了付家的常客、熟人。他与付连志称兄道弟,十分投缘。付连志绝顶精明,却哪里想到已经引狼入室。其实,“秃鹰”早已经打起了他那如花似玉的老婆周玉杰的主意。
这“秃鹰”何许人也?原是莘县朝城镇的一个地头蛇,在当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无所不好,无所不能。当地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却敢怒而不敢言。
这小子四十好几了仍是光棍一条。谁知这几年钻了开放搞活的空子,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专门吸食妇女血泪的人贩子,双手不知沾满了多少吉林妇女的血和泪。
这次来吉林,“秃鹰”竟相中了人贩子头儿付连志的老婆,并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大白天的,也敢当着付连志的面对周玉杰动手动脚,说些不三不四不在行的话。
付连志与“秃鹰”虽然都属“黑道”上的朋友,但对他的下流举动大不满意。
一天,付连志找个话茬对“秃鹰”说道:“老哥,你也真够臊性的,怎么会对你的弟妹动手动脚……”
“不瞒你说,俺也正好有个事儿要和你商量呢!”“秃鹰”操着浓重的鲁西口音,一边咽口水,一边对付连志说:“哪个馋猫不偷嘴?哪个男子不好色?俺不过是想吃肉又怕烫舌头。俺四十好几的人了,花红柳绿的也见过不少,不知怎么的,这次来吉林,竟相中了你这婆娘。只求你赏个脸,忍痛割爱,把她卖给我得了。我不但多给钱,这回带过去的两个妞儿卖钱都归你,怎么样……”
付连志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一考虑,这么大的利润,也上算。见说得付连志有些动心,“秃鹰”便又趁热打铁。“古语云: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细想起来,老婆这东西,是可有可无的。”
在老婆和金钱这两个砝码上,付连志的天平发生了倾斜,“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选择了后者。
没过几天,付连志便对周玉杰连哄带骗地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苦没少受,罪没少遭,还没去过北京吧。这回咱们有钱了,一同出去玩几天。”
“带上海儿吧。”
“不,他还小,你明天把他送回奶奶家去,省得他知道了又要撵脚。”
付连志破天荒地给周玉杰买了一套漂亮的衣服,打点行装登上了南下的火车。他们到了北京,在天安门前合了影,又转道山东,来到了莘县的地界,周玉杰这才知道丈夫早已为她设下了陷阱,5000元钱把她卖给了“秃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