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才十一月初，街道上已经铺满了枯黄的落叶。林默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衣，踩着咯吱作响的落叶往前走。这座小镇是他出差途中偶然发现的，古朴的青石板路，斑驳的红砖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和苏雨晴一起上学的那条老街。
转过一个街角，他看见一家装修雅致的咖啡厅。玻璃橱窗上贴着"开业大酬宾"的字样，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暖黄色的灯光。这样的天气，喝杯热咖啡再好不过了。
推开门的瞬间，风铃叮当作响。他抖了抖身上的寒气，正要找位置坐下，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欢迎光临。"
那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他猛地抬头，看见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米色针织裙的女人。她正在低头擦拭咖啡杯，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是苏雨晴。
十年了，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她抬起头，目光与他相遇的瞬间，手中的咖啡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林默？"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真的是你？"
林默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那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她慌乱地蹲下身去捡碎片，连忙上前制止："小心割到手。"
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回去。苏雨晴站起身，脸颊微红："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这么细心。"
"你也是，一点都没变。"林默轻声说，"还是那么漂亮。"
苏雨晴笑了笑，眼角有细纹浮现："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哪还谈得上漂亮。"她转身从柜台上取来菜单，"喝点什么？我请你。"
"还是老样子吧，美式咖啡。"
"你还记得啊。"苏雨晴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时候你总说美式咖啡最提神，每天都要喝一杯。"
林默看着她熟练地操作咖啡机，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十年前。那时候他刚去南方打工，每天加班到深夜，就靠着一杯杯美式咖啡撑着。每次喝咖啡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苏雨晴，想起她最爱喝的焦糖玛奇朵，想起她总说美式咖啡太苦。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苏雨晴将咖啡放在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下。
"还行吧，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林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你呢？听说你嫁得很好。"
苏雨晴的笑容僵了一下，低头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是啊，子豪对我很好，我们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已经上小学了。"
林默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他想起十年前，听说她要嫁给陈子豪时，自己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喝得烂醉如泥。
"你...幸福吗？"他问。
苏雨晴的手指顿了一下，咖啡勺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林默，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说如果谁敢欺负我，你就用你学的武术教训他们。"
林默的心猛地揪紧了。他当然记得，那是她结婚前，他最后一次见她。他像个傻子一样对她说："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可现在，他看着苏雨晴强颜欢笑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他对你不好？"
苏雨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慌忙用手去擦："没有，他对我很好，只是...只是工作太忙了，经常不在家。"
林默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想起小时候她被人欺负时，也是这样强忍着不哭。那时候他总会冲上去保护她，可现在，他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雨晴……"他轻声唤她。
"我没事。"苏雨晴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你看我，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林默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已经学会了独自面对生活的风雨。而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