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丽/文 第一次见到小青,是在一个下午五点左右。她由家人陪着走进咨询室,身体的不适症状十分明显。小青身高超过一米七,身形却异常瘦弱,穿着一套纯黑色的运动服,黑色的大帽子遮住大半边脸,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一种很“丧”的气息弥漫在她周围。她高高瘦瘦的,却佝偻着背,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显得紧绷而局促不安。

随后,小青的父母向我介绍了她的状况。原来,小青在学校曾用刀子划伤自己的手腕,还冲到四楼平台试图跳楼,好在当时有其他同学及时拦住了她。

在与小青的交谈中,我了解到她独自在外地求学,不仅得不到父母的支持,反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小青从四年级开始就在县城上学,父母在老家农村做生意,家境还算不错。当时村里学校撤销,她便前往县城读四年级。上初中时,父母先把她送进县城的一所国际学校,但后来听说国际学校教学质量宽松,于是又托人花了不少钱,把她转到了衡水的一所学校。此后,父母常对她说:“费了这么大劲,花了这么多钱,你可得好好学习呀。”

从初中开始寄宿生活后,小青经历了许多挫折。有段时间,班上的女同学排斥她,故意不和她一起玩。有一次打扫卫生,其他同学提前离开,最后只剩她一个人。班主任看到后询问情况,她只是说同学们可能有事先走了。可班主任批评那些同学后,她们却认定是小青告了状。有一天,她们拦住小青,对她恶语相向,无论小青怎么解释都没用。她向父母哭诉,请求让他们让自己回老家上学,但父母却回应:“去了就是学习的,别当回事儿,该干啥干啥,过两天就好了。”类似的事情频繁发生,小青渐渐明白自己无法依靠父母。每次向父母倾诉,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指责:“你怎么事儿这么多?别人都能跟同学处好关系,你怎么就不行?”

后来,小青的学习成绩不太理想,她向父母诉说学习吃力。假期回家时,父母便给她找了一对一的老师。假期里,她不仅要完成学校作业,还要参加各种培训。偶尔在家休息玩手机时,爸爸就会大发雷霆:“既然学习跟不上,还花这么多钱请一对一老师,刷手机的时间做张卷子不行吗?你知道为了让你去那儿上学,花了多少钱,托了多少关系吗?可得好好学啊。”

其间,还发生了一件对小青冲击极大的事。她有个哥哥,当时和父亲关系很差。有一天,哥哥学校老师叫父亲去学校,说哥哥学习状态不佳、作业完成不好。结果父子俩在客厅吵了起来,盛怒之下,父亲竟从厨房抄起一把刀,将哥哥追到了楼道。母亲赶忙拉住父亲,让哥哥赶紧逃走。从那之后,哥哥一直处于叛逆状态,读完高中后上了一所不太好的大学,毕业后与家里的来往也变少了。那血腥又恐怖的一幕,像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刻在了小青心里。当时她躲在屋里,惊恐又无助,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从那以后,她变得更加听话,但内心却充满恐惧,很多时候根本学不进去,只是机械地去上父母安排的一对一课程,心里清楚这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其实,从初三开始,小青就出现了严重的焦虑症状。她时常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喘不上气,脑海中思绪万千。她深知父母对自己期望很高,可自己似乎永远也达不到。学习上的困难不敢向父母诉说,因为一说,父母就会不耐烦。想转学回家、在学校与同学关系不好、孤身一人的孤单,这些话她都只能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上了高一,小青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曾经,这些负面情绪像一只偶尔闹腾的小怪兽,过段时间还能自行平息;如今,小怪兽已变成大怪物,一旦苏醒,她便无力招架。有一天上课,她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听不进去课。终于,情绪彻底爆发,就有了父母所说的那次极端行为——割腕、试图跳楼。她觉得自己没有出路,既学不好,又不能回老家,满心都是对父母的愧疚,还被焦虑、害怕和恐惧笼罩。晚上,她常常感觉有人死死盯着自己,有时觉得那人就站在床边,有时又感觉在床底,仿佛一伸脚就会被抓住拖走,因此常常失眠。

听完小青的经历,一切都明晰了。别的孩子学习时轻松自在,小青却从一开始就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总觉得自己亏欠父母,必须满足他们的期待。缺乏社会支持、没找到合适的学习方法,再加上沉重的心理负担,让她的学习状态每况愈下,焦虑愈发严重,陷入了恶性循环。

版权与免责:以上作品(包括文、图、音视频)版权归发布者【韩明丽】所有。本App为发布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服务,不代表经观的观点和构成投资等建议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