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以上海市黄浦区老城隍庙为背景虚构创作。

民国二十六年的黄浦春夜,细雨裹着梧桐叶扑打在城隍庙的琉璃瓦上。沈青梧攥着把油纸伞站在牌楼前,伞面上洇开的墨竹洇湿了衣襟。

他第三次摸向口袋里的怀表——表盖内侧嵌着张泛黄照片,穿月白旗袍的女子眉眼如画,鬓角簪着栀子花。

三天前,他在申报馆外瞥见这幅广告画时,油墨未干的"林月芳"三个字险些灼穿瞳孔。画中人腕间的翡翠镯子,分明是去年深秋他亲手系上的。

"阿青,你看这个。"卖梨膏糖的老妪突然拦住去路,枯枝般的手指递来张泛潮的戏票。票面赫然是兰心大戏院的《牡丹亭》,日期竟是三个月前——林月芳最爱的那出戏。

戏院早已毁于战火,可老妪说今夜子时,戏楼后巷的梨花阁里,总有个穿嫁衣的姑娘在喂流浪猫。

沈青梧推开吱呀作响的朱漆门时,阁楼上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响。月光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斑驳的银网。

他看见梳妆台上的胭脂匣开着,胭脂盒里躺着半支断簪——正是林月芳失踪那日遗落的。

"你总说城隍庙的签最灵验。"戏服包裹的少女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水红色嫁衣上的金线绣的并蒂莲微微颤动,"那你说...若我死了,魂魄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沈青梧的喉结滚动着。三天前他在租界医院得知月芳染了伤寒,此刻她鬓角的栀子花却鲜妍欲滴。

少女忽然转身,嫁衣袖口拂过他手背,凉得像握着冬夜的溪水:"阿青,我躲在这里三百个夜晚了。"

她抬手掀开盖头,发间栀子香扑面而来。可当沈青梧看清她苍白的脸时,掌心的温度突然被抽离——月芳左腕本该戴着翡翠镯子的位置,只剩碗口大的疤痕。

"他们说这是白喉留下的..."少女的声音忽远忽近,"可我知道,是那个穿长衫的医生害了我。"

她忽然抓住沈青梧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冰凉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繁复的符咒,"你听,它在说想你。"



沈青梧浑身战栗。隔壁传来醉汉踢翻酒坛的声响,月光下的石板路忽然浮现无数荧光脚印——全是朝着城隍庙方向的。

"跟我来。"少女的嫁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她拉着他的手穿过回廊时,沈青梧瞥见供桌上的烛泪竟凝成莲花形状。供桌上放着盏青瓷茶盏,茶汤里浮沉着几瓣栀子花。

阁楼外的露台上,民国二十年的月亮皎洁如银盘。少女解下嫁衣披在肩头,指着江面漂浮的万家灯火:"看,那是租界的霓虹灯。"

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笑:"其实我早该在去年中秋就死了——那天你送我的桂花糕,甜得让人心慌。"

沈青梧的怀表突然坠地。当他慌忙俯身时,只看见满地都是碎裂的月光,而林月芳的身影正渐渐透明。

她最后的动作是摘下发簪,将那支沾着栀子花香的银簪插在他衣襟上。

晨雾初散时,沈青梧在梨花阁发现了件湿透的月白旗袍。衣襟内侧缝着张字条,墨迹晕染如泪:

"阿青,城隍老爷说若你能连续七夜为我燃灯,便许我们魂魄相守。今夜子时的第三声钟响,你听见了吗?"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林月芳的翡翠镯子闪着幽幽的光。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