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花香飘满小院，梁老书记站在窗前默默望着空荡的院子，我手提两瓶茅台推开了那扇许久无人造访的门。
"宋小伙，你是第一个来我家拜年的，快请进！"梁老书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而我不知道，这次简单的拜年竟会改变我的一生。
01
大年三十的晚上，县政府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值班。
我叫宋承志，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一名普通科员，干了三年多，一直原地踏步。
别人都回家过年了，我却主动留下来值班，一是因为父母去弟弟家过年，二是因为我想换个清静的环境思考自己的未来。
夜幕四合，整个县政府大院静悄悄的，只有我办公室的灯光孤独地亮着。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声，提醒着我今夜与众不同。
我翻开日历，轻轻叹了一口气。
年终总结会上，办公室主任钱大勇又一次忽略了我的存在，提拔的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
会后，我的同事吴海偷偷对我说："承志，你太实在了，不会来事儿，这官场上没人提携，怎么能熬出头？"
"吴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做不来那些事。"我苦笑着回答。
吴海是我的大学同学，比我会来事得多，入职两年就升了副科，还常去各处应酬，深谙官场潜规则。
我这人直性子，看不惯那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做派，宁可默默工作，也不愿低头弯腰。
"承志，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看看程志远，才来一年半就要提副科了，就因为他是徐书记老家亲戚的女婿。这圈子里，没点关系，再有能力也白搭。"吴海摇着头说。
"我明白，但我宁可靠自己的能力，也不愿去巴结别人。"我固执地回答。
吴海无奈地看着我："那你就等着吧，看什么时候有伯乐发现你。"
窗外的烟花绽放开来，照亮了整个县城的夜空。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翻开档案盒，打算处理一些积压的文件。
拿起第一份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梁铭山。
梁铭山，县委前任书记，三年前提前退休，据说是因为在城南产业园区项目上得罪了市里的大领导。
他在任上以正直清廉著称，但也因为不懂变通而树敌不少。
如今退休了，几乎无人问津。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曾提起过梁铭山，说他是个好官。
父亲在县水利局工作，亲眼见证过梁书记如何顶住压力，保住了县城西边的湿地不被填平开发。
那次，梁书记拍着桌子说："再大的利益也得给子孙后代留条活路！"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个想法：明天大年初一，初二我去梁老书记家拜个年吧。
放下文件，我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梁铭山的住址。
他住在县城东边的一个老小区里，离县政府不算太远。
第二天，我特意去县城最好的酒行买了两瓶茅台，又去花市买了一束腊梅，才向梁老书记家走去。
梁书记住在县城东边的一个老小区里，三层楼房，没有电梯。
小区里的环境并不怎么好，墙皮剥落，院子里有些杂乱。
这与梁书记曾经的地位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爬上三楼，我站在梁书记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门。
门开了，一位身材挺拔但略显消瘦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
"您好，请问是梁书记吗？"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老人审视了我一会儿，露出一丝笑容："是我。你是......"
"我叫宋承志，是县政府办公室的科员，今天特意来给您拜年。"我双手递上礼物。
"宋承志？宋明远的儿子？"梁书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的，您认识我父亲？"我也感到惊讶。
"你父亲在水利局工作，对吧？我们共事过。"梁书记笑道，"快请进！你是第一个来我家拜年的，真是太感谢了！"
屋里收拾得很整洁，但能看出是老式装修，家具都有些年头了。
茶几上只摆着一碟花生和一碟瓜子，显得有些冷清。
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看笔锋应该是梁书记自己的手笔。
"梁书记，这是我带来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我将茅台和腊梅递给他。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梁书记接过礼物，眼中流露出感动之色，"现在的年轻人，还记得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真是难得啊！"
"梁书记客气了，您为我们县做了那么多好事，我们都记在心里呢。"我真诚地说。
"爸，谁来了？"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手里还拿着铲子。
她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眼睛炯炯有神，很有气质。
"这是宋承志，县政府办公室的小宋。小宋，这是我女儿梁晓琳，在市电视台工作。"梁书记介绍道。
梁晓琳冲我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宋科长好，今天真是麻烦您来看我爸了。"
"别叫我科长，我还只是个普通科员呢。"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哎，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往上爬，能像你这样踏实做事的不多了。"梁书记感叹道，"坐，喝茶。"
我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副象棋，便问："梁书记平时喜欢下棋？"
"是啊，退休后没什么事做，就琢磨琢磨棋艺。只可惜，现在很少有人来陪我下了。"梁书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
我注意到茶几角落里还摆着几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字。
似乎看出了我的好奇，梁书记解释道："退休了总得找点事做，我就把这些年的工作心得和见闻记录下来，也算是给后人留点东西。"
"那一定很有价值。"我由衷地说。
"那我们下一盘吧？我棋艺不精，还请梁书记多指教。"我热情地提议。
"好啊！"梁书记眼前一亮，显然很高兴有人陪他下棋，"不过我可不会让着你。"
就这样，我和梁书记开始对弈。
梁晓琳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不时传来切菜和炒菜的声音。
整个氛围温馨而自然，让我这个外人也感到了家的温暖。
梁书记的棋艺确实高超，几乎是单方面的碾压。
他每走一步棋，都会解释其中的道理，不时引用一些古语，将象棋与为官之道相联系。
"象棋如官场，车马炮都是干将，但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卒子。没有卒子开路，再强的棋子也难以发挥作用。"梁书记一边落子，一边感慨道。
"您的意思是，基层群众工作最重要？"我若有所思地问。
"不错，年轻人悟性不错。"梁书记欣赏地点点头，"任何官员，如果脱离了群众，就像没了卒子的将帅，再强也是摆设。"
下棋间隙，我们聊起了县里的近况。
当我提到现任书记黄国忠时，梁书记的表情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黄书记上任后，大力推进城南产业园区建设，说是要打造全市的经济增长极。"我试探着说。
梁书记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对那个项目了解多少？"
"不太多，只知道是县里的重点项目，投资规模很大。"
"城南那个项目，问题很大。"梁书记放下棋子，缓缓道，"那片土地原本是湿地保护区，生态价值极高。况且，拆迁补偿款去了哪里？项目资金从哪里来？环评报告谁做的？这些问题，没人敢问，也没人想问。"
我感觉到梁书记话中有话，便继续追问："您是说，城南项目存在违规操作？"
"爸，别说这些了。"梁晓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神色有些担忧。
"无妨，小宋是个明白人。"梁书记拍拍我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后生可畏啊！来，继续下棋。"
我注意到梁书记刻意转移了话题，也就不再追问。但城南项目的事已经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02
一盘棋下完，已是中午。
梁晓琳端出几道家常菜，色香味俱全。
有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汤。看着这些菜肴，我不由得食指大动。
梁书记执意开了我带来的一瓶茅台，给我倒了一小杯。
"梁书记，您是前辈，我敬您一杯！"我端起酒杯。
"好，我也敬你一杯，感谢你今天的拜访。"梁书记笑道。
席间，梁书记问起了我的家庭和工作情况。当听说我父亲曾在水利局工作时，他眼前一亮："是老宋啊！难怪你这孩子这么懂事，原来是老宋家的儿子。当年西边湿地那事，你父亲可是给了我不少支持啊！"
"那是父亲应该做的。"我谦虚地说，心中对梁书记更加敬佩。
"你父亲现在身体还好吗？"梁书记关切地问。
"挺好的，就是有点关节炎。他和我母亲现在住在弟弟家，这次春节也是去他那边过的。"
"替我向他们问好。"梁书记点点头，随后问道，"你在办公室工作三年了，有没有什么发展规划？"
我犹豫片刻，坦诚道："说实话，我有些迷茫。我不太适应官场的那套规则，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这条路。"
"怎么说？"梁书记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看不惯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做派，也不愿意去应酬拉关系。可这样一来，提拔的机会就少了很多。"我苦笑着说，"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该换个工作。"
梁书记定定地看着我，忽然笑了："宋承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提前退休吗？"
我摇摇头。
"就是因为我太较真，不懂得变通。"梁书记的语气中没有遗憾，反而充满坚定，"市里要我在城南湿地填平案上签字，我拒绝了，还写了一份详细的生态影响报告。结果，你猜怎么着？"
"您被提前退休了？"我小心地问。
"不只是退休，我被以'不适应新形势发展需要'的理由撤了职，还被冷藏了半年才批准退休。"梁书记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我从不后悔。做官一场，无非是为民做事。如果连这点本心都丢了，那当官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想说些什么，却被梁书记打断了。
"没有可是。"梁书记语气坚定，"年轻人，记住，在官场上行走，要抬头看路，低头走路。抬头是为了不忘初心，低头是为了看清脚下。既不能迷失方向，也不能摔跟头。"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对这位老书记更加敬佩。
"爸说得对。"梁晓琳插话道，"承志，你不必因为不会拍马而自卑。真正有能力的人，终究会被发现的。"
听到梁晓琳直呼我的名字，我感到有些意外，但又莫名的亲切。
"听梁小姐这么说，我心里踏实多了。"我笑着回应。
"别叫我梁小姐，听着太生分了。就叫我晓琳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梁晓琳笑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的，晓琳。"我点点头，感觉这个初次相见的女孩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午饭后，我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梁书记则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向我展示他工作时期的照片。
照片中的梁书记意气风发，与现在的落寞形成鲜明对比。
"这张是我刚到县里工作时拍的，那时县里还很穷，路都是土路。"梁书记指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说。
"这张是西边湿地规划会议上的，你看，这个就是你父亲。"他又指着另一张照片，我惊喜地发现了年轻时的父亲，站在梁书记身边，一脸严肃。
翻看相册的过程中，我注意到许多照片上都有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总是站在梁书记附近。
"这位是？"我指着照片问道。
"噢，这是严成方，原来是我的副手，后来接替我成了书记，不过他没干多久就调走了。"梁书记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怎么调走了？"我好奇地问。
"这个说来话长。"梁书记叹了口气，"简单来说，他和现任的黄书记不和，斗不过就主动请调了。"
告别时，梁书记和梁晓琳一直送我到楼下。
"宋承志，有空常来坐坐。"梁书记握着我的手说，"年轻人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记住了，梁书记。"我真诚地回答。
"承志，这是我的电话。"梁晓琳递给我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莫名轻松起来。
这次拜访，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礼节性拜年，更像是一次心灵的洗礼。
或许，我找到了一位可以指引我前行的明灯。
我也隐约感觉到，梁书记对城南项目有着深入的了解，而这其中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03
春节假期结束后，我回到了工作岗位。
日常的文件处理、会议记录、材料整理，一如既往地忙碌而平淡。只是这一次，我心中多了一份坚定。
每周六下午，我都会抽时间去看望梁书记，陪他下棋聊天。
从最初的连输十几盘，到偶尔能赢上一两盘，我的棋艺在梁书记的指导下有了明显提高。
而在闲聊中，梁书记也常常给我讲一些为官之道和处世哲学。
有一次，我们下完棋，梁书记突然问我："承志，你知道什么样的官员最可怕吗？"
我想了想，回答："贪污腐败的？"
梁书记摇摇头："不全对。最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清廉，实际上阴险狡诈的人。他们打着为民谋福利的旗号，行损公肥私之实，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
"就像城南项目的推动者？"我小心翼翼地问。
梁书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做事先做人，没有正直的品格，再大的本事也终究会走偏。"
"遇事多思考，看似阻力，或许是助力；看似挫折，或许是转机。"
"群众利益无小事，民生工作是根本，务实才能取信于民。"
这些朴素的道理，在梁书记的讲述中显得格外有力量。
渐渐地，我开始在工作中实践这些理念，做事更加细致认真，对待同事和群众也更加耐心周到。
我还注意到，每次我去梁书记家，梁晓琳都会"恰好"在场。
有时候帮父亲做饭，有时候整理家务，有时候就只是坐在一旁看书。
她很少插话，但总是认真地听我们交谈，偶尔会补充几句，往往一针见血。
一次，趁梁书记去厨房泡茶的空隙，我忍不住问梁晓琳："你每周都回来看望父亲吗？"
梁晓琳笑了笑："以前没这么勤，但自从你开始每周来，我爸变得开心多了，我也就常回来看看。况且..."她顿了一下，"能听你们聊天，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父女相处了？"我有些不安地问。
"怎么会？"梁晓琳摇摇头，"相反，我很感谢你能陪我爸下棋聊天。自从他退休后，很少有人来看他，他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
"我能做的不多。"我诚恳地说，"梁书记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才是那个受益的人。"
梁晓琳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评估我的真诚度，随后微微一笑："看来我爸没看错人。"
很快，我的改变被领导注意到了。一次全县重点项目汇报会上，我精心准备的材料得到了黄国忠书记的赞赏。
"这份材料做得很全面，数据详实，分析到位。是谁准备的？"黄书记问道。
"是办公室的宋承志。"办公室主任钱大勇回答。
"很好，这样的年轻人要重用。"黄书记点点头。
会后，钱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笑容满面地说："承志，你小子有前途啊！书记都表扬你了。以后城南产业园区项目的资料整理就交给你负责吧。"
我装作惊喜的样子："谢谢主任信任，我一定尽力做好。"
"行，这是个好机会，好好把握。"钱主任拍拍我的肩膀，"城南项目可是咱们县的重中之重，做好了，前途无量啊！"
离开钱主任办公室，我脑子里思绪万千。
梁书记曾暗示过城南项目有问题，现在这个烫手山芋却落到了我手上。
这是机遇还是陷阱？我不太确定，但直觉告诉我，这或许是一个了解真相的好机会。
回家路上，我迫不及待地给梁书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
"城南项目？"梁书记的语气有些凝重，"这个项目很复杂，你要小心。不过，也是个了解情况的好机会。"
"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我低声问道。
"先按他们的要求去做，但要睁大眼睛，看清每一个细节。有机会来家里，我们当面详谈。"
挂断电话后，我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黄书记和钱主任把城南项目交给我，或许只是看中了我的工作能力，但我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接手城南项目的文件整理工作后，我开始系统地熟悉相关材料。
这是一项耗时费力的工作，因为项目涉及面广，文件繁多，有的甚至相互矛盾。
我创建了一个详细的项目进展电子表格，将所有文件按时间顺序排列，并标注其中的要点和疑问。
越是深入了解，我心中的疑问就越多。
预算数字前后不一，征地面积与规划不符，拆迁补偿标准模糊不清，甚至连环评报告也显得敷衍了事。
更奇怪的是，很多关键文件的签字人频繁变更，有的甚至找不到原始签署版本。
有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偶然在一摞旧文件中发现了一份标注为"城南湿地生态评估报告"的文件。
这份报告详细记录了城南湿地的生态价值和保护必要性，结论明确指出"不宜大规模开发"。报告的签字日期是五年前，正好是梁书记担任县委书记的最后一年。
我将这份报告小心地复印了一份，藏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第二天，我试着向分管副书记耿德明反映我在文件中发现的一些问题。
"耿书记，我在整理城南项目文件时，发现了一些问题，想向您汇报一下。"我拿着笔记本，略显紧张地站在耿书记面前。
耿德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但眼神却非常锐利。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我坐下。
"什么问题？说说看。"
我拿出笔记本，一一列举我发现的问题："首先是预算数字，2021年3月的预算是5.2亿，但到了7月份就变成了6.8亿，增加了1.6亿，文件中没有任何说明这笔增加的资金用途..."
我刚说到这里，耿书记的脸色就变了变，随后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拍拍我的肩膀："小宋啊，你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同志。不过这些项目文件牵涉面广，有些前后不一致是难免的。你只要整理好现有材料就行，那些标注的问题点可以删掉，别让上级检查时看到了。"
"可是耿书记，这些问题涉及金额巨大，又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我觉得还是应该弄清楚..."我试图坚持。
"小宋，"耿书记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城南项目是县里的重点工程，任何负面消息都可能影响项目进展。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坏了自己的前程，明白吗？"
我察觉到其中的威胁意味，只好点点头："我明白了，耿书记。"
"这就对了。"耿书记重新露出笑容，"年轻人要懂得变通，这样才能走得更远。好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我回到办公室，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问题明明很严重，却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向黄书记反映，但听钱主任说黄书记去市里开会去了，短期内回不来。
周六下午，我如约去梁书记家下棋。
一进门，就看到梁晓琳也在，她似乎刚从市里回来，正在厨房里忙碌。
"小宋，你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梁书记关切地问道。
我犹豫片刻，还是把城南项目中发现的问题和耿书记的反应告诉了他们。
说完，我又拿出那份复印的湿地评估报告："梁书记，我还发现了这个，上面有您的签名。"
梁书记接过报告，眼神一亮："你居然找到了这份报告！我还以为他们都销毁了呢。"
梁晓琳也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报告："这就是当年爸爸坚决反对填湿地的证据？"
"是啊，"梁书记点点头，"我当时组织了专家组进行评估，结论非常明确：城南湿地是重要的生态屏障，一旦被破坏，不仅会影响地下水系统，还会导致周边农田水土流失。可惜，这份报告被束之高阁，我坚持反对，结果就被提前退休了。"
梁书记沉吟片刻，问道："你有保留那些发现问题的记录吗？"
"有，都在我的笔记本上，还做了电子备份，存在加密的U盘里。"我谨慎地回答。
"很好。"梁书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这些材料你要好好保存，但不要声张。城南项目背后牵扯很大，黄国忠、耿德明，甚至市里的一些领导都有利益关联。你现在的位置不足以撼动它。"
"那我该怎么办？"我有些焦虑地问，"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暂时按耿书记说的做，删除那些标注。但私下里，你可以继续收集证据，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动。"梁书记语重心长地说。
我感到困惑："可这样不就是同流合污了吗？"
"不，这是智慧。"梁书记严肃地看着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学会在黑暗中前行，才能等到光明到来的那一刻。"
梁晓琳也在一旁劝道："宋哥，我爸说得对。你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我在电视台有些资源和人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忙。"
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我心中的迷茫渐渐散去。似乎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谢谢你们。我会小心行事，继续收集证据。"我坚定地说。
梁书记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样的，年轻人。"
04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边按要求整理城南项目的文件，一边悄悄地收集各种异常的证据。
我创建了一个隐藏文件夹，专门存储这些敏感信息，并定期备份到加密U盘中。
有时候，梁晓琳会来办公室找我，表面上是送一些市电视台的宣传资料，实际上是接收我收集到的信息。
她会把这些信息整理后交给她父亲，梁书记则帮我分析其中的关键点和可能的突破口。
一天中午，梁晓琳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
"宋哥，爸爸想见你，有重要的事情。"她压低声音说。
"现在吗？"我有些惊讶。
"嗯，越快越好。"
我和梁晓琳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直奔梁书记家。一路上，梁晓琳神色凝重，但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梁书记家，我发现屋里还有一个陌生人，大约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穿着朴素，看起来像个普通干部。
"小宋，这位是孙局长，市纪委的。"梁书记介绍道。
我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孙局长，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宋承志，县政府办公室的年轻人。"梁书记继续说。
孙局长仔细打量了我几眼，微微点头："梁书记很欣赏你，说你是个正直的年轻人。"
"孙局长过奖了。"我谦虚地回应，同时疑惑地看向梁书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市纪委的人。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梁书记解释道："承志，市纪委最近在暗中调查城南项目，正好和你收集的信息有关。孙局长是我多年的老友，为人正直，你可以信任他。"
孙局长接过话："宋同志，梁书记把你收集的一些材料给我看了，确实很有价值。但目前证据还不够充分，我们需要更多内部资料来佐证。"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梁书记早就在为揭露城南项目的问题而行动。
"我愿意配合调查，提供一切我所知道的信息。"我坚定地说。
"很好。"孙局长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接触。你继续按照正常程序工作，收集证据，定期通过梁书记或梁小姐传递给我。"
"我明白了。"我郑重地点头。
离开前，孙局长又叮嘱我："记住，安全第一。如果感到任何危险，立刻联系我们。"
送走孙局长后，梁书记拉着我坐下，脸色严肃："承志，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介绍给孙局长吗？"
"是因为城南项目的问题太严重，需要纪委介入？"我猜测道。
"不仅如此。"梁书记叹了口气，"我退休三年了，却一直放不下这件事。那片湿地，那些被侵占的农田，那些被克扣的补偿款，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啊！我虽然不能再坐在那个位置上为民做主，但至少可以尽我所能，帮助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被梁书记的执着精神深深打动："梁书记，我一定全力配合，不辜负您的信任。"
"我相信你。"梁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期许的光芒。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在翻阅一份两年前的会议纪要时，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城南湿地在填平前，环评报告的结论是"不适宜大规模开发"，但最终公布的环评结果却变成了"适宜开发"。而这份报告的签字人，赫然是现任的市长张建国，当时他还是市环保局的局长。
我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梁书记和孙局长。
孙局长听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这是重要突破。"他说，"张建国与黄国忠的关系一直很密切，如果能证明环评报告被篡改，将是一个重要突破口。"
梁书记则建议我："可以顺着环评报告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看看当初参与评估的专家组成员现在都在哪里。"
按照梁书记的建议，我悄悄联系了当年参与评估的几位专家。
大多数人都避而不谈，只有一位已经退休的老教授愿意见我。
"当初我们的评估结论是非常明确的：城南湿地不适合大规模开发。"老教授愤怒地说，"但后来报告被篡改了，我们的签名也被盗用。我当时就提出抗议，结果被警告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影响学校的科研经费。"
这个证词无疑是重量级的，我小心地录了音，然后通过梁晓琳转交给了孙局长。
正当调查进展顺利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人事变动打乱了我的节奏。
05
一天早晨，钱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
"承志，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黄书记决定提拔你担任石桥镇副镇长，明天就去报到。"钱主任笑容满面地宣布。
石桥镇？那可是县里最偏远的山区镇，去那里等于被发配了！
"钱主任，是不是我工作做得不好？"我尽量保持冷静。
"怎么会？这是锻炼机会啊！黄书记可是特意为你选的岗位，说是要培养你独当一面的能力。"钱主任笑着说，但眼神却不敢直视我。
"我能否考虑几天再答复？"我试探着问。
"这是组织决定，不需要你答复。"钱主任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明天一早，车子会来接你去石桥镇报到。收拾好东西，把手头工作交接清楚。"
我明白了，这是要把我调离城南项目。看来，我的调查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觉。
晚上，我急匆匆地赶到梁书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梁书记不但没有显得担忧，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石桥镇好啊！那里虽然偏远，但恰好是城南产业园征地最多的地方。你去了那里，反而更方便调查。"
梁晓琳也附和道："对，而且你有了实权，能接触到更多内部资料。"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以为把我调走就能断了我的调查，没想到反而给了我更好的机会。"
"不过，你要更加小心了。"梁书记叮嘱道，"去了石桥镇，你会面临更多的诱惑和压力。记住，做事先做人，不要丢了初心。"
"我记住了，梁书记。"我郑重地点头。
临走前，梁晓琳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担忧："承志，一定要注意安全。石桥镇那么偏远，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也不能及时帮到你。"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第二天，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前往石桥镇报到。从县城到石桥镇，要翻越一座小山，路况不佳，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石桥镇政府办公室设在一栋旧式二层楼房里，显得有些破旧。镇长牛成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干部，为人和气，见了我很热情。
"宋副镇长，欢迎你来石桥镇工作。我们这里条件艰苦，希望你不要嫌弃。"牛镇长笑着说。
"牛镇长客气了，基层是最好的课堂，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向您多多学习。"我真诚地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边熟悉镇上的工作，一边继续我的调查。作为副镇长，我分管农业和扶贫工作，这给了我走访各村的正当理由。
在走访过程中，我发现了更多关于城南项目的问题。有村民告诉我，当初征地时，村干部被要求签署空白文件，后来才填上具体内容。还有人说，项目初期的环评公示根本没有在村里张贴过。
"宋镇长，当初他们说补偿款是每亩三万，后来实际到手只有一万五。剩下的钱都去哪了？没人给我们一个说法。"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农愤怒地说。
"那你们有没有去上访反映情况？"我问道。
"去了啊，可有什么用？镇里说是县里克扣了，县里说是政策变了，推来推去，最后不了了之。"
这些信息我都一一记录，并通过安全渠道传递给了孙局长。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幅涉及黄国忠、耿德明、张建国等人的巨大利益网络逐渐清晰起来。
三个月后，我在石桥镇站稳了脚跟，赢得了牛镇长和群众的信任。我主导的几个扶贫项目成效显著，县里的考核中，石桥镇的排名从倒数第二上升到了中游。
一天，牛镇长悄悄把我叫到他办公室，神色凝重："小宋，我得提醒你一句，县里有人在盯你。"
"盯我？"我心里一惊，"为什么？"
"不知道，但最近有陌生人来镇上打听你的情况，看样子不是普通人。你自己小心点。"牛镇长意味深长地说。
我连忙向梁书记和孙局长报告了这一情况。孙局长建议我提高警惕，但继续按计划行事："我们的调查已经有了实质性进展，不能半途而废。"
正当我继续搜集证据时，一个意外的电话打破了平静。
"宋副镇长，黄书记想见你，明天上午九点到县委书记办公室报到。"办公室钱主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心里一紧：是被发现了吗？还是有其他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