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翻看着儿子刚寄来的入伍通知书，
我胸口涌起一股自豪感。
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手指轻轻抚过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四十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01
我出生在湘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亲是一名老红军，转业后在村里当了民兵连长。每到傍晚，村里的娃娃们最爱围着父亲听他讲行军打仗的故事。
「林连长，再讲讲你们是怎么过雪山的！」
「林叔叔，讲讲你们是怎么打国民党的！」
那些日子，全村人都过得紧巴巴的。母亲靠着缝补衣裳贴补家用，我和弟弟就指望着父亲每月那点工资和粮票过活。
每年春节，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因为父亲会从县城带回些糖果和小布偶给我，那是我一年到头唯一能拥有的新东西。
然而，在我刚上完初中那年，一场噩耗如晴天霹雳砸在我头上。
那是个雨天，村支书和几个身穿军装的叔叔来到了我家，脸色凝重地告诉我们，父亲在带领民兵演习时不幸触碰了未爆弹，为保护战友壮烈牺牲了。
「林大娟，你爸是英雄，是用生命保护了十几名战友啊！」村支书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抱着母亲嚎啕大哭，「都怪我，前天还缠着爸爸说要一个新书包，他就是为了多赚点钱才去带那个危险的演习！」
「傻孩子，」母亲拭去眼泪，强忍悲痛，「你爸爸是为国家牺牲的，这是光荣的事。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可要辛苦你了。」
其实，真正辛苦的是母亲。父亲牺牲后，政府每月会发一些抚恤金，但远远不够我们生活。母亲开始在生产队里加倍劳动，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披星戴月才回来。
有一次，我央求母亲让我辍学去生产队干活，这样就能多分点工分了。
母亲却猛地拍了桌子，脸色一变，「胡说什么！你爸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学业！他说过，咱们林家的孩子将来要考军校，要接他的班！你现在给我好好读书，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这是温柔的母亲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完成父亲的心愿。从那以后，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假期就帮母亲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时光如白驹过隙，六年光阴转瞬即逝。1968年夏天，我如愿考上了省军医大学，朝着父亲的遗愿迈出了第一步。
但是，一年两百元的学费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02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高兴得一整天都合不拢嘴，可回到家看到母亲布满皱纹的脸，笑容立刻凝固了。
学费的事，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母亲回来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我没被录取。
「闺女，考不上不要紧，明年再来，妈相信你！」
我把录取通知书递给她，「妈，我考上了，是省军医大学。可学费要两百元，咱们哪来那么多钱啊？」
母亲一把抓住通知书，眼睛亮了起来，「军医大学！你爸在天上看到一定高兴坏了！学费的事你别操心，妈有办法！」
说完，母亲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咱们去找你二叔，他现在在县城兵工厂当车间主任，家里条件好着呢。你爸生前对他最好，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谊，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二叔和父亲是同一个连队的老战友，复员后先是在村里待了几年，后来被调去了县城的兵工厂。自父亲牺牲后，我就再没见过二叔。
心里虽然没底，但想到父亲和二叔曾经的革命情谊，我还是充满了期待。
县城离我们村有二十多里山路，我和母亲走了大半天才到二叔家。
敲开门，开门的是二婶，看到我们，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弟妹，老林在家吗？我有点事找他。」母亲客气地问道。
二婶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去厂里开会了，什么时候回来不好说。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一样！」
母亲硬着头皮说：「大娟考上省军医大学了，学费还差两百元，想找老林借点钱，等孩子毕业工作了肯定还。」
二婶立马板起脸：「哎呀，嫂子，不是我不借，实在是手头紧啊。你也知道，我们刚分到新房子，家具都还没添齐呢，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老婆，今天食堂发肉票了，我买了五斤猪肉回来！」
就在这时，二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他提着一个纸包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我们，二叔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03
「嫂子，大娟，你们怎么来了？」二叔把肉递给二婶，让她赶紧拿进屋里。
母亲又把我考上军医大学的事情说了一遍，恳请二叔借钱给我交学费。
二叔听完，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嫂子，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实在是现在手头紧啊。厂里最近效益不好，发的都是工票，现金根本没有多少。」
听了这话，母亲竟直接跪在了二叔面前。
「老林，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你和我家老头子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临终前还念叨着要是大娟能考上军校，就是对得起他的牺牲。你们家现在是亲戚里条件最好的，看在你战友的份上，帮帮孩子吧！」
二叔的脸色变了变，却依然无动于衷。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家孩子上学是好事，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老林同志已经牺牲多少年了，提这些干什么？我们手里真没有余钱啊。」
母亲的眼里闪烁着怒火，「林大山，你这是什么话？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是谁背着你走了三十里路才找到医疗点？是谁把最后一口水让给你喝的？你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二叔彻底撕破了脸，「不借就是不借，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一会还有事，你们赶紧走吧！」
说着，二叔和二婶一起把我们推出了门外，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眼泪夺眶而出。
「妈，要不我就不上了，跟你去生产队干活...」
「啪」，母亲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骨气？动不动就不上学！你爸为国牺牲，你现在有机会报效祖国，却要退缩？咱们走投无路，还可以去求人，但绝不能放弃！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将来出人头地了，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脸疼！」
说完，母亲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苍白的手紧紧攥着那纸通知书，仿佛攥着父亲最后的嘱托。
夜色渐深，山路难行，我忽然看见母亲从怀中摸出那个我从未见过的红色小盒子——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里面装着什么，连我都不曾知晓。
「孩子，为了你的前程，妈只能这样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