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2年6月,南京城笼罩在硝烟与血腥之中。燕王朱棣的靖难大军攻破金川门,建文帝朱允炆在焚烧宫室后失踪,朝廷陷入空前混乱。

翰林院的文臣们面临着生死抉择。

编修王艮仰药殉节以示忠贞,解缙整冠拂袖,疾步迎向朱棣的仪仗,以求晋身之机。而名不见经传的翰林编修杨荣却以一句叩问,改写了个人命运。

当朱棣策马入城时,杨荣拦于马前,躬身问道:“燕王殿下是打算先去拜谒祖先的陵寝,还是先即位称帝呢?”

杨荣此言,如惊雷贯耳,直击朱棣政治合法性的软肋。

朱棣虽以“清君侧”的旗号在北平起兵,却始终背负着“篡逆”的骂名。若是贸然登基而不去拜谒明孝陵,必定会遭到天下人的非议。

于是,朱棣勒马转向孝陵,行三跪九叩大礼,以孝子之态昭示他继位的正统性。数日后,杨荣被纳为永乐朝的首批内阁成员,开启了他长达四十年的宦海生涯。

那么,杨荣为何要劝说朱棣呢?他不忠心于朱允炆么?他又是如何凭借个人的能力,打造出永乐盛世的呢?



从建文遗臣到永乐近臣

杨荣原名杨道应,以福建解元的身份入京会试,名列二甲第二名,授翰林院编修。

朱元璋死后,朱允炆在黄子澄、齐泰的劝说下,执意削藩,引发诸王不满。当时,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青年才俊,不可谓不多。

然而,受到方孝孺影响的建文帝,却对翰林院中的杨荣、胡广等人未加重用。因此,在靖难之役爆发后,这些未受朱允炆重用的文臣,反而成为了朱棣巩固权力的重要助力。

永乐初年,朱棣为强化皇权、削弱六部,特设内阁制度。杨荣以“警敏”之能入选,成为七名内阁成员中最年轻的人选。

作为首批内阁成员,杨荣还参与确立了内阁“票拟”制度。

他首创“军事急务直奏”机制,允许边关将领通过内阁直达天听,避免文书辗转延误战机。这一制度后来被完善为明朝特有的“塘报”体系,强化了中央对边疆的控制。

事实上,杨荣在内阁中的独特地位,更多的则是源于他对军事的深刻理解。

1403年,宁夏急报传来,称敌军围城,请求朝廷发兵救援。时值深夜,唯有杨荣当值。朱棣询问对策,杨荣览毕奏折后断言:

“宁夏城池坚固,军民勇武、善战,此奏折已发出十余日了,城困之危,应早解除了。”

次日清晨,宁夏的捷报果然送达到了内阁府台的案桌上。朱棣对此大为惊讶,深感杨荣的才华不可限量,命他专门负责边疆的军事要务,凡遇军情紧急,必召杨荣商议。



1405年,交趾叛乱,明军屡战不利。杨荣分析战报后指出,交趾地形复杂,明军补给线过长,建议改强攻为围困,并分兵安抚当地土司。

朱棣采纳他的策略,命张辅率军切断叛军粮道,同时派使者招降黎氏家族。次年,交趾叛乱平定,杨荣因此获赐蟒袍。

此外,杨荣在甘肃处理蒙古部落归降时则展现了高超的外交手腕。

当时,甘肃总兵何福奏报蒙古将领脱脱不花请降,朝臣大多怀疑他在使诈。杨荣亲赴甘肃,观察到脱脱不花部众缺粮少械,遂奏请开放大同、宣府马市,允许蒙古人以战马换取粮食。

朱棣采纳了他的策略,脱脱不花归顺,西北边疆暂得安宁。此举既缓解了蒙古饥荒,又为明军补充了战马数千匹。

1409年,朱棣首次亲征蒙古,杨荣随行参谋军务。

明军深入漠北,行至斡难河时遭遇鞑靼主力。朱棣亲率精骑奔袭,留杨荣率三百士卒押运粮草。

他巧用分段转运法,将粮道分为五段,每段设临时粮仓,由当地卫所接力运输。粮草损耗率从三成降至一成,明军得以深入漠北千里。

而在忽兰忽失温之战中,明军因追击过猛陷入包围,杨荣急调后备骑兵侧翼突袭,助朱棣反败为胜。

此战大捷后,朱棣更是将两项重任托付杨荣。一是教导皇太孙朱瞻基研习兵法,二是执掌军中玉玺。

史书记载载:“凡宣诏出令,及旗志符验,必得荣奏乃发。”当时,杨荣的实际权力已超越普通文臣,成为朱棣军事决策的核心智囊。



值得一提的是,杨荣的军事思想强调“知彼知己”与“速战速决”。

他主持编修的《北征录》,详细记载永乐年间五次北征的路线、粮草调配及战术得失。

1410年北征时,明军因轻敌冒进导致补给中断,杨荣在书中总结:“粮道为命脉,不可一日不察。”

此书成为明代中期将领的必读兵书,嘉靖年间戚继光在蓟镇练兵时,仍多次引用其中的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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