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决战,林总有一段经典台词:“这个廖耀湘,出营口也好,回沈阳也好,五天以前他干什么去了”?言语间充满了揶揄。三军之灾,始于狐疑,廖耀湘好歹是一代抗日名将,基本的战术素养并不孬,放着锦州不救,放着沈阳不回,率着10万重装部队,到底小小的彰武县城,磨蹭个啥子呢?



先说清楚,林总口中的“五天之前”,并非廖兵团在彰武滞留的全部时间,而是从锦州被我军攻克的10月15日算起,到10月20日“林罗刘”决心以主力北上,捕歼西进兵团为止,在这五天要命的窗口期里,廖耀湘不进不退,实在令人费解。

实际上,廖兵团在彰武和新立屯地区,整整磨蹭了长达十天之久!即从1948年10月11日,西进兵团攻陷彰武算起,到10月21日向黑山发起攻击为止:法国军校喝过洋墨水的廖耀湘,网上被吹嘘为战术高手的远征军悍将,因此遭到四期师兄的无情嘲笑。

廖耀湘在回忆录中写道,所部新编第三军是10月12日出动,于10月13日黄昏攻克彰武;而东野五纵司令员万毅回忆,我军是10月11日主动放弃的彰武,新三军当天在右翼新六军的配合下,冲进这座空城,我们到底该信谁的?



卫立煌

当然是东北野战军的阵中日记更准确,廖司令官记差两天,要么是因为功德林没有咖啡喝,影响了记忆力;要么是故意少说两天,来掩饰指挥上的笨拙。西进兵团是东北唯一的“野战机动兵团”,在战场瞬息万变的情况下,趴在一个地方十天不动窝,机动个锤子。

东北野战军主力在攻克锦州之前,是无力兜歼西进兵团的,那么在10月20日之前,廖耀湘无论是缩回沈阳继续固守,还是经黑山以东全速逃往营口,一路上确是“畅通无阻”,干嘛非要等东野主力腾出手来,最终被围而歼之呢?

历史的诡异在于,第九兵团中将司令官廖耀湘,在这致命的十天里,其实忙得不可开交,期间还抽空回了趟沈阳,十万大军齐等候,哪管锦州炮声隆:我们不妨展开上帝视角,看看黄埔六期的名将,这十天都在忙些啥:



(彰武的位置)

第二天:10月12日 星期二 晴 西风烈

当天上午,南京中央社发布消息:“国军进展神速,击溃共军主力,占领战略要点彰武,切断了共军的后方补给线”!习惯性操作,范汉杰怎么呼救先不管,西进兵团不奔西南援锦,反而突到了沈阳西北的彰武。

廖司令官很得意,扬言已经切断了“101的大动脉”,东北野战军要么抽兵回救,要么攻城严重缺乏粮弹,总之西进兵团既没有去黑山大虎山以身犯险,避免了遭到东野夹击,又起到了救援锦州的作用,堪称一举两得!

戏份必须做足,廖耀湘还特地邀请卫立煌,率幕僚从新民赶来彰武,视察部队并鼓舞士气,中午又陪着卫立煌和罗泽闿,回到新民吃了顿午餐,期间共同询问了塔山方向的进展情况,悠哉悠哉。

同日西柏坡电告牤牛屯:“沈敌进占彰武,置于无用武之地,表示卫立煌想用取巧方法,引我回援,借此以解锦州之围,不敢直援锦州”,电文用四个字形容足够了:一针见血!



第三天:10月13日 星期三 晴 有阵风

廖耀湘继续混在新民,并且抛出了自己的腹案,请求“总统府战地视察官”罗泽闿给予支持,计划是准备把兵团主力拉回辽河东岸,一旦锦州战事不利,西进兵团立即经辽中转进,前往营口再逃离东北。

罗泽闿坚决反对,认为这不符合老头子的战略意图,两个人甚至争吵起来,黄埔后辈的小罗,半点也没给卫立煌和廖耀湘留面子,甩了句:“战况危险和地形困难,不能成为不打仗的理由”,随后扬长而去。

战地视察官等同“钦差”,罗泽闿回到沈阳具本上奏,狠狠告了廖耀湘一状,夜里才赶回彰武的廖司令官刚刚躺下,老头子的急电就追到了,命令廖兵团星夜渡过新开河,攻占新立屯并向锦州跃进。

电文最后一行字,更是触目惊心,让廖耀湘眼前阵阵发黑:“如再延误将以军法从事”!



第四天:10月14日 星期四 晴 无风也无雨

上午10时,东北野战军对锦州城区发起总攻,炮声震动大地,范汉杰求援电飞向沈阳南京,廖耀湘接到抄报,不敢再拖拉,下令兵团主力抢渡新开河,向新立屯方向攻击前进,西进兵团总算动了。

廖司令官对于驰援锦州,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纯属严令之下的无奈之举,为避免鸡飞蛋打,仍然留下了两个师:以第49军一个师守备彰武、以第71军一个师留驻新民,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

因为一旦重装主力部队渡过新开河,再想回去沈阳可就困难了,廖司令回忆说:“当时我存有一种侥幸心理,希望锦州部队能多守几天,我决心以最快速度经新立屯、阜新,跃进至锦州城下”。

也就是说,廖耀湘忽然又更改了决心,沈阳营口都不打算去了,决心直奔锦州战场,跟范汉杰和侯镜如实现会师。



第五天:10月15日 星期五 阴 东风吹

黄昏时分,西进兵团9个师的部队,未遇重大抵抗占领新立屯,廖耀湘考虑到人困马乏,决定大军休整一日,于10月17日开始向阜新“跃进”,同时召集各军军长到兵团指挥所驻地:彰武县的台门。

换言之,廖兵团的前锋虽已进至新立屯,屁股还留在彰武境内呢!在台门指挥所,廖耀湘当面部署了各军行动路线,会议一直开到黄昏,各军长散去后,廖司令用餐时喝了杯红酒,迷迷糊糊睡去。

天还没亮,塔山前线来了一封急电,发电人是廖耀湘的老部下,时任新六军暂编62师师长刘梓皋,当时配属给第54军阙汉骞指挥,电文内容让廖耀湘脑袋嗡嗡的:锦州失守,范汉杰失联!



第六天:10月16日 星期六 阴 南风来

廖耀湘当时就疯了,锦州都被攻克了,这十万人还去干鸟?饭都顾不上吃,立即联系剿总参谋长赵家骧,在无线电话里哇哇大喊:“一切须马上重新考虑”!赵参谋长说你等等,卫总马上到了噻。

卫立煌接过电话说:“情况很严重,应该好好考虑”,廖耀湘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我上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好好考虑一下,下午回沈阳同总司令面商”!卫立煌居然也同意了:很好,你赶快回来一趟!

廖耀湘一顿忙活,命令各军原地待命,刚要驱车出发,赵家骧的电话又来了,说新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葫芦岛指挥所主任”杜聿明,已到达沈阳,要廖耀湘马上去新民车站,当面接受新的命令。

第五军老军长和新22师老师长,中午在新民会面,廖耀湘说锦州不能去了,去了也是送死,杜聿明说道理我懂,可是老头子催的很急,密谋一番后,杜副总司令同意,廖兵团可先到营口,再从营口朝锦州打!

廖耀湘总算松了口气,为了求得卫立煌的支持,当天还坐杜聿明的铁路专车,一起赶回沈阳,既然司令官忙着赶路,所以西进兵团十万多人,继续在彰武新立屯一线发呆。



(杜聿明)

第七天:10月17日 星期日 多云 有点冷

在剿总的办公室,廖耀湘汇报了先到营口的方案,卫立煌也不赞成继续直出锦州,但是对于出营口还是退沈阳两条路,犹豫不决,经廖耀湘反复陈请,最终同意:“先力图出营口,万不得已时退沈阳”。

廖耀湘如逢大赦,告辞以后立即赶回新民,召集各军长开会布置攻击黑山,只要攻克黑山,西进兵团即可经黑山以东地区,走大洼奔营口,同时还宣布兵团司令部,跟随新六军行动,具体细节又“研究了好几个钟头”。

这一天牤牛屯也很忙,鉴于廖耀湘迟迟不动,西柏坡电告林罗刘:“你们下一步行动,我们认为应打锦(西)葫(芦岛),并且不宜太迟”!也就是说,既然西进兵团不上钩,那就先拿东进兵团开刀!



(辽西走廊太关键))

第八天:10月18日 星期一 多云 北风急

廖兵团经过紧张的战前准备,终于在黄昏前一切就绪,炮兵进入射击阵地,步兵到达攻击位置,廖耀湘打电话给卫立煌,报告将于次日凌晨起,正式向黑山发起攻击。

不料卫立煌却变卦了,说老头子召他明天飞北平面商,要求廖耀湘等一下再行动,廖司令官一脸懵圈,说好的事情咋又反悔了?只好“叮咛他赶快决策,争取时间”。

廖耀湘希望卫立煌在老头子面前,一定要坚持既定方案,卫总司令满口答应,于是乎,廖兵团十万人马,继续在新立屯以西地区打转转,还是没向黑山开火,坐等北平方面的消息,这一天又过去了。



第九天:10月19日 星期二 阴 有小雨

廖耀湘这一天都快急疯了,上午下午和晚上连续三次,跟沈阳的剿总司令部通话,赵参谋长说卫总还没有回来,让他耐心等等。。。廖耀湘哪里等得住?午夜时分直接致电北平圆恩寺行邸,坚决要求经黑山、大虎山向营口转进。

在圆恩寺的会议上,老头子终于放弃了“恢复锦州”的念头,因为卫、杜、廖三个军事主官,没有一个同意他的方案,最终同意的折衷办法是:廖兵团首先攻击黑山,如果得手,即向锦州挺进;如果攻击失利,改向营口撤退。

当日晚21时,“林罗刘”鉴于长春守敌投诚,同时发现廖兵团有逃往营口的征候,遂急电西柏坡:“敌有向沈阳撤退,或转向营口撤退的象征时,则我军迅速包围之”!首次提出了先打西进兵团的建议,

西柏坡第一时间复电批准:“我们完全同意你们的意见”,大祸将至,而廖耀湘却浑然不知!



第十天:10月20日 星期三 晴 见彩虹

北平的会整整开了两天,廖耀湘盼星星盼月亮,当天晚上总算盼到卫立煌飞回沈阳,卫总司令马上打电话给廖耀湘,通报了会议结果,批准西进兵团立即攻击黑山,得手后不必请示,大部队直出营口!

廖司令官心里跑过一万只泥马,战场变幻莫测,就这么点事,需要整整五天来决策?于是紧急电话摇人,下令第71军和第207师,次日拂晓对黑山发起攻击,并将兵团属和新一军的全部重炮,也加强给第71军。

就在卫立煌和廖耀湘通话的时候,1948年10月20日18时,东北野战军“林罗刘谭”四首长,联名下达了《全歼东北敌军的政治动员令》:“望各部接此电令后,立即进行动员,发挥人人奋战的决心,迅速进入战斗”!

黑山阻击战打响的10月21日,东野除留住锦州的两个纵队外,其他共计45万大军,正从三个方向赶来,昼夜兼程扑向黑山,廖耀湘西进兵团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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