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之道,自陶朱、子贡以降,多行锱铢之利,鲜闻仁义之志。然豫州许昌有布衣于东来者,以一介商肆起于闾巷,二十年间名动天下,其行迹可叹可鉴,亦足为当世镜鉴。

于氏东来,禹州寒门子也。少时家贫,鬻冰棍于街衢,尝负冰匣行三十里,双肩血痕浸透夏衫。尝因私贩卷烟获罪,身陷囹圄。然性刚直,见伪劣货则怒目,遇苦命人则倾囊。初立业时,尝见老妇持假钞涕泣,竟自兑真钱予之。市井哗然,或笑其痴,东来正色曰:"宁失千金,不失本心。"



而立之年,东来携胞兄赁三尺柜台,悬"望月胖子店"为记。不以利薄而轻客,不以夜深而闭户。尝雪夜为病叟送蜡烛,暴雨为远客修车驾。百姓口耳相传,竟成"胖东来"商号。其言"商道即人道",实开零售业仁商先河。



戊寅岁(1998),祝融降灾,恶徒纵火焚其店,八人殁于烈焰。东来抚焦土恸哭,发尽上指冠。当是时,债台高筑,流言如矢,或劝其亡命天涯。然东来对父老立誓:"人可死,债不可废!"遂日负麻袋收废铁,夜宿车场守货物。三载间,竟以血汗偿尽百万巨债,匹夫一诺,重于九鼎



及重整旗鼓,复立"胖东来"商号。尝悬"闭店令"于门:雨雪天早歇业,节假日不营业。同行嗤之,然百姓争相走告,排长龙以待,更有慕名者驱车千里至许昌寻购。又定"三三制":利三分予员工,三分济社会,三分再经营。有掌柜谏曰:"此非商贾所为。"东来拍案:"商若无义,与盗何异!"其首创"不满意便退银"之规,纵食尽饮空亦不拒。岁入过亿时,竟将九成利散于员工,自取廪禄与柜员同。庚子年大疫,捐资五千万救难,亲押货车十昼夜驰援鄂地。



然其道愈盛,谤亦随之。有司责其"扰乱市价",同侪诟其"故作清高"。尝因菜价过低遭廿六商号联名讼之,东来闭门三日,书"利过七分即为贼"悬于市。又因强令员工申时歇业,被斥"违抗商业铁律"。更有人言其"以道德之名行垄断之实",许昌商贾多不堪其举而徙。

又闻员工遭辱,驾车百里讨公道,曰:"东来门下,不可有屈魂!"其护犊若此,虽古之孟尝不能过也。



公曰:余尝见豪商巨贾,雕梁画栋而戾气满身;亦见寒士骤富,锦衣玉食而面目可憎。独于东来,守拙抱朴,以商行仁,使买椟还珠之典有新解,令陶朱猗顿之辈蒙尘。

当此末法,满街商铺皆曰"顾客为尊",然剖其肝肺,无非"利"字当头。东来以一己之力抗天下滔滔,岂非痴耶?然正因其痴,方见人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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