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1年,英军接连攻占浙东定海、镇海、宁波三镇,道光帝任命皇侄奕经为扬威将军,组织起意在收复沦陷三镇的浙东反击战。
贝青乔,扬威将军奕经的幕僚,亲身经历了浙东反击战,并著有反映战争实情的《咄咄吟》。
今天我们就以《咄咄吟》为线索,看看在贝青乔的笔下,记录的清军那些让人窒息的操作。
1、清军变成虎头军
战前,奕经听说杭州西湖的关帝庙很灵验,于是慕名前去抽签祷告,结果签中有这么一句:“不遇虎头人一唤,全家谁保汝平安。”起初奕经不理解这是嘛意思,但稀里糊涂觉得是个好兆头。
过了三天之后,道光抽调的四川大金川八角碉屯土司藏军阿木穰,带领手下赶来集结助战,关键是这些原道而来的藏军,个个头戴虎皮帽子。奕经看到之后差点高兴的抽过去,这不就是正经的“虎头人”吗?那这次反攻绝对是手到擒来了。
因此对这些藏军犒赏得极其丰厚。
于是其他各路清军也眼红了。不就是“虎头人”吗?不就是一个虎头帽吗?谁还能没有啊?
一时之间不知道谁先挑的头,黄虎头、黑虎头、白虎头、飞虎头等各种虎头帽,都装备到了清军头上。但是已经既没有犒赏他们,虎头帽也没能带来好运,反击战不但打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越三日,所调大金川八角碉屯土司阿木穰,率其众至,皆戴虎皮帽。将军喜谓收功当在此,特厚赏之。于是军中相效,有黄虎头、黑虎头、白虎头、飞虎头等帽。及进兵无验。”
2、不识友军就火并
奕经最信任的武将叫张应云,张应云手下有个举人叫沈国栋,沈国栋组建了一支团练。这支团练在会稽皋埠驻防,然后土司阿木穰带着藏军路过,结果上演了友军火拼的蠢事。
阿木穰赶到附近的曹娥江后,让手下将领甲耳蚌等十人摸椿,也就是巡哨的意思。结果巡到了皋埠一带,沈国栋带着团练盯了很久,越看越不对劲:这伙藏军穿的衣服与清军不同;彼此交流起来也是叽哩哇啦,一听就不是中国话;再看他们身上悬挂的腰牌,弯曲别扭跟洋文一样。
由此沈国栋断定,这伙人一定是英夷的探子,那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可就到了。于是带着手下团练猛地杀出来,打藏军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藏军们也不会束手就擒啊,也立马拔刀开干。
结果一番打斗之后,巡哨的藏军们且战且退,其中甲耳蚌、四卡松、阿耳金额三人受了重伤,为了不拖累战友,直接跳白塔洋自尽了。其他七人则被沈国栋俘获。
结果事情传到张应云的大营中,里面的其他藏军,听说自己的战友被清军虐待,当时就要反水了。藏军们聚集起来声讨,就差拔出刀子酿成兵变了。
好在兵营中的按察司蒋文庆出面,把参与抓捕的三十名团练抓起来,当着藏军的面打屁股;至于“罪魁祸首”沈国栋,当时就被蒋文庆下狱了。藏军这才觉得讨回公道,这事才勉强算是摆平了。沈国栋最后被同僚搭救出狱了。
“巡哨误入皋埠,国栋诧其衣服诡异,言语侏俪,腰牌字迹又与夷字相类。遂率乡兵莽捕甲耳蚌、四卡松、阿耳金额三人伤重,投白塔洋死,余七人缚献。张应云营中屯兵,闻其同伴之被创也,合营鼓噪,几成奇变。”
3、饿着肚子上前线
清军在赶往前线的过程中,压根没有随身带粮食,因为沿途有不少繁华市镇。中途有需要的话,可以就地采购,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清军就没有发放干粮,一律是轻装前进。
结果呢?一路急行军赶过去后,发现好几个市镇都人去楼空了。倒不是说英军过来扫荡了,而是清军的名声太臭了,听说有大兵过境之后,当地的商贩百姓二话不说就逃走了。
所以过路的清军一脸懵逼,得不到任何粮食给养,个个饿着肚子干路。随后局势就失控了,大家伙不想饿着肚子开打,部分清军已经准备溃散了,这么下去肯定不是个事。所以带队武将们也很头大,纷纷派快马到杭州大本营传递消息:赶紧送粮米接应,不然到不了三镇前线,士兵们就逃干净了。
但这送粮食是个重任,这道路崎岖,也不是说粮食装车就能送到的;再者说了,管理后勤的支应局老爷们,也不想离前线太近,害怕被英夷的火炮炸到。所以推三阻四、扭扭捏捏的派人送粮食。等粮食送到前线的时候,清军也没多少战斗力了。
“讵意乡民闻官兵过境,迁避一空。我兵绝粮,屡欲溃散,各武弁飞饬曹娥江支应局,急送粮米接济。而支应局各员,惮于前进,转运濡滞,我兵遂饥惫不堪矣。”
4、不带火炮拼短兵
战前,清军携带了各式各样的火炮,比如平夷大炮、轰天神火炮、劈山炮等等,就是为了弥补攻城时,对英军火力的不足。
本来嘛,这些旧式火炮虽然不如英军,但有就是比没有好,再不济攻城时候也能听响助威。结果呢?浙江巡抚刘韵珂的“慈悲心肠”上来了,给奕经汇报说,沦陷的宁波、镇海两处城池,里面居住的百姓很稠密,这你要是用大炮轰击的话,肯定会造成百姓伤亡。
所以你最好别用大炮。
奕经还真就信了他的鬼,开战前警告各路武将,不要轻易使用火炮轰击。而此时各种火炮,已经在运往前线的路上了。但是因为浙东刚下过雪,雪化了道路泥泞,运送重型火炮极其麻烦。携带大炮的官兵们纷纷抱怨,恰好奕经的命令传达过来,于是清军们高高兴兴的扔下大炮,轻装开赴前线了。
等到反击战开始后,清军压根没有重火力支援,甚至战前为了保密,连鸟枪都不许携带,就是害怕走火泄密。那这下好了,清兵只好冲进城中去肉搏了,结果被排队枪毙了。
“适值巡抚刘韵珂飞咨将军,谓宁、镇二城居民稠密,大炮轰击诚恐玉石不分。将军乃下令军中无轻易用炮。兵丁役夫方苦运炮之难,闻令后抛弃满涂,轻身前进。”
“自军中有不许轻易用炮之令,并鸟枪亦不许携带,只以短兵器接战……甫及月城,机动炮发,我兵苍黄四走。适街巷湫隘,不能退避,遂多伤亡。”
5、兵败之后要火拼
战斗打响后,负责进攻镇海的朱贵部清军,因为迷路没有到达战场。等到第二天赶到前先后,进攻镇海的清军已经败退下来了,主将刘天保也被洋枪击伤。
于是朱贵要求合兵再战,结果刘天保等人不愿再战,刘天保手下的清军更是反对。昨天已经损失惨重,今天还要出兵反击,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说啥也不会去了。
不但不愿意去,还把战败的锅甩到朱贵头上,都是因为你昨天迷路,我们没有支援才打败的。那朱贵当然不乐意啊,我又不是故意迷路的,整的跟我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一样。
于是双方开始打嘴仗,随后拔出刀子准备动武,眼看又是一场火并了。好在关键时刻张应云赶到,安抚了各方情绪,这事才算是过去。(朱贵及其二子,随后在大宝山炮台同时殉国,是民族英雄。)
“(朱)贵欲合兵再进,(刘)天保、(凌)长星均不之应,其部下尤怨愤,咸谓朱将军迟延不救,致我败绩,哗噪而前,几成奇变,张应云从中调停之,始得解。”
6、训练猴子炸大炮
浙东反击战结束后,清军也不是没想过反击,比如训练猴子炸英夷的战船。
也不知道清军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英夷战船的火药,都藏在船舱底部,要是能给他们烧了炸了就好了。
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问题,清军主将张应云可是认真思考过的,而且向虔诚询问部下的意见。
于是有人提议说:“咱们可以训练一批猴子,然后在它们身上绑上烟花鞭炮,送它们登上敌船。到时候猴子乱窜,鞭炮火星四溅,闹不好就有能把英夷战船的火药给点着,到时候就是大功一件了。”
对于这样的逻辑鬼才,张应云很高兴的采纳了,而且派人到处购买猴子,最后一共收集到了19只。但是随后有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谁把猴子送到英夷船上,肯定不可能轻易送上去。
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猴子们虽然没有成为敢死队,但下场依然是很惨,战前被安排在慈溪举人冯镕家里。后来慈溪沦陷,官员百姓争先逃难,猴子们无人照料,全部饿死在冯镕家里。
“或曰:‘用大猴狲,多缚花爆于背然放之,而抛入夷船。火星四迸,或可巧值火药,则一船齑粉矣。’应云从之……遂相率弃城同走,粮饷、文册,抛弃无存。而猴狲十九头,皆饿死于冯氏前厅。”
像清军这些让人窒息的操作还有很多,于此仅摘录几则,您就明白为什么清军永远打不赢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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