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别来看我了。"
电话那头的妹妹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我...我过得很好，真的。"
李大山握紧电话，沉默良久，"小雨，已经三年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忙音...
01
童年对于李大山来说，是一段残缺的记忆。
十岁那年，一场意外的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也永远改变了他和妹妹的命运。
李大山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他和妹妹李小雨站在两座新坟前，懵懂地看着村长和乡亲们同情的目光。
"可怜的娃啊，大山才十岁，小雨才五岁，这可怎么活啊？"人群中不断传来这样的叹息。
但李大山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妹妹活下去。
"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妹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天真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这一刻，李大山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小雨，以后哥哥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哥哥会一直照顾你的。"他蹲下身，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
就这样，年仅十岁的李大山，扛起了照顾妹妹的重担。
村长好心收留了兄妹俩，让他们住在自家的杂物间里。
李大山白天上学，放学后就帮村长家干农活，晚上还要照顾妹妹的饮食起居。
艰难的生活并没有打倒这对兄妹，反而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
那些年，李大山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给妹妹买糖果，用捡来的树枝给她做小玩具，晚上哄她入睡时讲一个个编造的童话故事。
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哥哥，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夜深人静，妹妹经常这样问。
"会的，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李大山每次都这样回答，语气坚定得像是在对自己许下誓言。
时光飞逝，转眼间李大山十五岁，已经上初中了，李小雨也上小学四年级。
那一年夏天，一场改变两人命运的意外发生了。
初夏的一个傍晚，李小雨和同学们在村后的小溪边玩耍，不小心踩滑掉进了溪水里。
李大山闻讯赶来，不顾一切地跳进溪水救妹妹。
"哥！"李小雨的一声尖叫响彻山谷。
急流中，李大山奋力将妹妹推向岸边，自己却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下游。
最终，李大山被村民们救起，但右腿因为在水中撞上了尖锐的石头，受了重伤。
贫困的家庭条件让他们无法负担正规的医疗费用，只能在乡村诊所简单处理。
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李大山的右腿却落下了终身残疾，走路时右脚明显跛着。
从此，村里人都叫他"跛子大山"。
对于这个外号，李大山从不介意，他只关心妹妹是否安全。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雨每次看到哥哥一瘸一拐的样子，就会自责地哭起来。
李大山总是笑着揉揉妹妹的头，"傻丫头，只要你没事，哥哥受点伤算什么。"
这场意外虽然给李大山带来了终身的残疾，但他的心却从未被残缺。
他依然坚强地生活，为了妹妹，为了那个承诺。
02
初中毕业后，李大山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村长找到他，建议他去镇上的木工坊当学徒，学一门手艺，将来能够自力更生。
"大山，你这腿脚不方便，以后种地也不容易，不如学门手艺。"村长拍着他的肩膀说。
李大山思考了一夜，最终决定接受这个建议。
但他有一个条件——木工坊的师傅必须允许他带着妹妹一起去。
"孩子，这不合规矩啊，你妹妹才十岁出头，怎么能在木工坊住呢？"木工坊的张师傅皱着眉头。
李大山跪下来，恳求道："师傅，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妹妹，我答应过要照顾她的。"
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张师傅最终被打动了。
就这样，十五岁的李大山带着十岁的妹妹，来到镇上的木工坊，开始了新的生活。
白天，李大山在木工坊学习技艺，李小雨则在镇上的小学读书。
晚上，兄妹俩挤在木工坊后面一间小屋里，李大山还要教妹妹做功课。
日子虽然清贫，但兄妹俩却过得充实而温馨。
李大山的木工手艺进步神速，不到两年，就能独立完成一些精细的木工活了。
"大山，你这双手啊，是干这行的料。"张师傅经常这样夸他。
李大山知道，这是上天给他的补偿，让他这个跛脚青年也能有一技之长。
李小雨的成绩也非常优秀，常常在学校里名列前茅。
每次拿到奖状，她都会第一时间跑到木工坊，骄傲地展示给哥哥看。
"哥，我长大了要考大学，像电视里那些大城市的人一样。"李小雨经常这样憧憬未来。
李大山只是笑着点头，心里却开始计划如何才能让妹妹的梦想成真。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李小雨已经升入初中，李大山也成为了木工坊的正式工匠。
家境虽然有所改善，但要支撑妹妹读书的费用，李大山依然要省吃俭用。
他自己从不买新衣服，每天穿着补丁叠补丁的旧衣，却总是给妹妹买最好的学习用品。
"哥，你也应该给自己买点东西。"李小雨心疼地说。
李大山只是摇摇头，"我不需要那些，你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
李小雨的学习天赋确实惊人，初中毕业时，她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这意味着，兄妹俩又要面临分离。
高中在县城，每天来回奔波不现实，李小雨必须住校。
"哥，我可以不去县高中，就在镇上读高中。"李小雨犹豫地说。
李大山坚决地摇头，"不行，你那么聪明，应该去最好的学校。"
最终，李小雨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目送妹妹远去，李大山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孤独。
但他知道，这是为了妹妹的未来，值得。
03
高中三年，李大山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用来支付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
为了多赚钱，他白天在木工坊工作，晚上还接一些私活，经常工作到深夜。
"大山，你这样不要命啊，身体要紧。"张师傅经常劝他。
李大山只是笑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小雨的学费不能耽误。"
每个月，他都会准时寄钱给妹妹，却从不提自己的艰辛。
李小雨在电话里问起时，他总是说："木工坊生意好着呢，你安心读书就行。"
高三那年，李小雨告诉李大山，她想考一所重点大学。
"哥，那所大学在省城，是最好的学校，但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一年要两万多。"李小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忐忑。
李大山没有丝毫犹豫，"你放心考，钱的事哥哥会想办法。"
挂了电话，李大山开始计算自己的积蓄。
多年来省吃俭用，再加上木工坊的工资和私活的收入，他存了将近五万块。
但这远远不够支付四年的大学费用。
李大山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他去找了村长。
"村长，我想把我父母留下的那块地卖了。"李大山直截了当地说。
村长吃惊地看着他，"大山，那可是你们家唯一的地了，你父母留下的遗产啊！"
李大山坚定地点头，"我知道，但小雨要上大学了，我需要钱。"
最终，那块祖传的田地以八万元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富户。
加上之前的积蓄，李大山手里有了十三万元。
"这下，妹妹四年的大学生活有保障了。"李大山心里松了一口气。
高考那天，李大山请了假，一瘸一拐地赶到县城，在考场外等待妹妹。
看着妹妹从考场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考得怎么样？"
李小雨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应该能考上。"
一个月后，录取通知书寄到了木工坊。
李小雨如愿以偿地被省城最好的大学录取了。
看着那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李大山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这一刻，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你的期望。"李小雨紧紧抱住哥哥，哽咽地说。
李大山擦干眼泪，笑着说："哥哥相信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送别的日子很快到来。
省城离镇上有六七百公里远，李大山陪着妹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
到了大学门口，他把准备好的钱交给妹妹。
"这里有两万，够你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了，有什么需要随时给哥哥打电话。"李大山嘱咐道。
李小雨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兄妹俩依依不舍地告别，李大山目送妹妹融入熙熙攘攘的大学新生中，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回程的火车上，李大山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
他为妹妹感到骄傲，但也不禁担忧自己的未来。
卖掉田地后，他失去了最后的退路。
如果木工坊经营不下去，他这个跛脚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些杂念，妹妹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木工坊，李大山比以前更加勤奋地工作。
张师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山，你这是何必呢？为妹妹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她会记得吗？"
李大山抬起头，眼神坚定，"记不记得不重要，我答应过要照顾她，就一定会做到。"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大山的手艺越来越精湛，在镇上也小有名气。
有人开始专门找他定制家具，收入也逐渐稳定。
每个月，他都会按时给妹妹寄去生活费，信里只说几句简单的问候，从不提自己的辛苦。
"哥，你身体还好吗？木工坊的工作累不累？"李小雨在电话里关切地问。
李大山总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切都好，你安心学习就行。"
04
大学的第一年，李小雨放假时还会回来看李大山。
姐弟俩会坐在木工坊的小院里，李小雨滔滔不绝地讲述大学里的见闻，李大山则静静地听，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哥，大学里的世界真的好大，有那么多有趣的课程，那么多厉害的教授。"李小雨眼里闪烁着光芒。
李大山点点头，由衷地为妹妹感到高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小雨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大二的寒假，她说要参加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大二的暑假，她说要去实习；大三的寒假，她说要准备考研...
理由越来越多，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
电话里，李小雨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而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女性。
"哥，我最近忙着写论文，可能这段时间电话会少一些。"李小雨在电话里说。
李大山理解地说："没事，你的学业要紧，哥哥这边一切都好。"
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木工坊的师兄弟们看在眼里，经常劝他："大山，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都快三十了，该找个媳妇了。"
李大山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也曾有过心仪的姑娘。
镇上理发店的小芳，对他一直有好感，经常去木工坊找他聊天。
小芳长相不错，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她不介意李大山的跛足。
但每当关系即将更进一步时，李大山总会想起妹妹。
"等小雨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我再考虑自己的事情吧。"他总是这样想。
就这样，一段可能的姻缘被他主动放弃了。
小芳最终嫁给了镇上的一个生意人，李大山送了一套自己亲手做的家具作为贺礼。
"大山，你真是个好人，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幸福。"婚礼上，小芳真诚地对他说。
李大山只是笑笑，心里却想："我的幸福就是看着小雨过得好。"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李小雨已经是大四学生了，即将毕业。
"哥，我就不回去参加毕业典礼了，学校安排了一些就业活动，我想留下来多参加一些面试。"李小雨在电话里说。
李大山感到一丝失落，但还是支持妹妹的决定："那你好好准备，找到好工作最重要。"
毕业后，李小雨果然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省城一家设计公司做平面设计师。
"哥，我找到工作了，月薪六千呢！"李小雨在电话里兴奋地说。
李大山由衷地为妹妹高兴："太好了，你以后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哥，我会每个月给你寄钱的，这些年你为我付出太多了。"李小雨认真地说。
李大山连忙摆手，虽然妹妹看不见："不用，不用，你的钱你自己花，哥哥这边不缺钱。"
但李小雨坚持要寄钱回来，每个月都会按时往李大山的卡里打一千块钱。
对此，李大山心中既欣慰又酸楚。
妹妹长大了，有能力反哺了，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似乎越来越远。
每次打电话，李小雨总是说很忙，聊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李大山试探性地邀请她回来看看："小雨，要不你找个时间回来吧，哥哥很想你。"
电话那头，李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哥，我最近真的很忙，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就这样，一拖再拖，李小雨毕业后整整一年都没有回过家。
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大山的妹妹在省城工作了，挺好的工作，可就是不回来看看哥哥。"
"可不是嘛，大山为她付出那么多，现在人家出息了，就把哥哥忘了。"
"可怜大山一辈子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妹妹拉扯大，结果人家嫌弃他这个跛子哥哥了。"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李大山耳朵里，他只是苦笑。
他不相信妹妹会嫌弃他，一定有什么原因。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他自己也开始犹疑了。
妹妹真的是太忙了吗？还是真的如村里人所说，嫌弃他这个跛脚哥哥了？
05
又是一年春节，李大山第三次邀请李小雨回家过年。
"小雨，今年你总该回来了吧？都快三年没见面了。"李大山在电话里期待地问。
电话那头，李小雨的声音有些犹豫："哥，对不起，今年公司安排我值班，我可能回不去了。"
李大山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装作理解的样子："没事，工作要紧，改天再回来吧。"
挂了电话，他久久地坐在工作台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除夕夜，李大山一个人在小屋里包饺子，看着春晚，听着窗外的鞭炮声，心里空落落的。
"小雨，你在省城过得好吗？"他自言自语地问。
这一刻，他突然下定决心，要亲自去省城看看妹妹。
第二天一早，李大山就开始准备。
他从积蓄里取出三千块钱，又精心挑选了自己做的一个小木雕——那是一对相依相偎的兄妹，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雕刻的。
"张师傅，我想请几天假，去省城看看小雨。"李大山对木工坊的师傅说。
张师傅点点头："去吧，也该去看看了，这么多年，你为她付出太多了。"
李大山买了一张去省城的火车票，是硬座，因为他舍不得花更多的钱。
临行前，他特意去理发店理了发，还买了一件新衬衫，希望见到妹妹时能有个好形象。
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对正常人来说已经很煎熬，对李大山这样的跛脚人更是难受。
但想到即将见到妹妹，他心里充满了期待，再大的苦也甘之如饴。
火车到站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李大山拖着疲惫的身体，按照妹妹给的地址，坐上了去往那个陌生小区的公交车。
省城的喧嚣和繁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几次走错路，问路时还遭到了冷眼。
"这位大叔，你找谁啊？"小区保安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朴素、走路一瘸一拐的陌生人。
李大山掏出一张纸条："我找我妹妹，她住在这个小区，5号楼2单元601室。"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他，还是让他进去了。
李大山顺着楼梯一步步艰难地爬上6楼，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但他不想坐电梯，害怕自己不会用那些现代化的设备。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门前，心跳加速，既紧张又期待。
深吸一口气，李大山按响了门铃。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妹妹李小雨。
"小雨，是我，你哥。"李大山有些激动地说。
门内突然安静了，似乎过了很久，门才缓缓打开。
而下一秒，李大山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