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山站在村委会门口,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几道血痕。
屋内父亲的声音像炸雷一般传出:"凭什么修路不经过我家?我儿子出了一百万,你们却连条岔路都不给修!这是欺负人吗?"
村长郑长贵那低沉而不失强硬的声音随即响起:"这是集体决定,不能因为谁出钱多就特殊照顾!大泽村的路是大家的路!"
陈铁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眼神中已是一片决然与冷静。
01
大泽村坐落在河北省西部的山区腹地,四面环山,溪流环绕。
这里春有山花烂漫,夏有绿树成荫,秋有层林尽染,冬有银装素裹,一年四季景色宜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却因交通闭塞而与外界几乎隔绝。
村里唯一的一条土路蜿蜒崎岖,坑洼不平,每逢雨季更是泥泞难行,村民们戏称为"九曲黄河路"。
"大泽村的路,比驴背还难走!"这是村里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去年冬天,七十二岁的刘婆婆就因为路滑摔断了腿,在县医院躺了整整三个月。
类似的事故在大泽村并不少见,村民们对这条破路的怨言也越积越深。
陈铁山,一个曾经高考差了二十分上不了重点大学的村里娃,如今已是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的中药材商人。
十年前,在城里打拼了五年的他,带着积攒的两万块钱和一身闯荡的经验,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大泽村。
当时,不少村民都觉得他是"吃不了城里的苦,回来靠山吃山"。
"铁山啊,你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村长郑长贵当时半开玩笑地问他。
陈铁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郑叔,我看咱们村的山上野生药材不少,挺值钱的,可惜都没人懂行情,白白浪费了。"
郑长贵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玩意儿能当饭吃?你爹种了一辈子地,不也就那样。"
确实,陈铁山的父亲陈老汉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巴交。
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种地几乎不会别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好不容易把儿子供到高中毕业,眼看着就差那么一点能考上大学,可惜天不遂人愿。
"陈家的命啊,就是苦!"陈铁山的母亲王兰芝常常这样感叹。
陈铁山回村后,第一件事就是走遍了周围的山头,认真考察了当地的野生药材资源。
接着,他开始在村里收购各种药材。
起初,乡亲们并不相信这个年轻人能有什么大出息,但架不住陈铁山给的价格比外地收购商高出一截。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采集山上的药材卖给陈铁山。
"我们大泽村的山上盛产的柴胡、黄芩、天麻,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咱们不会卖!外地那些收购商压价厉害,你们有我给的一半吗?"陈铁山常这样对村民说。
他不仅自己收购药材,还手把手教村民们如何辨别药材的品相、如何正确采收和初加工。
后来,他甚至拿出一部分钱作为启动资金,帮助村民们大规模种植中药材。
吴德广家是村里最穷的一户,老两口身体都不好,一个儿子又在外打工,常年不在家。
陈铁山特意上门,教老两口种植黄芩,还借给他们第一批种子钱。
"老吴,你家那块地虽小,但坡向和土质都适合种黄芩。按我说的方法种,一亩地一年下来能有七八千块钱收入,比种玉米强多了!"
吴德广将信将疑:"铁山啊,你这是真的?七八千?我家种了一辈子地,一亩地能有一千块就不错了。"
陈铁山拍着胸脯保证:"吴叔,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您就放心大胆地试试,要是赔了,我全赔给您!"
就这样,在陈铁山的带动下,大泽村掀起了一股种植中药材的热潮。随着经验的积累和技术的提高,村民们的收入节节攀升。三年后,吴德广家不仅还清了所有债务,还翻新了房子,添置了新家具。
"这都是铁山的功劳啊!要不是他,我们老两口这辈子也翻不了身!"吴德广逢人就夸陈铁山的好。
类似的故事在大泽村比比皆是。
赵家的儿子赵小虎读高中时,因为家里没钱差点辍学,是陈铁山二话不说给垫上了一学期的学费。
张家老人得了重病,也是陈铁山连夜开车送到县医院,还付了一大笔医药费。
短短几年时间,陈铁山带领着乡亲们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如今,大泽村有八成以上的家庭依靠中药材种植脱贫致富,村里人均年收入从不足三千元跃升到了三万多元,成为县里的"明星村"。
村民们亲切地称陈铁山为"药材大王"和"致富领头雁"。
陈铁山自己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他不仅在县城开了一家中药材加工厂,还成立了自己的品牌,产品远销全国各地。
今年初,他还应邀参加了省里的农业产业化表彰大会,作为农民代表发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02
就在去年深秋,村委会召开了全体村民大会,决定筹资一百三十万元修建村内主干道,彻底解决交通问题。
当村长郑长贵宣布这个消息时,会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终于要修路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啊!"六十多岁的老支书李大海激动地说。
"这条路修好了,我们的药材可以直接用车运出去了,不用再用毛驴驮了!"年轻的村民张小强高兴地说。
"是啊,不用再靠人背马驮,省事多了!"
"我家孙子上学也不用再踩一脚泥回来一身脏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当村长提到资金问题时,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百三十万对于这个只有两百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咱们村集体经济有三十万,还差一百万,"郑长贵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这笔钱,按理说应该由全村每户平摊,但这样一来,每户要出五千块钱左右,对一些家庭来说负担不小..."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犹豫不决时,陈铁山站了起来:"村长,这条路关系到全村发展,我陈铁山愿意个人出资一百万,剩下的三十万就让村集体出吧,不用村民再掏腰包了。"
陈铁山的话音刚落,会场上再次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有人甚至激动地喊道:"铁山好样的!不愧是咱们大泽村的好儿郎!"
郑长贵激动地走下台来,紧紧握住陈铁山的手:"铁山,有你这句话,咱们大泽村的路一定能修好!这份情,全村人都记着呢!"
会后,陈铁山和父母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母亲王兰芝一脸心疼:"铁山,你这孩子,一下子拿出一百万,妈看着心疼啊!你攒这些钱多不容易啊!"
陈铁山笑着搂住母亲的肩膀:"妈,您别担心,我这不是为了自己吗?路修好了,我的中药材加工厂运输成本能降低不少,每年能省下来的运输费都不止这个数。再说了,这些年乡亲们也没少帮我,我不就是靠收购他们的药材起家的吗?现在我有能力了,应该回报乡亲们。"
父亲陈老汉眼眶湿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哽咽道:"我儿子有出息,有大格局,不愧是我陈老汉的种!比我强多了..."
"爸,您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您和妈这些年的辛苦付出,哪有我的今天?"陈铁山转而看向家门前那条泥泞的小路,"等路修好了,咱们家门前也能通上水泥路,您和妈出行就方便多了。"
一家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陈铁山甚至已经计划着要不要趁着修路的机会,在村口建一个小型的中药材交易市场,进一步带动村民增收。
03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陈铁山正在县城的加工厂忙着接待一批外地客商,突然接到了父亲急促的电话。
"铁山,你赶紧回来一趟!"陈老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和颤抖。
"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铁山立刻紧张起来。
"村里公示修路规划图了!你自己回来看看吧!"说完,陈老汉就挂断了电话。
陈铁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向客商道了歉,匆匆驱车往村里赶。
一路上,他的心情无比沉重,隐约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当陈铁山赶回家时,发现父母都不在家。
邻居王大婶告诉他:"你爸气坏了,一早就去村委会闹去了,你妈怕出事,也跟着去了。"
陈铁山二话不说,立刻往村委会赶去。远远地,他就听到了父亲激动的声音。
"郑长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出了一百万,你们连条通向我家的路都不修,这是人干的事吗?"
陈铁山快步走进村委会大院,只见父亲正指着墙上的规划图,气得满脸通红,而母亲在一旁拉着他,生怕他气出病来。
规划图上,新修的水泥路呈"Y"字形,从村口一直延伸到村尾。
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靠近陈家的那段路却做了一个大弯,完全绕开了陈家所在的村西区。
反而在村长郑长贵家门前拐了个弯,甚至连郑家的后门和鸡窝都规划在内。
陈铁山定睛一看,顿时明白了父亲为何如此生气。
按照这个规划,村里十几户人家,包括陈家在内,都没法直接通到新路,还得走几百米的土路才能上主干道。
郑长贵一脸官腔:"老陈啊,这个规划是村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再说了,你们家那条岔路要多用十几万,不划算啊!
"不划算?一百三十万的工程,我儿子出了一百万,占了总投资的百分之七十七,怎么就不划算了?"陈老汉气得手指直哆嗦,"我们陈家几代人都生活在这个村子,从来没有占过村里的便宜,现在我儿子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那按你这么说,是不是出钱多的,路就要修到他家门口?那其他村民怎么想?"郑长贵反问道。
陈铁山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郑叔,我出钱是为了全村不假,但我也是村民啊!为什么其他人家都能通到路,唯独绕开西区这十几户人家?特别是我家?连您家的鸡窝都修了路,我们家难道连鸡窝都不如?
这话一出,在场的村委会成员都面露尴尬。
确实,按照规划图,郑长贵家周围的路修得格外"周到",甚至有些不必要的弯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郑长贵被问得有些下不来台,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是考虑到整体规划...成本因素...再说了,铁山,你不是常年在县城吗?回村的次数也不多,修不修到你家门口,影响也不大嘛!
陈铁山冷笑一声:"郑叔,您这话就不对了。我父母常年住在村里,他们年纪大了,出行不便,难道不需要一条好路?您是不是觉得我陈铁山有钱,不在乎这点小事?还是觉得我陈铁山年轻好欺负?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村支书李大海出来打圆场:"铁山,消消气。这个规划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可以再商量嘛!"
陈铁山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好,那我们就再商量商量。如果规划不能改,那这一百万我不出了!你们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