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训难违
章太炎好古文词,却又不得不按照父兄的意愿在八股文中徜徉。他习读八股文却又厌倦八股文。他认为八股文束缚了人的思想,其拘谨的格式更是让他从心里生厌。章太炎几次三番向父亲和兄长提出不学八股文的要求,遭到了父兄的训斥。章太炎意识到,章家是国学世家,他的祖辈和父兄都获取了功名,即使他不愿意,他也得在八股文的道路上艰难跋涉下去。
学习趣事
六岁吟诗。
1875年初春,章太炎才6岁,那天时值下雨,父亲章浚在家邀请了10余位文人、亲友,边饮酒边吟诗词。内有一位与章浚同宗的章老先生酒兴上来,情趣盎然,令小太炎应景诵诗一首。小太炎略作思考答诵:天上雷阵阵,地下雨倾盆;笼中鸡闭户,室外犬管门。
顿时,震惊四座!章老先生即令人拿来宣纸笔墨,挥毫录下了这首十分珍贵的“六龄童诗”。该诗现珍藏于章太炎纪念馆。
穿“花马甲”。
大凡儿童时代的人,特别喜欢玩耍,而童年章太炎却是个“书迷”,不谙嬉耍。那时,太炎的母亲常与女眷戚在家打牌消遣。而章太炎就坐在旁边看书,尽管环境闹,他总是读得旁若无人,津津有味。
一日,小太炎在天井里专心致志地看书,天色渐暗,气温转低,其长嫂连唤三声,叫他进屋添衣,免得着凉。太炎勉强进屋添衣后,仍回到天井借光读书。殊不知竟穿上其长嫂的一件“花马甲”,众人见状,大笑不止。而太炎却茫然不知,抬起头问家人笑什么?让我知道了也乐一乐······众人越发乐了。
考“童子试”。
章太炎16岁那年,受父命参加“童子试”,当时试卷的试题为:论灿烂之大清国。
考场上鸦雀无声,许多考生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引经据典,寻章摘句,大做起、承、转、合的八股文章。而章太炎想起鸦片战争后,外国军舰闯入中国沿海城镇,烧、杀、奸、掠;又想到许多清朝官僚对洋人卑躬屈膝,对人民作威作福······这怎能证明清国“灿烂”呢?于是他挥毫疾书,把满腔积愤洒于字里行间,并呼吁“吾国民众当务之急乃光复中华也”。不到一个钟点,章太炎便第一个交了卷。主考官见其他考生,有的仍在咬文嚼字,有的还在挖耳搔头,有的······唯独这名考生才思敏捷,不由暗暗称奇。
章太炎正要跨步离开考场,只见主考官拍案而起:“慢,你好大胆!可知罪······”章太炎不亢不卑,坦然自若道:“我之所思,件件合乎当今国人之思;我之所论,桩桩合乎国情之实,何罪之有?”顿时,考场里“哗”地引起一阵骚乱。
主考官想驳又驳不倒,气得脸色铁青,又怕事态扩大,可能会连累自己的乌纱帽,速令两名差役把章太炎挟出考场。章的家人见状,知道小少爷闯下大祸,将殃及老爷仕途,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而章太炎却若无其事。
谢本师案
章太炎在诂经精舍学习期间,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是他童年时就养成的好习惯。杭州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莺歌燕舞、纸醉金迷的地方,诂经精舍四周不出百步之遥,布满茶社酒楼,经日轻歌曼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可谓“暖风熏得人醉”。
章太炎的家境虽然不比往昔,但在同侪诸人中尚算小康。章太炎在诂经精舍学习近8年,专心求学。他给自己制定了治学的六条规矩:(1)审名实;(2)重佐证;(3)戒妄牵;(4)守凡例;(5)断情感;(6)汰华辞。
章太炎杜绝了一切诱惑,心无旁骛,仅偶尔去湖边散步、登山,从不涉猎征歌逐舞之地。章太炎的举止与勤奋得到俞樾的器重与赏识,他对经学用力之勤、钻研之深在同侪诸人中是出类拔萃的。章太炎在读书时养成随手记笔记的好习惯,凡心得体会、疑难杂感,一一记录在案。
1901年,章太炎作《谢本师》一文,拒绝接受老师俞樾的批评,成为近代史上一件很有影响的掌故。俞樾是晚清著名的经学家,他非常器重这位弟子的才气,因而在师授过程中表现出相当的宽容与大度,太炎治经“专尚古文”,而乃师却“颇右公羊”,真有君子和而不同、相得益彰的情形。可是章太炎何许人?学问上恃才孤傲,政治上激进狂放。
1898年,章太炎因参与维新被通缉,逃往日本占领下的台湾,任台北日报记者。出逃这件事,俞樾是耿耿于怀的。后来章太炎剪辫子,发表系列仇满言论,更是俞樾所不能容忍的。1901年,适逢章太炎到苏州东吴大学任教,来拜望老师,俞樾借此怒斥道:“闻而游台湾,尔好隐,不事科举,好隐则为梁鸿、韩康可也。今入异域,背父母陵墓,不孝;讼言索虏之祸毒敷诸夏,与人书指斥乘舆,不忠。不孝不忠,非人类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对于这段痛骂,章太炎一方面搬出清学太祖顾炎武,从经学角度进行辩驳,一方面写下《谢本师》一文,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并毫不客气地责问其师:“何恩于虏,而恳恳遮蔽其恶?”其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之坦然心态,由此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