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家的春天
©作者 王磊
拿到新房钥匙那天，我的手微微发抖。这把钥匙，我等了整整十多年。从西安世园会哪年工地打地基开始，我就常常站在围挡外张望，看着它一层层长高，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去年下半年，它终于交付了。我站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墙壁间回荡，仿佛听见了未来的欢声笑语。
装修的日子是忙碌的。亲戚从老家来帮忙做柜子，却因为刚过完年建材城门没有开，板材从苏浙厂家过来需要一个星期。元宵节刚过，他和我父母就带着工具来了，可城市里的规矩和农村不一样，连电锯都不能随便用，板材短时间没有，生意人怕耽搁时间。随即打算回家，看着他无奈离去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给他付了路费叫了车。好在父母从老家赶来帮忙，七十多岁的父亲提着水桶，弯着腰一寸一寸地擦着地砖，母亲嘴里自言自语：“住在这里，把老家好好的房子扔了……”
最让我揪心的是母亲走丢的那天。她总说城里像个迷宫，出了电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那天她跟着媳妇和孩子下楼，一转眼就不见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起前两次在西安走丢的经历，手脚都冰凉了。媳妇抱着孩子，一边电话里安抚我，一边跑去物业查监控。当在监控里看到母亲茫然的身影时，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座城市太大，大得让一个农村老太太无所适从；这座城市又太小，小得装不下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牵挂。
二月二那天，新房的灯终于亮起来了。暖黄的灯光洒在崭新的柜子上，映着墙上淡淡的乳胶漆味道。床垫还没拆封，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上面，感受着新家的气息。三岁的儿子在房间兴奋的跑来跑去，嘴里还莫名的冒出：“这房子是我的，再买个床”。父亲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灯火，说这房子采光还可以，春天来了，太阳光一定能洒满整个房间。
是啊，春天来了。窗外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开始抽芽了，兴庆宫公园里两旁的绿化带里，迎春花、梅花已经在绽放。我的小家，也在这个春天里慢慢苏醒。那些等待的焦虑、装修的疲惫、寻找母亲的惶恐，都化作了此刻的温馨。夜深人静时，我常常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想起我叔父在《我的母亲》一文中提到：“我祖母曾说：‘这偌大的城市难道没有咱家容身的一院房’”。如今这个小小的角落，终于也有了属于我的小家一盏灯。
记得刚工作时，我在窑洞楼住时，虽说冬暖夏凉，但卫生间和水房是公共的，一层楼住许多人，卫生间总有一股尿骚味。后来在单位住，集体宿舍四个人一间房子，没有私人空间，喜欢安静的我只能克服困难，再后来买了套二手商品房，七十年产权别人住了七八年，但总算有了自己的窝。而现在，站在这个崭新的家里，看着忙碌的妻子，调皮的儿子在新柜子摆放着自己的玩具，我突然明白：所谓家，不是多大的房子，多豪华的装修，而是有这样一群人，愿意陪你一起等待、一起奔波，一起把空荡荡的房子，变成温暖的家。
春天真的来了。天气乍寒还暖，倒春寒像儿子一样调皮，时而阴沉沉时而细雨，但梅花、迎春花、玉兰花已迫不及待的竞相开了。儿子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像在踩着钢琴键。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包饺子，父亲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嘴里嘀咕着新房还缺点东西。媳妇在整理衣柜，把冬天的厚衣服一件件收起来。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个春天真好。
【作者简介】王磊，陕西省渭南市临渭区人，现定居西安，热爱文学，爱好阅读。《渭南文坛》特约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