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王大姐,您当过兵?"

又是这熟悉的问题,我笑了笑,忍住膝盖上的一阵隐痛,继续挺直腰杆站在社区大门口。

问我的是新搬来的李教授,刚退休的大学老师,文质彬彬的样子,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早点。

"当过,在西北那片戈壁滩上待了十几年。"

"难怪呢,看您站岗那姿势,就不像一般保安。"

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朝他点点头,继续认真地注视着进出小区的每一个人。

风吹过来,带着三月的凉意,我下意识地裹紧了制服外套。

这身蓝色保安服穿了五年,肘部都有些发亮了,可我每天晚上回家都要用熨斗烫得笔挺。

习惯罢了,就像当年的军装一样,哪怕风沙再大,也不能有一丝褶皱。

我叫王秀梅,今年五十三岁,曾是西北军区通信兵,技术九级。

现在是锦绣花园小区的一名普通保安。

每天早上六点上岗,晚上六点下班,风雨无阻。

小区里的人都叫我"王大姐",老头老太太们喜欢拉着我唠家常,小孩子们有时会给我带个水果或是糖果。

我就站在这小区门口,看着四季更替,万物轮回,心里踏实。

记得刚到部队那会儿,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姑娘,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教导员问我:"王秀梅,你为什么参军?"



我憋红了脸,低着头说:"想见见世面。"

战友们都笑了,可我是真心话。

那会儿是八十年代初,我们村里姑娘最大的梦想就是嫁个好人家或是去镇上的纺织厂做工。

谁能想到,我这一"见世面",就在那片茫茫戈壁上扎了根,一待就是十二年。

那会儿条件苦啊,通信站建在半山腰上,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手一碰金属设备就粘上了。

通信设备又老旧,天气一变,信号就不稳。

我那时候就认准一件事:这机器就是我的命根子。

白天学原理,晚上练操作,指导员发的《通信技术手册》厚得跟砖头似的,我硬是一页一页给啃下来了。

有时候晚上做梦都是线路图,醒来赶紧记到本子上,第二天再核对。

连队里男兵看不起女兵,说我们动手能力差。

我就暗暗发狠:偏要学得比他们好。

半年后连队组织技术比武,我愣是拿了第一。

指导员高兴得直拍我肩膀:"小王,好样的!咱们女同志也不差!"

我永远忘不了那年冬天,部队执行重要任务,需要24小时不间断通信保障。

突然主机出了故障,备用线路也不稳定。

当时驻地刮着大风,气温低得吓人,我顶着刺骨的寒风,在设备棚里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



手冻得没知觉了,就在怀里捂一会儿,再接着干。

嘴唇都冻裂了,还是坚持到备用线路完全恢复。

后来发了高烧,在医院躺了三天。

团长亲自来看我,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这次立了大功。

"那次要不是你,整个演习就得中断。"

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就这样,我从技术十级一步步升到了九级,成了连队的技术骨干。

那个年代的技术九级,可不是闹着玩的,要通过层层考核,技术理论和实操都得过关。

"王大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门卫室里的小赵喊我,他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人挺机灵,就是站岗时老是偷懒。

"没啥,就是想起些旧事。"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这些年变化太快了,九十年代初我退伍那会儿,这儿还都是平房和菜地呢。

小区里的居民大多不知道我的过去,只知道我是个认真负责的老保安。

他们不会知道我曾经如何在茫茫戈壁滩上坚守信念,如何在通信机房里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如何在暴风雪中顶着寒风架设线路。

就像他们不会知道,我每天下班后还要照顾瘫痪在床的老伴,还要为生活奔波。

也就老李知道点儿我的底细。



老李是退休教师,六十出头,每天早上必遛弯儿,总要跟我打招呼。

他儿子张涛跟我是一个部队的,在我退伍前刚入伍,现在已经是某集团军的营长了。

有次小区里组织退伍军人联谊,老李硬拉着我去。

"秀梅啊,我早就想说了,当年张涛在家里可老提起你呢!"老李兴奋地说,一口茶水都来不及咽下去,"说你是他们连队的'铁姑娘',技术好得很,还说你教他怎么维修通信设备呢!"

我摆摆手:"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就是个看大门的。"

"哪能这么说!"老李急了,两条花白的眉毛都竖起来了,"我儿子说了,要不是你那次保障通信,他们演习就得停摆,上级首长都表扬你了!咋能说自己是看大门的呢?那也是重要岗位!"

我心里暖烘烘的,却不想多提。

退伍这么多年,军旅生涯就像一场久远的梦,说多了怕人家笑话。

现在的年轻人,哪懂那会儿当兵的苦?

不过日子还得过。

老伴儿李长河,原来是县建筑公司的工人,踏实肯干,我们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也顺心。

可他在五年前干活时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伤了脊椎,瘫在床上三年多了。

女儿小兰在省城医院当护士,工作忙,难得回来一次。



刚开始老伴不能接受残疾的事实,整天闷闷不乐,甚至动过轻生的念头。

那段日子真是熬人,我白天上班,晚上照顾他,还要想办法开解他。

慢慢地,他才接受了现实,可我知道他心里那道坎始终没迈过去。

以前生龙活虎的一个大男人,现在连翻身都得靠我帮忙,能不憋屈吗?

我一个人照顾老伴,又要养活这个家。

当保安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工作,一来倒班时间固定,二来离家近,有紧急情况能随时赶回去。

工资虽然不高,每月两千出头,加上老伴的残疾补助和我那点微薄的退伍军人补贴,勉强够花。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我从来没跟女儿伸过手。

小兰工作不容易,刚参加工作,得攒钱将来买房结婚呢。

日子虽然不宽裕,却也清净。

直到那天,小区来了个新物业经理,姓冯,四十出头,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一看就是那种城里有本事的人。

他上任第一天就来巡视门岗,看到我时微微皱了眉。

"王师傅,"他叫我,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客气,"我看您年纪也大了,这保安工作挺辛苦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冯经理,我干得好好的,从没出过差错。"

"这我知道,"他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家都说您负责任。就是这工作站一天,腿脚不好的人受不了。"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在戈壁滩上站过岗,三九天顶着风雪,三伏天顶着烈日。现在这点站岗,不算啥。"

冯经理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尴尬:"王师傅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冯经理,我明白您是好心。"我平静地说,"但我需要这份工作,也能胜任。请您相信我。"

他点点头走了,但我知道,他心里已经给我打了个叉。

那天下班回家路上,膝盖疼得厉害。

这是当年在戈壁滩上落下的老毛病,每到阴天下雨就犯。

我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额头上冒着冷汗。

路过农贸市场,想着家里没菜了,忍着痛进去买了点儿白菜和豆腐。

大雨突然下起来,我拎着菜袋子,撑着伞,艰难地往家走。

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回去给老伴做饭,他中午就只吃了点稀饭,肯定饿了。

刚上楼,就听见隔壁赵大妈在喊:"秀梅!快来帮忙!隔壁王老太摔倒了!"

我顾不上腿疼,放下菜袋子就跑过去。

一看,是三单元的王老太,独居老人,八十多岁了。

摔在地上起不来,脸色发白,额头上有一道擦伤,还渗着血。

"别怕,王奶奶,我这就送您去医院。"我和赵大妈一起把王老太扶起来,摸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简单检查了一下:"好像没骨折,但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我给她儿子打个电话?"赵大妈问。

王老太急忙摆手:"别,别麻烦他们,他们工作忙...我,我缓缓就好了。"

我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子女住在城里,工作忙,很少回来看她,她不想成为负担。

"先去医院,我陪您去。"我坚持道,转身回家拿了钱包和老伴的药,简单交代了一声,就背起王老太就往楼下走。

外面雨越下越大,我顾不上打伞,直接背着王老太冲进雨里。

膝盖疼得钻心,像是有人用钝刀在里面搅动,可我咬紧牙关没停下。

拦了出租车送王老太去医院,挂号、检查,一直忙到深夜。

医生说没大碍,就是皮外伤,老人家血压有点高,观察一晚。

我守在病床前,掏出手机给老伴打电话,告诉他别担心,我晚上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老伴声音有点哽咽:"你自己也注意点儿,别累着了。"

我心里一暖,这些年,老伴虽然不能动弹,但处处为我着想。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王老太微弱的呼吸声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坐在硬板凳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了很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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