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肯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是一条穿越时空的河流，泛着微微的涟漪.
"毕业了，该回家看看了。"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很久。
五年了，那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住着一个陌生男人，而这个男人，据说是我的继父。
"好，我回去。"
我最终回答，却不知道这句简单的应允，会让我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01
这是一个初夏的下午，空气中漂浮着槐花的香气，微风吹过，带着些许燥热。
我站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目光扫过曾经熟悉的家乡街景，一切似乎都没变，又好像全变了。
老家在一个中部小城，不大不小，刚好足以让人记住它的轮廓，又容易让人忘记它的细节。
四年前的夏天，我踏上北上的火车，发誓再也不回这个地方。
那时我刚高中毕业，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却被母亲的一纸婚书彻底击碎了所有美好想象。
我的父母在我高三那年离婚，理由是"性格不合"——这个被用滥了的借口。
父亲默默地搬出了家，在城郊租了一间小房子，开始了他的单身生活。
母亲在我高考结束后不久，就匆匆地再婚了，我甚至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一面。
"你会喜欢他的，他是个好人。"母亲尝试向我解释，眼神中带着期待和恳求。
但我不需要什么继父，我只想要我的家庭完整，想要父亲的笑容和母亲的唠叨充满整个房子。
我选择了最远的大学，远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家，远离母亲的背叛，远离破碎的回忆。
四年来，我从未踏足家乡一步，即使寒暑假，我也找各种借口留在北京——社团活动、实习、旅行，任何理由都比回家强。
我和母亲的联系，仅限于每月一次的例行电话，内容不咸不淡，简单到可以用几句话概括：我很好，学业顺利，不用担心。
她也从不提她的新生活，那个男人的存在仿佛是我们之间一道不可触碰的禁区。
父亲在我大二那年搬到了南方，偶尔会给我发几张他钓鱼的照片，配上简短的文字："今天天气真好。"
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他过得还不错，让我安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以为我可以永远逃避那个家，直到毕业前夕，母亲的那通电话。
"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中带着试探。
"下周三。"我简短地回答。
"我和——"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们想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不用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拒绝，想象不出那个陌生男人出现在我人生重要时刻的画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母亲尽力掩饰的一声叹息："那，毕业后回来看看吧，你的房间一直保持原样。"
又是长久的沉默，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我回去。"最终，我答应了，或许是因为大学四年的成长，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对故乡挥之不去的思念。
毕业后的第三天，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怀着复杂的心情，像是一个即将面对审判的罪人。
02
火车缓缓驶入熟悉的站台，我的心跳随着列车的减速而加快。
站台上没有来接我的人，这是我的要求，我需要一些时间，一些独处的空间，来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出站口的广场上，几棵梧桐树依旧挺立，树荫下坐着等候的人们，面孔陌生又熟悉。
我走过曾经上学的必经之路，路边的小吃摊已经换了老板，但空气中飘散的香味依旧令人怀念。
母亲的家——不，现在是母亲和那个男人的家——在老城区的一栋普通住宅楼里，我走得很慢，像是在延缓一场不可避免的命运。
电梯里，我看着数字一层层跳动，心跳声几乎要冲破耳膜。
在家门前，我站了很久，手举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似乎母亲一直站在门后等待。
"小明。"她唤着我的小名，眼眶瞬间湿润。
四年没见，母亲的黑发间已经夹杂了几丝银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但笑容依旧温暖。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生硬地点点头，跟着她走进玄关。
家里的摆设变了不少，但还能找到过去的影子，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已经摘下，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几张单人照片，都是我在大学期间发在社交媒体上的。
"你先坐，我去倒茶。"母亲说着，转身走向厨房，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像个不知所措的陌生人。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挂钟嘀嗒的声音在提醒时间的流逝。
我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男人的痕迹——一双男士拖鞋整齐地摆在鞋柜旁，茶几上放着一本体育杂志，墙角立着一根钓鱼竿。
"你继父出去买菜了，马上就回来。"母亲从厨房端出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眼神中带着期待与忐忑。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永远充满了尴尬和停顿。
"你的房间我一直保持原样，偶尔会进去打扫一下。"母亲小心翼翼地开口，像是在试探我的情绪。
"谢谢。"我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茶水上升起的热气中。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我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终于要见到那个取代父亲位置的男人了。
"我回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玄关处传来，伴随着塑料袋的沙沙声。
这个声音，为什么听起来如此熟悉？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小明已经到了。"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坐在沙发上，目光依旧盯着茶杯，不愿抬头。
"小明，好久不见。"那个声音在我面前停下。
我慢慢抬起头，视线从地板移到了一双运动鞋，然后是笔直的裤腿，再到宽厚的肩膀，最后是那张脸。
我瞬间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