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闭嘴！"父亲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响，我瞬间哑口无言。
那是1990年的冬天，我十七岁，正是敏感脆弱又倔强的年纪。
奶奶家的那碗红枣汤和那个加了两个鸡蛋的面条，成了我心中难以消化的"不公平"。
直到多年后想起这段往事，我才明白父亲让我闭嘴的深意，
也才懂得那碗我从未喝过的红枣汤里，蕴含着多少本不该被我忽略的爱与体谅。
01
1990年的秋天，天气渐凉，我正在备战高考的最后一年。那时候，我们县城的高中离家有十多里路，每天骑自行车往返，既费时又费力。
"明明，爸爸跟你商量个事。"一天晚饭后，父亲叫住了正准备回房间学习的我。
"什么事，爸？"我放下书包，在桌旁坐下。
父亲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奶奶前几天来电话，说悦悦已经搬到她家住了，学校近，省得来回跑。她还问你要不要也过去住？"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堂姐林悦比我大两岁，今年刚考上县城师范学校。她家在更远的乡下，来回确实不方便。奶奶家就在县城中心，离我们学校不到两公里，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你奶奶说了，你要是去住，她有单独的房间给你，可以安心学习，不受干扰。"母亲在一旁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知道父母的想法。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砖厂做工，母亲在镇上的纺织厂上班，每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三百元。而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他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改变家庭命运。
"那...我去收拾东西？"我试探性地问。
父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明天周末，我骑车送你过去。记住，在奶奶家要懂事，听奶奶的话，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知道了，爸。"我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父亲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驮着我和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奶奶家。奶奶家是县城里少有的两层楼房，红砖青瓦，院子里还种着几棵果树。爷爷早年在县供销社工作，退休后生活算是殷实。
"来了啊！"奶奶听到动静，笑呵呵地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带着面粉。她今年六十出头，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睛里总是带着慈爱的光芒。
"妈，麻烦您照顾明明了。"父亲恭敬地说，同时示意我向奶奶问好。
"奶奶好！"我乖巧地叫道。
"好好好，我们明明长高了不少啊！"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堂姐在楼上复习呢，你先上去跟她打个招呼，我给你爸倒杯水。"
我提着行李上楼，找到了堂姐的房间。门虚掩着，我轻轻敲了敲："悦姐，是我，明明。"
门开了，林悦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明明，你来啦！听奶奶说你今天搬过来，我正等着呢。"
林悦比我高半个头，留着齐耳的短发，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看上去文静又温柔。我们从小关系就很好，虽然她比我大，但从不摆姐姐的架子，总是耐心地教我功课，陪我玩游戏。
"嗯，爸送我来的。"我点点头，"奶奶说让我先来跟你打招呼。"
"走，我带你看看你的房间。"林悦拉着我的手，来到隔壁，"奶奶特意收拾出来的，原来是爷爷的书房。"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有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窗户正对着院子里的柿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怎么样，还满意吗？"林悦问道。
"当然满意，比我家好多了！"我由衷地说。我在家里的"房间"只不过是用一块布帘隔出来的小角落，连一张像样的书桌都没有。
林悦笑了笑："那就好。奶奶说了，你高三了，学习紧张，她会尽量给我们创造好的环境。对了，奶奶让我告诉你，中午她要包饺子，你最喜欢的韭菜猪肉馅的。"
我心里一暖。奶奶总是记得每个孙辈的喜好，尽管我们平时不常来。
下楼后，父亲已经准备走了。他再三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奶奶的期望，然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奶奶带我熟悉了家里的环境：一楼是客厅、厨房和爷爷奶奶的卧室，二楼除了我和堂姐的房间，还有一间杂物间。爷爷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我也是一脸慈祥的笑容。
"好好学习，有不懂的问爷爷。"爷爷拍拍我的肩膀。爷爷虽然话不多，但在家族中威望很高，大家都尊敬他。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奶奶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放进嘴里，韭菜的香味立刻充盈了口腔。
"好吃吗？"奶奶笑眯眯地问。
"好吃！奶奶包的饺子最好吃了！"我使劲点头。
"那就多吃点，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奶奶又给我碗里夹了几个饺子，"你和悦悦都是要用脑的时候，得多补充营养。"
吃完饭，奶奶不让我们收拾，催促我们回房间学习。就这样，我正式开始了在奶奶家的借宿生活。
02
第一周的生活十分愉快。早上七点，奶奶会准时叫我们起床，热腾腾的早餐已经摆在桌上：或是香喷喷的包子，或是软绵绵的馒头，还有各种小菜。晚上回家后，奶奶总会问我们学习情况，偶尔爷爷也会帮我们解答一些难题。
周五晚上，我正在房间里做物理题，突然闻到一股甜香味从楼下飘来。我放下笔，轻轻打开门，顺着香味来到了厨房门口。
奶奶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一个小砂锅里煮着什么，红红的汤色，飘着淡淡的甜香。
"奶奶，您煮的什么啊？好香。"我好奇地问。
奶奶回头看见是我，笑了笑："哦，给你堂姐煮的红枣汤，女孩子需要补补血。你做完题了？要不要吃点水果？冰箱里有苹果。"
"不用了，奶奶，我还有几道题没做完。"我摇摇头，心里却有些失落。为什么只给堂姐煮红枣汤，不给我煮呢？
回到房间，我继续埋头做题，但心思已经不在题目上了。不一会儿，听见奶奶轻轻敲响了堂姐的房门，说："悦悦，红枣汤好了，趁热喝。"
堂姐甜甜地道谢，然后是碗碟的轻响声。我忍不住想：难道奶奶真的偏心吗？明明我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第二天早上，更让我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当我洗漱完下楼时，看到餐桌上摆着两碗面条。奇怪的是，堂姐碗里的面条上浮着两个荷包蛋，而我碗里只有青菜和一点肉丝。
"明明，快趁热吃，上学不要迟到。"奶奶催促道。
我默默坐下，看了一眼堂姐的面条，又看看自己的，心里的不平衡感越发强烈。不过在爷爷奶奶面前，我不好说什么，只能闷头吃面。
吃完饭，我和堂姐一起出门上学。走在路上，我忍不住问："悦姐，奶奶昨晚给你煮红枣汤了？"
"嗯。"堂姐点点头，"奶奶说女孩子要多补血。"
"那为什么你的面条里有两个鸡蛋，我的却没有？"我有些委屈地问。
堂姐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个...可能奶奶觉得女孩子需要更多营养吧。"
"可我正在长身体，也需要营养啊。"我小声嘀咕。
"明明，别多想。奶奶疼我们是一样的。"堂姐拍拍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情况不断发生。晚上，堂姐总能喝到红枣汤或是其他补品，而我只有普通的白开水；早上，堂姐的碗里总会比我多一个鸡蛋或是一块肉。
我越来越确信奶奶是在偏心堂姐。虽然其他方面奶奶对我们的照顾是一样的，但在饮食上的区别对待，让十七岁的我感到深深的不公平和委屈。
周末回家，我终于忍不住向母亲倾诉了这件事。
"妈，我觉得奶奶偏心堂姐。"我坐在家里简陋的饭桌前，语气中满是委屈。
"怎么回事？"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我。
我把这一周的观察告诉了她，详细描述了红枣汤和荷包蛋的事情。说完，我期待着母亲的理解和支持。
母亲听完，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明明，你奶奶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可能有些照顾不周。你是男孩子，应该要更懂事一些。"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我固执地说："可是奶奶明明就是偏心堂姐嘛！为什么她可以喝红枣汤，可以吃两个鸡蛋，而我不行？"
"孩子，别胡思乱想。你奶奶对我们全家都很好，要不是她帮忙，你爸当年的医药费都凑不齐。"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你好好学习就是了，别为这些小事分心。"
见母亲不理解自己，我更加郁闷了。晚上，父亲下班回来，母亲把我的"抱怨"告诉了他。我原以为父亲会站在我这边，没想到他听完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给奶奶打电话。"父亲简短地说。
我吓了一跳："爸，不用了吧？"
"打。"父亲语气坚决。
母亲拨通了奶奶家的电话，父亲接过话筒："妈，是我。明明在家里还好吗？...嗯，学习挺用功的...是，他这孩子就是有点倔...不不，您别担心，他没闯祸...对，就是想问问他在您那儿住得习惯吗...好好，谢谢您照顾他...是，我会叮嘱他好好学习的...好，就这样，您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父亲看着我，眼神严厉："你奶奶说你前两天晚上熬夜到很晚，是不是？"
我低下头："就是做题做得入迷了。"
"你知不知道你奶奶为了照顾你们，每天五点多就起床准备早餐？你知不知道她腰不好还坚持给你们洗衣服？"父亲的声音越来越高，"而你，竟然因为一碗汤、一个鸡蛋就抱怨奶奶偏心？"
"可是明明就是......"我还想辩解。
"闭嘴！"父亲打断我，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你太让我失望了！奶奶把你们接到家里住，是看在我们家条件差，怕影响你学习。她费心费力照顾你们，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挑三拣四？"
我从没见过父亲这么生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父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明明，你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是我们李家唯一的男孩，肩上担的是整个家族的希望。你比谁都应该懂事，比谁都该感恩奶奶。"
"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斩钉截铁地说，"明天回奶奶家，你给我好好道歉，然后安心学习，别再胡思乱想了！"
那晚，我躺在自己狭小的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满是委屈和不解。为什么大人们都不理解我？难道偏心不是事实吗？
第二天一早，父亲骑车送我回奶奶家，路上不断叮嘱我要懂事，要感恩。到了奶奶家门口，他再次强调："记住，不许再提那些无理取闹的事，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我点点头，心里却依然不服气。
03
回到奶奶家后，我刻意观察奶奶对我和堂姐的态度，希望找到更多"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但除了饮食上的区别，奶奶对我们的关爱似乎确实是一样的。
一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做题，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说话声。是奶奶和堂姐。
"悦悦，今天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奶奶轻声问道。
"好多了，奶奶。谢谢您的红糖水，真的有用。"堂姐的声音中带着感激。
"女孩子这几天要特别注意，不能吃凉的，也不能太劳累。来，这是红枣桂圆汤，趁热喝了，对身体好。"奶奶慈爱地说。
"奶奶，您太辛苦了。"堂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傻孩子，照顾你们是我应该的。你爸妈平时那么忙，我这个当奶奶的不心疼你们谁心疼？"
"那...明明呢？他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堂姐犹豫地问。
"他啊，还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就明白了。"奶奶叹了口气，"男孩子嘛，本来就单纯，想不了那么多。"
听到这里，我更加确信奶奶是在偏心堂姐。她居然说我"小"、"不懂事"，还"单纯"！我已经十七岁了，怎么能这么说我？
第二天早上，我故意晚起，想看看奶奶会不会催我。果然，八点不到，奶奶就轻轻敲响了我的房门。
"明明，起床了吗？再不起要迟到了。"奶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躺着。
过了一会儿，奶奶又敲了敲门："明明？你不舒服吗？"
听出奶奶声音中的担忧，我有些不忍心，只好回应："我起来了，奶奶。"
穿好衣服下楼，堂姐已经出门上学了。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条，热气腾腾，上面有一个荷包蛋和几片青菜。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奶奶催促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嘟囔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奶奶关切地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吧？这段时间学习紧张，要注意休息。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面对奶奶的关心，我心里有些愧疚，但想到那碗红枣汤，又硬起心肠。吃完饭，我背上书包，匆匆出门，连声谢谢都没说。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有意疏远奶奶，早出晚归，甚至有时故意不回家吃晚饭，说是在学校自习室学习。
星期五晚上，我回家较晚，推开门时，看到奶奶正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补什么。看到我回来，她放下手中的活，笑着问："学习这么晚？饿了吧？我给你热菜。"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我冷淡地回答。
"那好吧。"奶奶微微有些失落，然后指了指沙发上的东西，"我给你缝了件秋衣，天凉了，多穿点。"
我看了一眼那件深蓝色的秋衣，心里一动，但又强迫自己不为所动："谢谢奶奶，我先上楼了。"
回到房间，我趴在书桌上，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我是在无理取闹吗？奶奶对我明明也很好啊。可那碗红枣汤...我陷入了矛盾中。
周末，林悦的父母来看她，顺便带了一些家乡的特产。午饭时，林爸爸问起我们的学习情况。
"明明和悦悦都很用功，整天埋头书堆里。"奶奶笑着说，"明明物理特别好，悦悦语文写作拿手，两个孩子互相帮助，挺好的。"
"谢谢妈照顾他们。"林爸爸真诚地说，"悦悦身体不好，还麻烦您特意照顾她的饮食。"
"应该的，女孩子嘛，这个年纪需要补补。"奶奶慈祥地看了堂姐一眼。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明明也不容易，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想家。"林妈妈关切地对我说，"要是想家了，就跟奶奶说，我们可以接你一起去玩。"
"谢谢阿姨。"我礼貌地回应，心里却在想：堂姐身体不好？她看起来比我还健康啊。
饭后，林爸爸拉着我到院子里单独谈话："明明，听说你最近有些闷闷不乐？"
"没有啊。"我强装镇定。
"你奶奶很担心你，说你这阵子话少了，像是有心事。"林爸爸慈祥地说，"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面对林爸爸的关心，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林叔叔，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奶奶总是给悦姐煮红枣汤、红糖水，早上还给她做两个鸡蛋，而我就没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