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香径独徘徊》
青檀坠露时,香径苔纹正暗结河图。独徘徊非踟躇,原是陶令归去来兮辞中未押的仄韵,被南风揉成三折九转的曲廊。小园锁着前朝月光,石隙间忽现未央宫铜漏残片,滴答声里浮出班婕妤团扇上未锈的秋怨。
暮色浸透藤萝,将香径染作褪色帛书。独步处惊见青石裂纹,原是徐陵玉台新咏里失落的句读,每道裂痕皆嵌着未褪的胭脂屑。紫藤垂丝忽颤,惊起铜钱纹地砖下蛰伏的建安骨,磷火飘摇处竟结出谢朓未吟完的「余霞散成绮」。
夜露凝弦,悬在竹杪待风来弹。香径忽展为长卷,苔纹勾连处浮出顾恺之未点睛的洛神衣袂。小园幽井忽吐寒雾,照见漆奁里半枚残齿梳,齿缝间缠着太真未理清的霓裳羽衣曲谱。徘徊至第七转,见石桌棋枰自生黑白,原是王质观棋时遗落的斧柄锈屑。
子时月移,香径苔衣浮起星斗残局。独影渐淡,竟似展子虔游春图边缘未及渲染的淡墨。小园忽现青铜鉴,照见的非容颜,乃是未央宫瓦当上未释读的「长乐未央」篆文。风过处,凌霄花坠地成玦,裂痕暗合河图洛书交错的经纬。
拂晓雾散,香径蜿蜒成未系之舟。徘徊处青砖缝里,忽绽未名野卉——方知独字原是仓颉造字时遗落的点画,园中万象不过天地呼吸间偶然凝结的霜痕。人在径中,径在园内,园在太初未启封的陶罐里,酿着不生不灭的偈语:空色同源处,徘徊即归途。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断碑卧苔衣时,驿道青蚨已锈成铜绿。桥非桥,原是嵇康绝响的《广陵散》琴身,被岁月蚀出七孔十二徽。寂寞开作玄冰花,瓣尖凝着苏武未融的旄节雪,无主处暗结《璇玑图》经纬。
黄昏漫过残墩,将愁绪染作褪色帛书。独坐处惊见石隙苔纹,原是班超未拆的三十六国檄文,字字皆以狼烟为墨。风起时,断桥忽展翼如垂天云,驮着秦汉戍卒的骨笛声,却坠在张骞凿空的星图裂缝中。
雨脚绣着《九辩》韵,打在残碑上竟成编钟清响。更著处忽现铜驼荆棘,原是霍去病饮马的鎏金槽,锈迹里渗出未冷的虎符血。愁字浸透断木时,见昭君琵琶弦化青藤,弦上滚着未央宫瓦当的青龙纹。
子夜磷火游走,桥洞忽睁冰眸。寂寞开作青铜鉴,照见的非容颜,乃楚帛书失落的二十八宿分野图。风雨骤歇处,苔衣漫漶处,忽现秦汉驰道遗落的铜驼,绿锈正啃噬着未寄的鱼书。
曙色破雾时,断桥残桩竟成伏羲卦台。方知无主原是天地未启的卦象,独愁不过混沌初分时的第一缕叹息——风是盘古未收的呼吸,雨乃女娲未拭的泪痕。人在驿外,驿在宇内,宇在太初未启封的陶罐中,酿着不生不灭的偈语:寂寞开时,万有方显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