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是一国公主,为了结束战争,选择了和亲之路。
没想到,和亲的对象是曾经与我相约白头之人。
可不等我欢喜,我发现他失忆了。
他不仅忘了我,还把另一个人当成了曾经的我,纵容她处处欺我。
1.
两国和谈,结束了长达五年的艰苦征战。
为表示诚意,双方联姻。
姜国长公主蔺钰月力排众议,和亲嫁与庆国大将军霍亓晟为妻。
洞房花烛夜,盖头掀开的那一刻,看着面色冰冷的俊美男人,蔺钰月眼里的喜色逐渐散去。
似乎,这婚事只有她一个人期待着。
“亓晟,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还未开口的话,被霍亓晟尽数打断。
“蔺钰月,三年前你耍尽手段,用卑劣的方式置本将军于死地,三年后,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本将军面前,你有什么资格做本将军的妻子?”
森寒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更让蔺钰月不可置信。
“亓晟,你到底怎么了?”
三年前在大寒山,他明明向她许诺,要与她结发同心,白首不离。
为此,她做了多少努力,才让自己站在他面前。
“本将军不想同你浪费口舌,为了两国交好,本将军应下这婚事,但也仅仅是与你成婚而已,其他的,你休想。”
霍亓晟说罢,扔下喜帕转身离去。
远远地,传来他冷漠无情的声音。
“你最好识相点,否则,别怪本将军心狠手辣。”
蔺钰月失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
她放下长公主的高傲,扔下父兄背井离乡,来到他身边。
她甚至为了嫁给他放弃了一切。
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
他在报复她?
三年前庆国和姜国战争胶着,为了找到制胜的方法,她率领兵马前去探路,遇到狼群,跟属下走失。
偏偏遇到同样探路的霍亓晟,他把她当作逃难的普通百姓,救了她。
可是赶来救她的大哥趁机对付霍亓晟,让霍亓晟身中剧毒落入山崖。
蔺钰月无法看着救命恩人如此死去,背着大哥去山崖下救人。
那时,霍亓晟身中剧毒九死一生,眼看是活不成了,蔺钰月只能将毒素过到自己身上,用她姜国皇族的血脉去压制那剧毒,这才让霍亓晟死里逃生。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霍亓晟很快就好转起来。
大榕树下,他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许诺了一生。
后来,战事吃紧,她回了一趟战场,再回去,霍亓晟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封信,曰:
待吾归来,十里红妆,白首不离。
因为那封信,她一次又一次地违背父兄的要求,最终放下长公主的尊荣,来到霍亓晟面前。
他却如此待她?
那些话,真的是骗她的吗?
红烛燃尽,满室黑暗。
天不知道何时亮了,一夜未眠的蔺钰月站在院子里,犹豫着要不要找霍亓晟谈一谈。
“听说昨晚将军压根没在新夫人的屋里歇息,而是去了月夫人的房间。”
“这不是很正常嘛,将军跟那位公主不过是不得已的联姻,但月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将军的救命恩人。
“据说当年将军在大寒山出事,全靠着月夫人才死里逃生,要不是姜国非得指名要跟将军联姻,月夫人哪里会变成妾室,将军连婚礼都准备好了,谁能想到,被这姜国公主横插一杠,将军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耳边传来下人们的窃窃私语,蔺钰月浑身一震。
什么月夫人?救命恩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当年在大寒山救了霍亓晟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拦住下人,蔺钰月沉声问道:“那个月夫人,住在哪里?”
下人眼含轻蔑:“在东华苑。”
“带本宫过去。”
她神色冰冷,一路走去,眼里映入精致典雅的院子,跟自己那破败偏僻的小院,简直是天差地壤之别。
她心想,没关系,只要让霍亓晟知道,救他的人是她,他也会对她这么好的。
蔺钰月努力平复情绪,可是踏进院子,看到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一样,寒彻骨髓。
他心爱的男人,抱着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偷了她的人生。
她如火一般愤怒的目光让班文月神色一变,往霍亓晟怀里缩了缩。
“怎么了这是?”
霍亓晟满脸柔情,轻轻搂着怀里的可人儿,似是察觉到什么,朝身后一看,满目柔和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森寒,是阴鸷。
“谁让你来这里的?”
这冰冷的质问让蔺钰月心中一痛,却依旧执着地盯着那个柔弱的女人。
“我就是听说,你的救命恩人住在这里,想来看看,她是用了什么办法,解了你身上那姜国皇室才有的奇毒。”
2.
在大寒山里寻找食物的时候,她曾经救过一个掉入陷阱的小姑娘,一面之缘,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再见面。
可现在,她救过的小姑娘,顶替了她的救命之恩,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心上人。
被那眸子注视着,班文月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旋即,柔弱身子开始抖动起来。
“阿晟,她是谁?她的眼神好可怕。”眼神惊恐,我见犹怜。
霍亓晟迅速将人的脑袋埋在胸口,挡住了那犀利的视线,看向蔺钰月的眼神更是冷漠如冰。
“收起你的小心思,马上滚,否则我要你好看。”
蔺钰月哪里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霍亓晟,当年在大寒山上,其实是我……”
“将军,阿月好难受。”
蔺钰月话还没说完,霍亓晟怀里的班文月忽然捂着胸口的位置,发出一声娇吟,然后,直挺挺地朝后倒过去。
“阿月!”
霍亓晟神色大变,弯腰抱起班文月大步朝远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喝道:“快,叫王神医,马上叫王神医过来。”
“霍亓晟,你等等!”蔺钰月不甘地追上去。
“滚开!”眼看怀里的班文月脸色越发苍白,气若游丝,霍亓晟浑身爆发出骇人的杀意,猛地一掌朝蔺钰月打过去。
蔺钰月一时不察,正好击中心脏的位置,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心脏的位置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捏住一样,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回过神来,唇角已经溢满鲜血。
“公主,霍亓晟怎么能对你动手?要不是您,他早就死了。”
贴身婢女晴儿一边给她擦脸,一边抹眼泪。
蔺钰月低垂着眸子,凝视着衣摆上沾染的血,那一抹鲜红,刺目的紧。
她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三个月,他和霍亓晟的点点滴滴,每一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现在霍亓晟会认为,救他的人是班文月?
“难道,他是故意的?他还在记恨,偷袭之仇?”
蔺钰月痛苦地捂着脸,除了这个解释,她已经找不到别的答案。
见蔺钰月这般,晴儿更加难过了。
“公主,您千万不要气馁,我现在就去找霍亓晟,当面揭穿这件事。”
“站住!”
蔺钰月喝住晴儿,霍亓晟对她满是成见,连最简单的沟通都不愿意,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婢女之言?
去了,怕也只会是徒增笑料吧。
晴儿只能停在原地,哽咽道:“那就这么算了吗?眼睁睁地看着霍亓晟如此对您,看着那个女人占据您的位置……”
“我们初来乍到,先调查清楚情况再说。”
蔺钰月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产生了茫然,那一掌袭击过来的时候,霍亓晟眼底的杀意,让她前所未有的茫然。
晴儿也知道不能着急,只是心里还是难受:“奴婢只是为公主不值……”
蔺钰月如水的眸子里,却溢满了柔情。
耳边仿佛又回荡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她笑了。
“值得,值得啊。”
霍亓晟那一掌压根没留情,蔺钰月修养了一夜也没有缓过来,耳边忽然传来晴儿的惊呼声。
蔺钰月刚准备起床,门已经被大力踹开。
浑身寒气的霍亓晟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一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蔺钰月!”
“亓晟,怎么了?”
他脸上的激动和急促的呼吸,让蔺钰月产生了一丝期待,是她想的那样吗?
霍亓晟神色依旧淡漠,拿起桌上的茶碗递过去。
“阿月体内余毒发作,毒火攻心,大夫说除非用姜国皇室血脉的血来缓解毒性,否则,她就撑不下去了,给我一碗你的血。”
他说这话的时候,活像说的不是放血,那么随意,那么霸道,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心中的期盼刹那间被震得粉碎,蔺钰月自嘲地勾起唇角。
“你主动来找我,就是这个目的?”
霍亓晟半分耐心也没有,若不是为了蔺钰月的血,他甚至不会来这里找她。
“只是一碗血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何必在这里东拉西扯,若不是你主动找上去,让她受了刺激,阿月又怎么可能毒发?”
他语气已经带着怒意,垂在身侧的右手也攥在一起。
显然,蔺钰月若是拒绝的话,他不介意动用武力。
蔺钰月压下心头的酸涩,哑着嗓子道:“你不会忘记了吧,我的血已经失去了解毒的效果。”
3.
“当年在大寒山,我为了救你,将你身体里的毒素都渡到我身体里,我姜国皇室的血确实可以镇压天下奇毒,但也只有一次而已,现在,我的血已经没了任何效果。”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想要的答案。
霍亓晟脸上也如她所愿的多了几分错愕,旋即,黑眸里浮现出更多的是鄙薄。
“竟然还想要用这种事情来迷惑我,当初救我的明明是阿月,要不是她以自己的身体做药引,将毒素渡进自己的身体里,现在我的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她身体里残留的九幽裂魂毒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不可能!”蔺钰月嘶声反驳:“那是我姜国奇毒,旁人根本没有办法解毒。”
霍亓晟嗤笑一声:“阿月是药王谷唯一的传人,你没想到吧,我霍亓晟命不该绝。”
蔺钰月彻底惊呆了,如果不是脑子里的记忆告诉她,事情不是这样的,她都要以为,那是她做的一个梦。
对了。
她迅速拿出珍藏多年的玉佩,递到霍亓晟面前,“这是你送我的玉佩,是你亲手送给我的。”
瞥见熟悉的东西,霍亓晟表情越发冷漠。
“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你以为拿走阿月的信物,就能蛊惑我,做梦!既然你的血已经失去了解毒的效果,那么,就将你的离尘丹给我。”
说完,他拔出腰间匕首,就朝蔺钰月心口刺过去。
冰冷的匕首刺进肌肤里,疼得她浑身直哆嗦,可更疼的是心脏。
三年前,她为了这个男人,丢掉了半条命,现在,这个男人却亲自出手,拿走她保命的丹药。
她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多做反抗,任由男人残忍地挑开她的肌肤,拿走珍贵的药丸。
姜国皇室的人,生下来就会经过特殊培养,长大后血可镇压百毒,胸口的位置封存着一颗皇室特制的药丸——离尘丹。
这种珍贵的丹药在最关键的时候,可以护人心脉,延长救治。
但这药也只对血液里都带着毒素的姜国皇室起作用,旁人拿去根本无用,班文月拿走这药,不过是想要让霍亓晟折磨她,看她痛苦罢了。
班文月做到了,她现在真的很痛苦,痛不欲生。
她如此配合倒是让霍亓晟感到惊讶,目光在她满是凄凉的眸子上掠过,眉心一蹙,但很快又被班文月楚楚可怜的目光代替。
“算你识相,本将军暂且先不计较你之前的蛊惑。”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离尘丹,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没有再多看蔺钰月一眼。
蔺钰月依旧保持站在原地的模样,一动也不动,双目无神地盯着那已经消失的背影。
他来了,又走了。
不带一丝留恋。
“公主,您不要这样好不好?先把药吃了,再不吃,您会死的。”
耳边传来晴儿抽泣的声音,蔺钰月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主动吞下送到嘴边的药丸。
“公主,我现在就去传信,我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陛下,让他为你讨回公道。”
“不能去……咳咳……”蔺钰月刚动了一下,随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两国联姻,如此大事,她不能再任性了。
晴儿急得又开始哭,蔺钰月哄了她几句,自己却没忍住红了眼眶。
霍亓晟把她忘记了,忘得彻彻底底。
那她千里迢迢来到他面前,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那日之后,霍亓晟就再也没有找过蔺钰月。
偏远的生活安静而清冷,倒也正合蔺钰月的意。
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浓烈的药香味,蔺钰月侧头一看,正是班文月。
“还得多谢公主殿下,把姜国皇室才能享有的离尘丹送过来,我这毒才能压制住,阿月真是感激不尽。”
哪怕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她此刻的得意。
愤怒在心头蔓延,蔺钰月看向班文月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班文月,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在大寒山了,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那满是恨意的眼神让班文月一阵心虚,但想到如今的局面又缓过神来。
“将军如此英武,我这等寻常女子又怎么会不动心?何况,我已经做了妾,公主殿下何必如此没有容人之量。”
蔺钰月怒道:“你到底是如何蒙骗过去的?为什么他会不记得我?”
班文月扭动着水蛇腰,走到蔺钰月面前。
“公主殿下如此聪慧,不如,你自己猜啊,猜到了,有奖励哦。”
她忽然伸出手,用力拽下被蔺钰月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玉佩。
“啊,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蔺钰月又气又怒,伸手去拽。
班文月快步后退,末了还态度极为恶劣地说:“这是我的东西,是将军送给我的信物。”
一瞬间,被夺走的一切,让蔺钰月失去了理智,抬手朝班文月攻击而去。
才刚迈出去一步,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朝她袭击而来。
一蓬鲜血洒落长空,犹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4.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一抹鲜红出现在雪白的丝巾上。
“公主,你又咳血了,怎么办?”
晴儿又开始哭泣。
“没事,只是咳血而已。”蔺钰月勉强露出笑容来。
这时,霍亓晟带着一群大夫过来,给蔺钰月把脉治疗,等一群大夫拿出药方后,霍亓晟紧蹙的眉才松开。
“放心,喝了这个药,很快你就没事了。”霍亓晟把熬好的药送到蔺钰月面前。
蔺钰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死。”
霍亓晟漠然道:“若非你是姜国联姻的公主,我早已经杀了你。”
他顿了顿,眸子里多了一丝疑惑:“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差?”
是啊,骁勇善战的姜国长公主,如今也不过是个拖着破败身子,苟延残喘的废人而已。
为了救自己的情郎。
蔺钰月发出讥笑的声音。
“原来你还知道,我们的结合,是代表着两国联姻,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霍亓晟眼里迸发出杀气,“联姻又如何?倘若你再敢对阿月出手,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哪怕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冷漠,蔺钰月还是被这话伤到了。
她自嘲一笑:“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联姻?以你镇国大将军的身份,你明明可以拒绝。”
就是因为他答应了,蔺钰月才以为,他没有放弃那个承诺。
话落,霍亓晟原本就满是寒意的脸上,又平添了几许杀气。
“如果不是你,我跟阿月已经结为夫妻,又怎么会让她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蔺钰月,你该死,但你还不能死,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在这将军府里苟且地活着吧,这是你自找的。”
苟且地活着吧……
活着吧……
好似诅咒一般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响起。
蔺钰月眼里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了。
因为伤了心脉,蔺钰月在屋子里休养了许久,一连吃了足足两个月的药,才有下床的力气。
风吹过她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那不算猛烈的风卷走一样。
走廊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蔺钰月回头,意外地看到朝他走过来的霍亓晟。
蔺钰月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就撇过头去。
“我这可没有什么宝贝再值得你惦记,有的不过是烂命一条。”
这个恨不得她死的男人,已经耗光了她那浓烈的爱意。
“阿月!”
满是柔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亓晟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欲望。
一瞬间,蔺钰月仿佛以为,自己看到了大寒山那个霍亓晟。
然而霍亓晟呼吸急促,脸颊带着不正常的嫣红,明显不对劲。
下一秒,身体悬空。
“你做什么?”蔺钰月惊呼一声。
然而不等她做什么,人已经被摔在贵妃榻上。
衣衫滑落,男人已经失去理智地扑上来。
“阿月,我的阿月……”
“霍亓晟,你放开我!”
蔺钰月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可是此刻的她,是如此的弱小。
“不,求你,给我留点自尊……霍亓晟……”
翻云覆雨,并无柔情。
一夜的缠绵没有带给蔺钰月任何喜悦之情,无论是神志不清的霍亓晟,还是被当作发泄的工具,曾经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霍亓晟。
可现在,一切都变得更加糟糕了。
“贱人,你居然敢对我下药!”
清醒过来的霍亓晟察觉到身边躺着的是蔺钰月后,大怒之下直接把她摔在地上。
5.
蔺钰月并没有辩解,只是面色平静地坐在地上。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解释,面前的男人都不会相信她半个字。
霍亓晟满是煞气地离开,还不忘再羞辱蔺钰月。
蔺钰月压根就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只是招呼晴儿为她准备热水,沐浴了一番后,她从妆匣里拿出一枚金牌。
这是临走之前,父王私下里给她的,说是如果待不下去了,就拿金牌联系人,带她回去。
父王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受苦,哪怕她忤逆的父王的意愿,嫁入庆国。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用不上这块金牌,可没想到,才来这庆国不足半年,她已经萌生了退意。
也许,她本就不该来庆国的。
国仇家恨,私人恩怨,那么多事情加在一起,偏偏,她爱上的人是霍亓晟。
要是当年,她没有爱上霍亓晟就好了。
当初霍亓晟中了大哥的毒,虽然严重,但还不足以让蔺钰月如此难受,可霍亓晟在山崖下又中了翠玉环蛇的奇毒,为了镇压那毒,她去了半条命。
现在几次被霍亓晟打伤,离尘丹也没了,她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死在班文月的暗算里。
如果注定活不长了,起码,她可以选择死的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在霍亓晟的手里。
哪怕他忘记了她。
“晴儿,我渴了……晴儿……”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蔺钰月心中感到一阵不安,刚才晴儿说要去厨房给她拿些吃的,这去了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回来。
走出了许久没有离开过的偏远,蔺钰月茫然地呼唤着晴儿的名字。
“啊……啊……”
忽然有凄厉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蔺钰月陡然变了脸色。
那是晴儿的声音。
她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乱窜,找了许久才找到地方,偌大的院子里,晴儿被人压在地上,孔武有力的侍卫,正挥舞着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
“不,晴儿!”蔺钰月发出凄厉的喊声冲上去抱住她。
此时的晴儿已经是血肉模糊,气若游丝,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公主,班文月冤枉奴婢,说奴婢想要刺杀她……”
她努力攥紧蔺钰月的衣摆,“公主,奴婢怕是不能再陪着您了,您一定要平安回到姜国去。”
话没说完,人已经彻底瘫软在地上,再没有半分生机。
“晴儿,晴儿……”任凭蔺钰月再怎么呼唤,晴儿都没有回应,“快,叫大夫,叫大夫……”
任凭她如何嘶喊,没人回应,蔺钰月双膝一软,跪在霍亓晟面前。
“霍亓晟,求求你,给晴儿叫个大夫好不好?她还有救,求求你,她不能死……”
这一刻,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可惜,这并没有打动霍亓晟。
“这个贱婢,居然敢刺伤阿月,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霍亓晟甚至觉得,这一场刺杀,是蔺钰月安排的,毕竟,晴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可他不能杀了蔺钰月。
看到蔺钰月这般痛苦,他极为畅快。
“来人,把这个贱婢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立刻有人过来,拖着晴儿的尸体准备带走。
“不……放开她,不要……”
蔺钰月用力抱着晴儿,不让这些人靠近分毫。
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看得霍亓晟直皱眉,只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似乎,不该这么做一样,但很快,他就把这点怜惜抛在脑后。
阿月还伤着呢,他怎么能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心软?
“拉开她,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蔺钰月又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丫头陪着她了。
“晴儿,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任性了。”
蔺钰月缩在角落里,发出崩溃的声音。
十天后,蔺钰月打碎茶碗,放下手腕上,对送饭的婢女说:“让霍亓晟来见我一面,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两国联姻,姜国长公主要是真死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霍亓晟就来了。
他屈指一弹,蔺钰月手里的碎片就掉在地上。
多日不见的霍亓晟,眉宇间依旧只有不耐和冷漠。
“找我何事,如果还是那些你救了我之类的谎言,我劝你还是放弃,本将军没空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蔺钰月已经不会再为他这种冷漠难过了。
大寒山那个,会对她笑,溺宠又温柔的霍亓晟已经逐渐模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影子。
她收回视线,语气也如霍亓晟一样的冷漠。
“我要回姜国了,我答应晴儿,要回姜国,我不能食言。”
短暂的愣神后,霍亓晟失笑道:“你以为这是哪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刻意忽略了内心那一点不安。
蔺钰月继续道:“联姻的事情,我父王会跟庆国陛下再商量,不会影响到你一丝一毫,你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班文月双宿双飞,你不该拒绝。”
主动权仿佛回到了她的手里。
霍亓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蔺钰月唇角勾起极为讽刺的笑:“我不觉得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
缓缓地,霍亓晟开口了。
“我要你的一只眼睛。”
6.
蔺钰月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要她的眼睛,那么堂而皇之,那么理所当然。
“你干脆直接杀了我算了。”
霍亓晟没把她的讥讽放在眼里。
“这是你自找的,上次你让那贱婢刺杀阿月,导致阿月受惊,毒气再次攻心,她的一只眼睛失明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王神医可以为她换眼,但这只眼睛,必须由你来赔给她。”
他手掌动了动,一如在战场上见到她的时候,那种随时准备进攻的状态,显然,并不在意蔺钰月的答案。
“哈哈!”蔺钰月觉得这话分外好笑,“我要是不答应,你就要像上次拿走离尘丹一样,直接拿走对吗?”
“只是一只眼睛而已,我没有拿走你一双眼睛为阿月报仇已是留情?”霍亓晟发出鄙薄的声音,面上没有丝毫留情。
“若是阿月移植了你的眼睛,不会受毒素影响,我会让王神医去监牢里找个死囚,换一只眼睛给你。”
凝视着蔺钰月苍白的脸,霍亓晟到底还是生出不忍,又说了一句。
蔺钰月却觉得这话更加好笑了。
“你真的会这么做?”
就算会,班文月也不会答应的。
“本将军一向说话算话,绝对不会像你这样的阴险小人一样,出尔反尔。”
话已至此,霍亓晟又一次失去了耐心。
“这事情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不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只是通知你一声。”
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原来,她还没有到无坚不摧的地步啊。
“也罢,是我有眼无珠,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指尖轻轻拂过眼睑。
“霍亓晟,当年我大哥在饭菜里下毒暗算你的事情扯平了,不,也许,我本就不该有愧疚的,如你现在一般,我们本就是敌人……”
她似乎在说胡话一样,语言颠三倒四。
听到这些话,霍亓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一样,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弄丢了。
失去一只眼睛,蔺钰月看世界不再如从前那般清晰,视觉也变得极为怪异。
她没有去在意这些,只等霍亓晟发话,就离开这囚笼一般的将军府。
班文月若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做将军夫人,定然不会阻拦。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在喝了一碗鱼汤后,蔺钰月干呕了许久,回想起自己许久没来的小日子,她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
低头看看还平坦的小腹,她简直不敢相信,那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要做母亲了?
惊喜过后,蔺钰月却犯了难。
不日她就会离开庆国,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孩子受得住吗?
熟悉的药香味从空气里传来,蔺钰月抬头,不意外地看到了楚楚动人的班文月,她只是看了一眼,又侧过头去。
“啧啧,姐姐长得这般如花似玉,现在少了一只眼睛,当真是可惜啊,看得我都心疼了呢,早知道,我就不让王神医把眼睛拿去喂狗了,应该换回来才是。”
班文月得意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正是从蔺钰月那里抢走的,属于她跟霍亓晟的信物。
见蔺钰月压根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心头顿时涌现起怒火。
“你还有什么可高傲了,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姜国公主,你不过是我手里的丧家之犬。”
蔺钰月摇头一笑,班文月真是她见过的,最蛇蝎心肠的女人。
见无法激怒她,班文月眼里闪过怨毒的神色,忽然,她拿出一个东西在蔺钰月眼前晃了晃。
“听说这是那个叫晴儿的婢女最珍贵的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嘛,不如还给你。”
听到晴儿的名字,蔺钰月咻地抬头,看到那朱钗之后,脸色大变,那是晴儿母亲的遗物,晴儿一直很珍惜。
她伸手去接,但下一秒,班文月手一松,朱钗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摔成了两半。
蔺钰月瞬间红了眼睛。
7.
她颤抖着身子,弯下腰,想要把碎裂的朱钗捡起来,没想到手刚触碰到地面,班文月猛地抬起脚,狠狠地碾压在她的手背上。
“唔……”
手指被碾压的痛楚,让蔺钰月发出痛苦的呜咽。
“放开!”
她赤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班文月,这一刻,她恨不得杀死这个女人。
“啧啧,真是可怕的眼睛啊,可惜,就剩一只。”班文月满意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蔺钰月,解气极了。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高傲,下次见到我,最好识相点,好好地讨好我,若是再惹得我不高兴,我就让你永远也回不了姜国,痛不欲生地苟活在这将军府的后院里。”
她又重重地碾压了几下,这才收脚离开。
看蔺钰月那样子,该不会真以为走得掉吧,天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她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手指已经被碾压得血肉模糊,但蔺钰月并没有在意。
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坏掉的朱钗捡起来,用丝巾包裹在一起。
那是晴儿唯一留下来的。
“对不起晴儿,是我没用,我保护不了你,连你留下来的东西都保护不了,对不起……”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蔺钰月无声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站起来。
这个时候还不能哭,她还有事情要做,最起码,要让自己可以平安离开庆国。
手掌放在小腹上,她转身拿起藏在枕头下的金牌,叫来一个婢女。
“你帮我买一把一模一样的朱钗回来,这个金牌就赏你了。”
几天后,月黑风高夜。
镇国将军府大门外,一个黑影慢慢靠近。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走进了蔺钰月所居住的小院子,看清楚这院子的情况,男人面露愠色。
“师妹,你可是我堂堂姜国长公主,何等尊贵,霍亓晟那厮怎敢如此对你!”
看清楚来人后,蔺钰月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赵师兄,来联络我的人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在姜国吗?”
赵京华是蔺钰月在姜国拜师学艺时的同门师兄,对蔺钰月很是照顾。
姜国和庆国连年征战,又怎么会没有探子,但这探子怎么也不该是赵京华才对。
他天赋太低,虽然靠着先辈的余荫拜了名师,但武学方面一直没有什么大的突破。来庆国做探子,实在是太过凶险。
赵京华见被问起,拿出早想好的说辞。
“师妹你说嫁人就嫁人,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嫁,又担心你,才会潜入庆国,原本是想要看到师妹过得幸福,就回去的。”
他挠挠头,憨笑一声,把内心的那些迤逦全都遮掩起来。
视线落在蔺钰月苍白的脸色,笑容又慢慢收敛。
“师妹,你此番来庆国,乃是联姻,为保两国之交好,那霍亓晟怎么敢怠慢你,他是想要挑起两国争斗吗?”
“师兄!”
蔺钰月苦笑一声,“这一次是我太任性了,不过,我已经跟霍亓晟说好,过些天他就会放我走,你不用太过担心,只是现在,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只要能帮到你,但说无妨。”
蔺钰月看看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但是我不想让霍亓晟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你帮我找几味药来,我要保住这个孩子,以防在回家的路上,遭遇意外,另外……”
她闭了闭眼睛。
“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乱葬岗,帮我找到晴儿的尸体。”
赵京华脸色的表情从惊愕变成愤怒。
“师妹,你为霍亓晟那个狗东西付出了那么多,他却……师妹,师哥为你感到不值。”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蔺钰月摇摇头,刚要开口,一阵风吹来,吹开了她额前过长的头发,头发下原本该是一只灵动璀璨的眸子,而此刻,那里只剩下一个狰狞的伤疤。
“师妹,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大惊之下,赵京华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火光弥漫,似是有许多人打着火把围过来,紧接着,是弓弦拉满的声音。
别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轰然巨响。
8.
面对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蔺钰月心头大惊,来不及多想,用力推了赵京华一把。
“赵师兄你快走。”
赵京华犹豫了瞬间,一个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尽管现在就想带蔺钰月走,但他也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院子里混乱了片刻,很快,赵京华跳上围墙,霍亓晟迅速追上去,赵京华几个起落,消失在蔺钰月视线里。
不消片刻,满身煞气的霍亓晟回到院子里,见他没有追到人,蔺钰月才松了一口气。
“蔺钰月,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私会?”
他声音里溢满杀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蔺钰月给杀死。
蔺钰月已经不在意霍亓晟是怎么看自己的了,但还是平静的解释。
“你想多了,我们并没有私情。”
霍亓晟的怒意更甚:“你居然还敢狡辩,阿月告诉我的时候,我压根没有相信,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淫娃荡妇。”
那个男人看蔺钰月的时候,那眼里的柔情,他绝对没有看错。
蔺钰月唇角勾起一个讥笑,“你说是就是吧,无所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霍亓晟怒火中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见你的情郎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镇国将军夫人。”
“呵!”
蔺钰月已经不想再多纠缠,指尖落在空洞的右眼上,“我希望你遵守约定。”
门被关上,门外的霍亓晟一时脸色铁青。
“马上安排人手,就算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蔺钰月还是他的女人,只要一天是,就不容许别的男人窥欲。
蔺钰月明显感觉到,偏院周围隐藏了大量的侍卫,她被看管起来。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这两天送来的晚膳里,带着明显的药味,师兄虽然见不到他,但已经成功地将药送到她面前。
还好!
她低头,看了看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逐渐稳固下来。
没过两天,千秋节到了。
庆帝大摆宴席,邀请官员携家眷前去参加。
作为镇国将军夫人,蔺钰月也是要参加的,班文月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作罢。
马车行至宫中,蔺钰月正要下车,霍亓晟阴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我联姻乃陛下钦点,也代表两国停战交好,你最好不要在陛下面前做多余的事情。”
是怕她告状,伤害到家里那位可人儿?
蔺钰月满目嘲弄。
“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记得,我们是联姻吧。”
宴会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派祥和之气。
庆帝看着坐在霍亓晟身边的蔺钰月,越看越满意,停战之后,庆国得到休养生息,各地民生也在快速恢复。
“朕听闻霍爱卿家里有一房美娇娘,甚是喜爱,不知可有此事。”
忽然被问到此事,霍亓晟心头慌了片刻,连忙起身。
“回陛下,确有此事,此女乃三年前臣在大寒山落难时的救命恩人,臣妇见她孤苦一人,故而,将人带回府中。”
“仅此而已?”庆帝反问。
“自然不是!”
霍亓晟还没想到如何回答,蔺钰月已经先他一步说话。
“将军感念此女恩情,已定下白首之约,若非我的到来,怕是已经成为了镇国大将军夫人。”
察觉到霍亓晟毫不掩饰的杀气,蔺钰月又道:“不如,陛下就全了二人一片痴情,让将军纳此女为妾,臣妇定当没有半句怨言。”
庆帝拧眉片刻,果断拒绝:“不妥,你二人新婚燕尔,此事以后再说。”
很快宴会结束,见庆帝如此高兴,庆后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么看不出来,蔺钰月跟霍亓晟之间的貌合神离。
唤来侍卫吩咐道:“那个叫班文月的女人,你们去调查一下,务必调查清楚一些,越详细越好。”
两国联姻不容有闪失,霍亓晟骁勇善战,是军队之脊梁,更不能有半点闪失。
9.
从皇宫里出来,霍亓晟就再也忍不住了,拽着蔺钰月的手腕,把人扔进马车里。
“刚才在皇宫里,你为何突然在陛下面前提起阿月,你想害死阿月是不是?”
他愤怒之下,力气极大,蔺钰月摔在马车里,摔得眼冒金星。
她扶着窗缘坐稳,冷冷一笑:“我这难道不是在帮你,镇国将军喜欢家里的爱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纳了她,就不是没名没分了。”
霍亓晟厉声道:“她不是妾,她是我的妻,就算要跟阿月在一起,我也只会八抬大轿,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入我将军府。迟早我会找到那个男人,让大家好好看看,姜国长公主是什么样的淫娃荡妇。”
“好,我等着这一天。”
蔺钰月已经完全失去了跟霍亓晟交流的欲望。
一眼万年,她爱了霍亓晟整整三年,又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对这个男人死心。
夜已深,蔺钰月站在窗口,凝望着窗外的圆月。
“晴儿,你还好吗?不知道赵师兄找到你了没有,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姜国,让你入土为安的。”
门忽然被推开,一袭玄色长衫的霍亓晟出现在屋子里。
蔺钰月拧眉道:“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除了放我离开之外,我没心情听你说废话。”
霍亓晟忽然上前,攥住蔺钰月的手腕。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你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阿月,让他以为我对你冷待。”
他清冷的眸子里浮现出丝丝欲望,眼底的邪念横生。
蔺钰月神色一变,猛地甩开他的手。
“霍亓晟,你想做什么?你不是喜欢班文月吗?你不要乱来。”
那一夜的屈辱,她从未忘记。
“何必再继续装,你不就是想要勾引我,我成全你。”
霍亓晟欺身上前,将蔺钰月的反抗轻易镇压。
如玉般的肌肤浮现在眼前,触手如最上等的暖玉,让霍亓晟心神荡漾。
忽然,他痴痴地看着那圆润的肩膀上,那里有一个椭圆形的伤口,以伤口为中心,被仔细描花,画了一朵盛开的红梅。
好熟悉,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一样。
霍亓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眼前忽而有森寒的剑芒闪过,他不得不松开手避开。
蔺钰月紧紧握着剑,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霍亓晟,你若非得这般,除非我死。”
一句话,字里行里都溢满了怒火和坚定。
霍亓晟仿佛才反应过来,面色一沉,扭头离去。
为什么看到那朵梅花,他会感到那么的激动?
为什么他会对这样的蔺钰月产生怜惜?
一定是被她迷惑了。
霍亓晟心情复杂,蔺钰月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一走,她整个人都虚脱了,扔下剑瘫倒在地上。
曾经,她是那么渴望霍亓晟的靠近。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如果没有班文月,那是不是,一切就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又露出自嘲的笑容来。
也许没有班文月,还有张文月、王文月,她命中注定跟霍亓晟无缘。
不然,霍亓晟又怎么会丢失那一段记忆?
大树下的誓言,那三个月的甜蜜,都已经亲手毁在霍亓晟的冷漠里,她已经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因为霍亓晟这一闹,蔺钰月又失眠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迷糊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
纷乱的脚步声,嘈杂声不绝于耳。
咻地,又是一声惨叫响起来。
什么情况?将军府进小偷了吗?
这么吵!
蔺钰月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什么贼人,堂堂镇国将军府,怎么可能有小偷光顾。
那么能来的,就只有姜国暗探。
“不好,赵师兄!”
蔺钰月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穿上衣服冲出小院。
院子里全是打着火把的侍卫,她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在东院的霍亓晟。
刚走近,她瞳孔猛地一缩。
那被一群人围着,仰面倒在地上,满身箭矢,血流如注的男人,不是赵京华是谁。
10.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告诉了赵师兄,她跟霍亓晟的约定吗?
他只要在暗处等待就好,为什么还要来将军府冒险?
“赵师兄!”
蔺钰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还没靠近,就被霍亓晟一把拽着手腕拉了回去,狠狠掼在地上。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蔺钰月,无法遏制的愤怒让他越发阴冷。
“你若再敢靠近一步,我立马让他脑袋搬家。”
蔺钰月浑身一颤,她知道,霍亓晟说的是真的。
她惊惶道:“赵师兄只是我的师兄,我们根本没有别的关系,你不能这么做?”
“没有别的关系?”霍亓晟眼神多了一丝轻蔑。
“若当真没有别的关系,他一个姜国人,为何屡次犯险,只为见你一面。”
他说着,猛地抬起脚,重重地一脚踩在赵京华的身上。
“噗……”赵京华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嘴里喷出一道血雾,整个人都因为疼痛而痉挛抽搐。
“不要……赵师兄……”蔺钰月慌忙地朝赵京华的位置爬过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害死了晴儿,难道还要害死赵师兄吗?
“唉,公主殿下,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跟将军联姻呢?若是你不答应联姻,现在你还跟你心爱的人在一起呢。”
班文月走到蔺钰月面前蹲下来,看她这狼狈到极点的模样,怎么都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
“你就算再想念心上人,也该跟将军和离之后,再跟心上人见面不是。”
“滚开!”
蔺钰月用力推开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
“你……”班文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委屈地看向霍亓晟:“将军,公主只是痛失所爱,才会这么对我,你千万不要生气。”
“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敢对阿月出手!”
愤怒之下霍亓晟不再留情,长剑一挥,钉在赵京华的胸口上,鲜血飞洒,洒满了蔺钰月的脸色。
“赵师兄!”
蔺钰月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手脚并用地爬到赵京华面前。
“赵师兄,不……赵师兄,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赵京华勉强睁开眼睛。
“师妹,对不起,没有帮到……”
话没说完,彻底闭上眼睛。
“来人,把他的尸体拉出去喂狗。”
不等蔺钰月有太多反应时间,霍亓晟再次下令,有侍卫过来,犹如拖走晴儿的尸体一样,将赵京华的尸体带走。
“不……不准,放开他,放开……”
蔺钰月像是疯了一样大吼大叫着,猛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恭喜将军,夫人这是喜脉。”
“怀孕?”
“是的,将军夫人怀孕已三月有余。”
迷迷糊糊中,蔺钰月听到苍老的声音这么说。
不对,她跟蔺钰月行房到现在,不过两月,怎么会有三个月的身孕。
蔺钰月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霍亓晟那怒不可遏的双眼。
“哈哈,好啊好啊,你居然背着我,怀上别的男人的孽种。”
蔺钰月浑身一震,捂着肚子,“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在撒谎。”
霍亓晟只是死死地瞪着她的肚子,仿佛要当场将她斩杀一般。
“我要宰了这个孽种。”
“将军不要!”班文月拦在蔺钰月面前,“将军,公主殿下珠胎暗结,确实是她的错,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将军不如……”
珠胎暗结……珠胎暗结……
这话简直最大限度地激起了霍亓晟的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女人,一字一句地发出声音。
“来人,把她肚子里的孽种给我打掉。”
“不要!”蔺钰月发出痛苦的尖叫,可是愤怒的霍亓晟哪里会在意她的想法。
很快,堕胎药被送过来,有人按住蔺钰月,死命地往她嘴里灌。
“霍亓晟你听我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我根本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首尾,孩子是你的,你不能杀了他……他是你的孩子……”
“你居然还不承认!”
霍亓晟用力捏着蔺钰月的下巴,亲手将堕胎药灌进她的嘴巴里。
小腹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一下一下地收缩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命地挣扎着。
那是她孩子最后的呐喊。
鲜血顺着衣摆流下去,逐渐,在地上汇聚成一摊血水。
“没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蔺钰月颤抖着手,去触摸那一摊血迹,那是她的孩子啊……
11.
一瞬间,蔺钰月只觉得万念俱灰。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毁掉了,毁得彻彻底底……
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霍亓晟忽然觉得,大脑传来一阵刺疼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将军……”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的班文月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往后,你的余生就在这偏殿里自生自灭吧。”
“你既然敢背叛我,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霍亓晟转身离去,不再去看那个女人一眼。
“来人,准备婚礼,我要娶阿月做我的妻。”
蔺钰月安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痴傻了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有了反应,一步一步朝那偏院之外走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
为一份浅薄的誓言,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放任自己被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羞辱。
她还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
朱钗花落,她披头散发地站在滚滚流动的水波前。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错,那么,就请惩罚她吧,不要再让她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了。
对不起,晴儿。
对不起,赵师兄。
对不起,孩子。
我来给你们赔罪了。
她纵身一跃,跳进汹涌的河水里。
“不好了,将军,夫人她出事了。”
正在给班文月画眉的霍亓晟眉心一蹙。
“什么不好了,夫人不是在这里?”
侍女连忙道:“是长公主殿下,她……她投河自尽了……”
“什么?”
霍亓晟一个踉跄,推开班文月冲了出去。
河边,掉落着姜国皇室才有的特殊首饰,而首饰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
抬眼望去,只能看到汹涌而下的河水,犹如巨龙一般盘旋而去。
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让霍亓晟痛苦不堪。
他忽然发现,蔺钰月的死,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消失了一样。
大脑处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痛苦,仿佛要炸裂开来一样。
他闷哼一声,险些栽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死,她明明那么厉害。”
“这不可能。”
霍亓晟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离开。
“找,马上给我找,她不可能死。”
偌大的护城河,掉进去一个人,想要找到犹如大海里捞针一样,又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半点进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霍亓晟也跟着憔悴起来。
“报!边关急报!”
“陛下,姜国大王子蔺明泽率领十万大军在我国边境扎营,要求送还长公主蔺钰月。”
庆帝大怒:“两国联姻岂是儿戏,姜国安敢出尔反尔。”
“陛下,那蔺明泽说,霍亓最小儿欺他姜国无人,竟然宠妾灭妻,欺辱姜国长公主,夺其离尘丹,剜其一眼,此仇必报,让陛下给姜国一个交代。”
庆帝狠辣的目光直射霍亓晟。
“霍将军,此事当真!”
霍亓晟心中一乱,他没想到,姜国居然知道了这件事情。
赵京华到底还是利用姜国暗探,将事情传达到姜国去,可惜,已经晚了。
“陛下,此事乃是姜国污蔑,当务之急先稳住蔺明泽。”
“还不快去把姜国长公主请出来。”
只要蔺钰月出现了,并且帮霍亓晟说话,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不攻自破,可惜,蔺钰月不见了。
她跳河自尽的事情除了将军府无人知晓,但将军府也拿不出人。
霍亓晟只能告诉庆帝,蔺钰月失踪的消息。
情况危急,为确保江河无恙,霍亓晟临危受命,带领将士挥军北上。
同时,他也安排了更多的人去寻找蔺钰月。
“不管用什么办法,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手下领命,却还是感到疑惑:“将军,您与公主殿下联姻,乃是为了安邦定国,阻止战争的手段,为何姜国长公主如此任性,竟然独自离开。”
“多余的事,少管!”
霍亓晟呵斥一句,内心却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不是因为边疆的十万姜国大军,而是因为蔺钰月。
他有一种感觉,这次的事情将会带给他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回到将军府,原本张灯结彩准备结婚的宴席已经取消,边疆大事在前,若这个时候他这个将军还想着儿女私情,定然会遭到陛下斥责。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感觉对不起班文月,于是让侍女去告诉班文月,婚礼等解决了姜国的事情再说。
“将军,阿月的一切都是将军给的,阿月又怎么会生气,只是将军去了边关,能不能带着阿月一起,阿月原跟将军同生共死。”
班文月的话让霍亓晟内心一阵感动。
“要是那个女人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