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收获的季节就要来临了。忙碌了半年,村里人都松了一口气,今年的收成好歹是抓住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使人兴奋的信息。这倒不完全是因为地里的秋庄稼,那点东西吸引不了山里人。离开镰收割至少还有半个月,人们的眼光全贪婪地盯着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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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地处四县交界的分水岭(榆次、太谷、和顺、榆社),海拔比榆次高一千米。无霜期短得可怜,每年五月飞雪,九月挂霜是司空见惯的事。大约是气候严酷的原因吧,地貌也显得峭拔奇兀。到处是怪石嶙峋的沟壑,斧劈刀削的山峦,漫山遍野都是树和各种灌木丛,植被依然保持着自然原始的特点;这里的泉水也格外的丰盈,沟沟有泉,跌水、瀑布随处可见。真是一派“青山绿水”。
但是,这里却又是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全大队一共才230多口人,5个自然村散落在方圆几十里的崇山岭之中。农以土为本,但这里缺的就是土。你就听听我们插队落户的村名吧!“石屹塔公社石片村”,清一色的石头。房子全部都是石头砌的,连屋顶的瓦、屋里的炕都是石板。村里唯一的打谷场是土的,但每年要抹一层泥(否则下雨就会把下面的石头冲得露出来),所需的土,还得到几里以外的地方专门去拉。真是掉到石头窝里了。
全村有11户人家,38口人,160亩地大约有几块,稀稀拉拉撒在几十个山峁和沟壑里,站在山顶四下看,就像从石崖中抠出来的一点土,还都是沙土,亩产只有百八十斤。由于土层薄,石头多,春秋地最费的就是犁铧。有一次,狗头耕地,一上午就打坏3个铧子。
偏偏这样山还爱长树,尤其是马尾松,顽强地扎根于石缝之中。不禁使人想起中学语文课本中收的陶铸写的散文“松树的风格”。联想此时此地,只有苦笑的份儿了。
满山的松树是个宝,但现在却不属于村里。早在50年代后期,当地建了个国营林场,山林几乎全部归公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林充了公,人们失去了最基本的依靠,风景又不能当饭吃,就只有偷。当年“四清”时,这里的一个主要清查问题就是偷砍国有山林。几次运动下来,偷砍林木的事收敛多了。“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甚至挖药材,开小片荒都成了搞资本主义,社员们的裤腰带也就越勒越紧了。人们只能望山兴叹。
今年的形势突然有了转机。庆城林场传上话来,要大量收购“松芽”(松果),鼓励各村发动社员上山采集。老乡们灰暗的脸上洋溢出了笑容,纷纷摩拳擦掌,就等一声令下准备上山了。老天爷有眼,今年山上松树挂果格外的多。
我们这帮知识青年也受到社员们情绪的感染,赶紧向社员请教怎么打松芽。武元生又逮住一个笑话我们的机会:“怎么打?上树打呗!只要有力气就行。不过你们也不要当真,上山耍去吧!”
元生是副队长,人已40开外,矮矮的身材,大脑门贼亮,生性诙谐。从早上一睁眼,一直到夜里上炕睡下,他那张嘴就不带停的车轱辘话来回说,村里送他绰号“豆腐磨”。他的一副嗓子奇好,每天早上呼叫社员下地干活,一句:“动弹喽,呕——” 声音在山谷中千回万转,真是荡气回肠。我们和他玩笑惯了,大小不分。
“就你那歪歪歪,我们一个顶你俩!”我们毫不客气地反击着。这倒一点不假,在地里干活,他总是落在最后,让人“装口袋”。
还是海江厚道。他告诉我们,每个人要准备一条口袋、一个箩头、一把镰刀。采松芽必须在白露时节。这时的松籽已经成熟但松果依然是青的,没有裂开。采早不熟,采晚了,松籽就炸掉了。因此,采松芽必须爬到树上一个一个地掰。一天能闹多少?上午一口袋,下午一口袋,松松宽宽一个人一天100公斤没问题。
好家伙,3分钱1斤,100公斤就是6块钱!村里工值才3角钱,这相当于在地里“死受”20天。难怪老乡们都跟喝多了酒似的。
大队通知终于下来了,从明天起,放假3天,自由活动,统一收购。虽然只有3天,但已经是很难得了。只要进了山,遍地都是钱。
晚上在女生宿舍召开了全体知青会议。我们集体户每凡有重大事情,必召开全体会议民主讨论,这已是不成文的规定。集体的凝聚力和约束力对每一个成员无疑都有较大的影响。
当时,各村知识青年闹“分家”成风。有的分成两拨、三拨,更有的人各一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单纯又复杂。我想我们这些人在大城市的学校里上了十几年学,一直受的是正统教育的约束。在那“众所周知”的年代里,虽然无政府主义思潮盛极一时,但人们仍处在许多新的旧的规范的约束下。一旦进入了“广阔天地”,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喽。青年人被压抑的个性突然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来,所有的不规则行为都可以解释为一种最原始的追求个性解放的“冲动”。
当然,经济利益也是“闹分家”的主要原因。原先的“谦谦君子”,突然变得“锱铢必较”。有的村的插队生甚至因为吃的多少,或为一件小东西大打出手。现在的人看来有些难以理解,只有“老插”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底蕴,这些无非是人们在特殊环境条件下一种自然的“心理宣泄”而已。
在当时那种心理氛围之中,我们没有分家倒真是奇迹了。这其中,女生们尤其是王端,起了很大的弥合与联结作用。
开会了。主持者自然是王端,她是我们集体户的“头”。也许是过去上学期间经常当干部的缘故,在她身上有着一种办事干练、洒脱泼辣的性格。
王端发言,简单讲了她的想法。第一天上山采松芽,先不要往远处跑,主要范围不要超出前沟、怪沟、和尚沟的范围;大家不要单独行动,分成小组,最好是男生女生搭配开,互相帮助(这一条马上被几个男生否了,她也不再坚持,但强调必须结伴上山。大家没有意见);口袋不够,她们女生又去老乡家借了几条。除此以外,看看大家还有什么补充意见……
有人突然问,收入是归个人还是归户里?她瞪大了深度近视的眼睛,似乎很惊奇地看了看大家,“当然归户里”。这似乎是不言而喻的。收入全部用来改善伙食。
下乡以后,我们才深切地感到,“民以食为天”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我们当时正是身体发育期间最能吃的年龄,村里生活差,油水少,只有逢年过节才有肉吃,虽然养了鸡、猪,但根本无法解决眼前最迫切的需要。男生一个赛着一个地能吃。即使如此,都瘦得像狼似的。关键是缺油水呀!未来的这笔可观收入如果装进肚子,无疑可以“壮壮门面”。
没说的,除留一个女生在家烧水做饭以外,男女齐上阵。两年重体力劳动早已把我们变成了个顶个的壮劳力。拉出去兵强马壮,比全村的全劳力都多,拉家带口的老乡没法和我们比。说句心里话,大家之所以“士气高涨”,主要在于探险,茂密神奇的原始山林吸引力太大了。这倒是让那元生说中了,“耍去吧!”
第二天,天蒙蒙亮,大家就披挂齐整出发了。说披挂一点不假。进山要穿最结实的鞋子和衣服,脖子上系的垫肩,腰里刹上柴绳,别上镰刀,口袋搭在肩膀上,手里提着箩头。为了保险,有人还提上斧子。真是“全副武装”了。我们这儿的山里,野物多得很,豹子、野猪、狼之类的这里都有。不过像今天这种大规模进山,碰到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虽然没有干过打松芽的活儿,但大家心里都有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松果长在树上又跑不了,一目了然,上树掰就是了。山上的马尾松年头一般只有一二十年,树不大,又有横生的树枝,爬起来并不困难。我的心里尤其有底,不就是爬树吗?虽然不敢和猴子比,但是老乡却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记得春天下地锄苗时,我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上地头的钻天杨掏下5只小喜鹊,把村里的小娃儿们羡慕得围着我屁股后面整整转了3天。我唯一担心的是如何把一百多斤重的口袋从山上扛下来,要知道山上大部分地方连路也没有的呵。
上山了。我们三三两两地钻进密密的林子。说“钻”,只有到过原始密林的人才有体会。除了满山的松树以外,还有数不清的叫不上名字的杂树丛生其间。最讨厌的莫过于酸溜溜棵子,这里是它们的乐园。漫山遍野,把一座座山封得死死的,生命力特别顽强。这里的山路如果一年没人走,路就会完全消失。
一到秋冬季,树叶凋落后,枝头挂满了红彤彤的野果,也是山中一景。听说太原城街头居然还有沿街叫卖的,在这里人们根本不屑一顾。谁又能想到,80年代以后,它居然成了山西食品工业的开发产品,并冠以一个生疏的学名“沙棘”。
为了接近前面的一片松林,我不得不钻进一片酸溜溜丛,丈多高的灌木丛密不透风,我手、脚和镰刀全用上了。眼看就要接近目标了。“哧啦”一声传入耳朵,“妈了个巴子”,准是衣服又扯了,我心疼地想。回手一摸,果然肩膀上开了一个“天窗”。真是“出师未捷衣先破,长使窟窿挂满襟”。
在山里干活,最费的一个是鞋,一个就是衣服。下乡才两年我们早已是衣衫褴褛,全身上下补丁压补丁了。一年两丈布票应付山里劳动真是捉襟见肘,偏偏棉布和混纺布又格外地不经磨,不经扯。可惜“的卡”布的发明晚了几年,如果能赶上我们下乡那几年,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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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大约人们现在都已进入“状态”了。看见树上的松果,哪还有“耍”的心思,赶快下手。我轻松自如地连续“扫荡”了10几棵树以后,开始暗暗叫苦了。我的天!只恨爹娘少生两只手。松果都挂在远离主干的枝头,站在树上必须用镰刀把枝子钩过来,再往下掰松果。上几棵树确实比掏鸟窝容易,多了就不一样了。这时的我早已汗流浃背,手脚酸麻。好不容易一天下来,所获还不到一口袋。
同学们汇集到一起,战果都差不多,脸和手可是全花了。我们嫉妒地看着老乡们满载而归,心里愤愤不平。这帮“老冒”干社会主义没精打采,搞“资本主义”可真有两手!晚饭后,海江来看我们,我问他“搂”了多少,他不经意地说:“不多!不多!下午后半响给我妈请医生抓药,耽误了功夫。”
“到底有多少?”“两麻袋吧。”
好狗X的,耽误了功夫还二百多斤!你在哪儿干的?他只腼腆地笑笑,说不上来。
“不行!你明天得带我们找片好地界!”
“行!没问题!”他严肃地答应了。
海江这小伙子和我们关系很好,年纪虽然和我们一般大,行事却沉稳老练得出奇。最令人折服的是生性慷慨大方,讲义气。他12岁就辍学下地干活儿,过早的重担压得他背有些微驼,但长得浓眉大眼,肩膀宽阔,肌肉发达,样样农活都是拔尖的好手。我们都暗地里为他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偏偏生在富裕中农的家庭,结果入党、参军都没有他的份儿。尽管如此,大队支书也承认海江是全大队首屈一指的好小伙儿。
晚上熄灯上炕,大伙的英雄劲儿都烟消云散了。钱可真不是好挣的!而且,耍也没有耍成,大亏!
“妈的,明天不干了,上山玩儿去!”不知是谁在黑暗中愤愤地说。
这虽然只是一句气话,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有一股无名火发不出来。沉默中,我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在海江的指点下,进了大白榆沟。这条沟离村较远,山高沟深。一爬上背面阴坡,我就服了。这里的松果挂得密,路也好走得多。不到两小时,我就弄了多半口袋。当然今天的“摘果”技术也比昨天熟练多了。
突然,对面山上传来急促惊慌的喊声:“纪恺!纪恺!快来!林萱出事了!” 纪恺赶快对我说,你们先歇会儿,我过去看看。我懒洋洋地对凌文说,这些女生就会一惊一乍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会儿,那边又有人叫起来,仔细一听,是喊凌文,这回可是纪恺的声音了。凌文是印尼华侨,1965年中国和印尼断交时和家人返回祖国。刚回国时,连汉语都说不利索,人腼腆得像个小姑娘。纪恺俨然成了他的老大哥,俩人平时形影不离。别看凌文平时话语不多,干起活儿却十分精干,是我们公认的卫生员。平常谁要是有个小伤小痛,他处理起来可是心狠手辣,毫不含糊。不好!看来真是出事了!
我们来不及多想,赶快往山下跑,等跑到对面山坡上,那里已围了一堆人。“怎么回事?”凌文迫不急待地问。
“林萱被毒蛇咬伤了!”“那还愣着干啥?”凌文急得直跺脚,拨开人堆就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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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萱躺在一个女生怀里,满头大汗,脸色白里泛青。地上还有呕吐的痕迹。林的右边裤腿卷了起来,腿肚子上捆着一根绳子。纪恺看来已做过临时处理,只是有些晚了,已出现了毒性扩散反应。原来,林刚被咬时没在意,以为是圪针扎了一下。过了好大会儿觉得腿不对劲,才想起检查一下,看到踝骨上的蛇牙印后,人立时就瘫软了。一块儿的女生慌作一团,赶紧大声求救。
凌文气得大骂:“你们早干什么去了!”纪恺的眼圈都红了。
凌文当机立断决定切开引流,虽然晚点,总比不切强。“你忍着点!”操起一把水果刀就切。林已经连伤带吓都懵了,居然一声没吭。伤口切开后,凌文使劲用手往外挤,挤出一些暗红色的血。“吸吧!纪恺马上趴下去对着伤口使劲地吸,直到血色变淡才停下来。
突然朱人宝一拍大腿:“嗨!想起来了,我箱子里还放着一包‘南通蛇药片’呢!”真是救命菩萨!大家都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们这些人数朱下乡时带的东西多,箱子行李就不用说,甚至不远千里托运来一个正儿八经的办公桌。各种补品、药品也是应有尽有。“没办法,我这人从小体虚。”他总是这样解释。但我们为这都有点看不起他。谁知居然能在危急关头起作用。还是“有备无患”呀!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赶紧把伤员送回村。纪恺一咬牙,把林背起来,蹒跚地向山下挪去。日它先人!山怎么这么陡!没下多远,一脚没踩稳,两人一齐摔倒了。幸亏一个树权止住了往下滚的趋势,好险啊!
“真没用!”背后一个粗犷的嗓音。大家回头一看,是程三货来了。他是村里的光棍汉,30开外,身材魁梧得在当地都少见,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一年四季头上都缠着条毛巾。我们管他叫“大个儿”。他平素好和人抬杠,一向独往独来。不知为什么,他在村里有个不雅的绰号,人称“白眼狼”。
“起毬开吧!”他对纪说。二话不说,上前把林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向山下走去。没有多久就下了山
回到村里,人们都闻讯赶来,队长郭老三也回来了。他看了林的伤以后,用不容置辩的口气说,这得请“禁蛇的”来。在场的老乡也都附和。
“什么?胡闹!”石泽生勃然大怒。你别看他生得瘦小,但心计高,嘴又像刀子,平时连郭老三都惧他几分。村里人都认为他是个“人物”。“救人要紧!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玩艺儿!”同学们也群情汹汹,大有为真理慷慨赴义的架势。人们吵得成了一锅粥。反正有了“蛇药片”,大家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郭老三的嗓门炸响了:“我说了算!你们娃娃们由北京来到咱这里,我得负责任!”他的脸都气黑了。
王端也急了,“队长,咱们可把话说明了,‘禁蛇的’你爱请不请,钱我们可不管出,林萱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跟你没完。”妥协最终达成,兵分两路,一路去和顺县石场去请“禁蛇的”,钱由队里支付;一路去庆城找医生。“南通蛇药片”已经给林萱服下去了,一时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庆城路近,来回10公里,庆城驻军卫生队给的还是蛇药片。石场路远,来回30公里,晚上才到,“禁蛇的”请回来了。来人是个30多岁左右五短身材的壮年汉子,一身打扮和当地老乡一模一样。
说起“禁蛇的”,当地老乡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从他们以往的描述推断,这种角色类似跳大神的巫婆巫汉。而且一般都是祖辈单传下来的。也有念咒、舞蹈等仪式。说也奇怪,当地蛇很多,被毒蛇咬伤的事也时有发生,被蛇咬伤的老乡凭借这种“原始神秘”的方式倒也都平安地活下来了。
仪式在女生宿舍里开始进行。插队生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准备着一旦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出现就扑上去“玩儿命”。道具是白酒、笤帚、红布,不知是谁早就准备下了。仪式并不复杂,“禁蛇的”先是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地做一些奇怪的动作,然后又用红布和笤帚在屋里四下挥赶。
“这是赶蛇呢。”老乡虽知我们不信,还是认真地讲解。“玩儿去!赶的是个屁!”我晒笑道。 “禁蛇的”又口中含酒向屋里各处喷。屋里弥漫着浓烈恶臭的劣酒气味,大约又是5角钱一斤的白薯酒。有的女生不禁皱起眉头,捂住鼻子。最后“禁蛇的”又喝了一口酒,在嘴里使漱了漱,之后嘴对嘴地吐到林萱的嘴里,嘱其咽下。仪式宣告完成。老乡们都松了一口气,“这回没问题,蛇也给禁死了,包好!”
郭老三恭恭敬敬地把“禁蛇的”请去吃饭,人群也渐次散去。同学们沉默着,似乎在回味着刚才的一切。不知是谁一拍大腿,“这不是耍流氓吗?”大家似乎才醒过味儿来。海江有点生气了:“甚哩?胡毬说!”掉头就走了。
听说村里为了这次禁蛇,给了人家10块钱,大家有些坐不住了。好狗日的,骗了这么多钱。收拾狗X的去!几个比较愣的,商量着去找那人算帐。终于在村头苹果树地里堵住了那人。几个人杀气腾腾地就迎上去了,“妈的,骗钱害人不说,还偷苹果,没王法了!”摁住那人就打。
“住手!”郭老三气喘吁吁地赶来,“你们怎么不讲理!是村里让他拿点苹果。人家辛苦了半天,不应该吗?”好说歹说拉开众人,禁蛇汉子抱头鼠窜而去。
半个月以后,林萱的病情好转,可以拄着杖下地了,人瘦了不少,倒有些像弱不禁风的“林妹妹”了。多年以后再次见到她我不禁又问起她的腿伤如何?她说,全好了,只是阴天下雨伤口略有点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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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来也成了村里的无头官司。我们坚持认为是“南通蛇药片”的功效;村里人则坚持认为是禁蛇人治好的,理由当然很充分,山里被蛇咬过的人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蛇药片”。谁也说服不了谁,弄得我直到现在都有些疑疑惑惑的。
本来预定3天的打松芽,被中途出的“蛇案”搅得一团糟。我们插队生满打满算也就干了不到一天半。一直到离开村时再也没有打过松芽了。(感谢刘乐亮老师荐稿)
作者:郝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