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车圈新“网红”
长城汽车的员工们在一起度过了小年夜,饺子是董事长包的。
阳光正好的时候,魏建军走进厨房,擀面、拌馅、捏折好面皮、水饺下锅,一气呵成。当大家举起手机记录这一切时,他话音突转,“今天我来参与,实话实说是有表演的成分”。
这个“忍不住”的坦白,拯救了这场可能挨骂的“作秀”,网友们热烈回应着魏建军,“实在,讨人喜欢”。
看多了网红、明星们拿着剧本在网上立人设,这种剧本之外的本性流露,便显得格外真诚。
看似“突兀”的言论,在魏建军走向台前的2024年,已经成为常态。他不迎合、不盲从,只说自己想说的话。
在汽车出海这块,魏建军是冷静的,他标准严苛。他觉得长城的出海业务还有差距,“品牌、技术、营销、体系、人才、文化、价值观等方面都还有差距”。中国车企在海外的现状,也是魏建军2024年发声最多的话题。
全年来说,中国车市是喜人的。1月13日,中汽协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24年,我国汽车产销累计完成3128.2万辆和3143.6万辆,同比分别增长3.7%和4.5%,产销量再创新高,超预期完成全年销量目标。
但凑近看,中国汽车行业还有亟待改进的地方。
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发文称,2024年1~8月,汽车行业利润率仅有4.7%,相对于下游工业企业6.2%的平均利润率,汽车行业处于偏低水平。刚刚过去的2024年,中国市场有227款汽车选择降价,“自燃”“虚标”“背刺”成为市场过度内卷之下扎眼的标签。
作为车圈老炮,魏建军无比清楚产品安全和质量的重要性,而这两点都是需要成本来构建的。如果只是一味追求便宜,会导致车企偷工减料,产品质量将难以保障,还会出现造假、虚标参数等乱象。“续航里程标称1200公里,但实际上只能跑600公里。”
魏建军所言非虚。根据车质网发布的《2023年度车质网投诉分析总结报告》,2023年新能源汽车累计投诉量5.07万宗,同比上涨148.3%,占年度投诉总量的30.1%,与2022年相比提升14.9个百分点。
无序的价格战导致车企从生产耐用品,变成生产消费品,开始如同路边健身房、餐饮店一样随时可能就地解散。品牌倒闭后,车主后续的维保难以保障,沦为真韭菜。魏建军忧心车企们不对消费者负责,“品牌倒闭对消费者的伤害超过了降价本身”。
他越来越肯定企业不能短视,不该为了眼前份额,无底线降价,因此,在内部树立了原则,“哪怕跌出(销量榜)前十,我们也要坚持走正确的路”。
魏建军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2024年上半年财报显示,长城汽车单车净利润超过1万元。据wind数据统计,16家中国上市车企中,只有赛力斯、长城给供应商结款的账期在缩短,这两家也是少数实现利润增长的车企。不疯狂卷低价,才给了长城不拖欠供应商货款的底气。财报健康程度显著高于同行,良性的盈利空间,惠及供应链和未来研发,最终保障产品质量。
尖锐、大胆的言论,让魏建军的形象在大众眼中变得清晰,人们认识了一个敢言的企业家。这种敢言,从企业维度关乎责任感,他希望大家守护好“中国汽车”这个共同的名字。从个人维度是热爱,造车35年,他说自己仍然怀着一颗赤子之心,骑摩托、上赛道、做测试……“永远保持对造车最真诚、最纯粹的热爱”。
02、更愿意当一名工程师
镜头之外,魏建军更愿意做回一个技术工程师,质朴地坚持“我只管把车做好”。
只要不出差,每周四长城汽车的员工们都会看到魏建军准时出现在技术中心,参加长城汽车产品评审会,他是长城每一款汽车的第一个试车员。
一位在格特拉克研究变速器的博主,说长城汽车的混动方案Hi4-T是个技术鬼才想出来的。这让魏建军颇为“得意”。后来魏建军遇到这个博主还专门跟他打招呼,“我就是那个鬼才”。
除了人的因素,扎实的技术背后是实打实的高投入。魏建军在徐水投资300亿元,搭建了智慧工厂,它有完整的追溯系统,运用了大量视觉、AI大模型等智能化算法,甚至吸引雷军两次来到该工厂参观,学习产线如何设计和布置。
徐水还有严苛的试验场,为了高度还原现实世界,甚至从国外运来石头模拟真实路况。2024年全新蓝山在这里进行了高速环道、疲劳耐久、操控、舒适性、整车腐蚀等10个项目测试,涵盖100余种路况。
汽车行业技术在快速迭代,魏建军要求自己也要与时俱进。
长城汽车内部人士曾向媒体透露,2023年大模型、端到端的话题在汽车圈很火,“他(魏建军)熬夜翻看了多篇国内外的相关论文,并在第二天召集技术高管们到他的办公室讨论”。
2024年11月15日,长城汽车正式开启全场景NOA全国开城,这个推出时间晚于在智能驾驶投入早的小鹏、理想,但明显快于其他传统车企,如比亚迪、奇瑞。
长城智能驾驶采用的是眼下最热的“端到端方案”,内部训练出SEE端到端大模型,实现感知、决策、规控等环节的全链路一体化整合。
技术储备充足后,魏建军开始向网友们“安利了”。他在去年4月中旬,首次出镜直播智能驾驶。坐在魏牌全新蓝山的主驾驶位,魏建军在镜头前测试蓝山在保定的全场景NOA表现。这是场“该怎样就怎样”的直播,整个过程无剧本、路线无特定规划,魏建军保持了他的真诚。
2个月后,魏建军给自己上强度,他来到“8D城市”重庆。这里有个出名的立交桥,像盘踞的灵蛇一样,环绕出5层道路,最高处超过30米,相当于十几层楼高。解放碑地下环廊则像迷宫,道路狭窄,很多单行道,9个进出口,连接着大大小小2万多个地下停车位。
直播中,蓝山轻盈地穿梭在道路上,避让行人、车辆、变道、通过繁忙的路口,更没有找错出口,很少需要接管,最让人惊讶的是蓝山对堵车路况的判断力。系统实时分析交通流量、车辆位置,迅速选出最优的道路,调整行驶策略,在拥堵的重庆江面大桥上,一路流畅行驶。车里的魏建军没有丝毫紧张,他对蓝山的智驾能力很有把握,称赞其“是行业第一”。
做智驾业务,魏建军心里有一根安全底线,每一步都走得谨慎稳重。硬件上,长城汽车要经过激光雷达和摄像头的智驾标定检测才能交付,确保无虞。
软件上,有业内人士称端到端技术是盲盒,大模型能自主学习,但人们不完全了解它的运行逻辑,担心无法兜底安全。长城汽车考虑到这一点,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把端到端大模型和人工规则结合起来。“既可以直接输出驾驶轨迹,又有感知加上模块化智能决策规划的结果,还有安全策略来给大家做兜底。”
对技术的坚持,让长城得到了回报。2024年8月,搭载长城汽车最新NOA的全新蓝山上市,售价区间为29.98万~32.68万元,它承载着长城汽车高端化的希望。市场买单了,上市24小时,全新蓝山的大定数量达到8571台,连续4个月销量突破6000辆,并在2024年12月迎来高光时刻——单月销量达8057辆,同比大幅增长214.24%,创历史新高。
反馈在财务数据上,2024年,长城汽车赚翻了。官方发布的业绩预告显示,公司归母净利润最高为130亿元,同比最大增长幅度达到85%。
2024年的胜利,印证了魏建军对技术执着的正确性。
03、造车是一场长跑
时至今日,长城汽车员工仍然能回想起,5年前面对媒体采访时,魏建军“一面对镜头就会紧张,甚至手心会冒汗”。大家只好叮嘱媒体,尽量不拍摄。
现在,魏建军面对镜头已自如许多,他就像一个亲切的长辈,拉家常一样教网友煮饺子,“老式的方法,要打两次水,(开了)基本上饺子就熟了”。出锅的时候,还要加一次水,饺子遇冷就变得比较紧实,口感更好。他拿着大笊篱捞起的饺子,被端到员工面前。
面对镜头,从紧张到松弛,魏建军花了不少心思。人到60岁本该退休的年纪,少有人像他一样愿意折腾,走出舒适区,接受挑战,学做网红。
这种动力,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源自一种工程师的不甘心。魏建军对营销不满,“长城有这么好的技术和产品,却始终卖不好”。于是,他亲自抓起营销短板,走向台前,打造个人IP。
长城汽车内部员工曾告诉财经天下WEEKLY,“(魏建军)对营销学得很细,会问很多专业词汇。”据媒体报道,抖音、微博的团队曾来到保定给长城高管上课,魏建军也参加了培训。
从结果看,魏建军越来越“会了”。网友们看到60岁的总裁穿着骑行服,驾驶着拉风的红色摩托车呼啸而过,还不时停下和村民攀谈,彻底相信“长城汽车并不古板”“60岁正是该闯的年纪”。
抢流量是表象,从深层次而言,这是“贴近用户”的思维变革。
魏建军并不满足于只和网友拉近距离,他挑战讲真话,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比如,他不避讳地为同行广汽集团董事长曾庆洪抱不平,后者也曾呼吁车圈拒绝内卷。
“老曾出来说了一句实话,一棍子就给闷回去了,现在大家都不愿意说(真话)了。”
“我不怕打,也不怕闷,我抗击打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这些论调使他得罪了一些网友,被略带贬义地形容成“愤青”。在一次访谈中,他解释自己发声是因为对这个行业有感情,“把造车看作人生中最大的事”。
学做“网红”后,魏建军并没有放下自己的坚持。有时候,拒绝流量更能看清一个人真正要什么。
全新蓝山上市时,有人建议他应该请周鸿祎来试驾,魏建军摆手,“我们不需要”。顿了顿,又专门交代对方要记录上,“我们让广大用户认可才是认可,你不能用流量去代表产品的价值”。“长城想要的是有质量的流量,是被用户认可和喜爱的流量。”
这份笃定,来自魏建军在业内打拼的经验和时间积累。他是中国汽车行业在任最久的车企掌舵人,35年来,依靠对技术和战略的准确判断,带领长城汽车一次次跨越行业周期。
最初,长城汽车只是位于保定东南郊外的农机修理厂房的一家小企业,全厂61个人,“连会开汽车的都没有几个”。到了2024年,长城汽车已发展成拥有近12万名员工、年销量超百万辆的大型车企。
闲暇时间,魏建军是长城汽车智慧工厂马拉松健康跑队伍里的一员。跑步时,他按照自己的节奏,瞄准目的地,不疾不徐地匀速前进,调整呼吸,直到跑完最后一公里。
在他心里,做企业就如同一场长跑,“重要的是不盲目跟跑。要有战略定力和自己的节奏,行稳才能致远”。
做网红是魏建军长跑中调整呼吸的时刻,在行业浮躁的时候从幕后走出来,稳住人心,坚定长城汽车前进的方向,不曾停下来。
作者 |徐帆
编辑 |新言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