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由黎介寿的学生，以及学生的学生创建的科室，上海十院的腹部外科疑难诊疗中心一脉相承自黎介寿院士，成为全国腹部疑难复杂疾病患者治疗的终点站。
撰文 |田栋梁
2024年的最后一天，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腹部外科疑难诊治中心发布了科室年度“十大疑难手术”的年终盘点。这十个病例既反映了科室的诊疗特色，也彰显了科室在疑难病方面的诊疗实力。
过去的一年，科室手术量近千例，约有六七百例是可以真正称得上是疑难复杂手术。中心主任陈春球对“医学界智库”表示，国内叫腹部外科疑难诊治中心的科室仅上海十院一家，“疑难外科这个招牌不是能轻易挂出来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如果病人来了解决不了问题就会压床，我们所有病人平均住院也就10天。”
中心成立于2016年，由陈春球主任的博士生导师尹路教授创建，而尹路教授则师从我国著名普外科专家黎介寿院士。
中心主要聚焦于腹盆腔疑难疾病，经过近10年的建设发展，从最初9张床位扩充到了如今的三四十张床位，并且形成了“一点三面”的学科发展体系：以“外科微创治疗”为基本面，纵向发展疑难胃肠道肿瘤外科治疗、克罗恩病和溃疡性结肠炎并发症外科治疗、肠瘘外科治疗三个重点方向。
陈春球主任
主打疑难病诊疗
作为以疑难病诊疗为主要特色的科室，上海十院腹部外科疑难诊治中心的门诊量很少，病人大多是从其他医院直接转过来，外地患者也多是被当地医生告知到上海十院找哪位医生，来了挂个普通号就直接办住院了。
科室盘点年度十大疑难手术时，排在首位的是一位来自安徽的患者。他在肝转移瘤切除术后，并发了结肠瘘和支气管胸膜瘘。来上海十院之前，他已经辗转了多家医院，病情一直反复，迁延不愈，来到上海十院后被明确诊断为横结肠瘘和支气管胸膜瘘，并接受了胸腔和腹腔同期手术，手术不仅切除了横结肠的病灶，还把胸腔内感染硬化的部分肺组织切除，并修补了破损的膈肌。原先手术的丝线全部清除，并彻底清创。患者术后不到3周就顺利出院了，术后随访中，患者反馈瘘口愈合良好，饮食排便都恢复了正常。
这个病例入选年度十大疑难手术的理由是：胸腹联合手术，本身就是难度非常高、非常考验技术。术前检查明确病因是根本，术中仔细探查，分离粘连。这不仅考验医生的技术，还考验医生的胆识。
在科室年度十大疑难病例中，第五个病例是14岁花季少女不明原因消化道出血，在外院迟迟找不到出血原因，来上海十院后最终确诊为克罗恩病导致的近端空肠弥散溃疡，有活动性出血点。第六个病例是溃疡性结肠炎癌变致肠梗阻并肠穿孔，患者罹患溃疡性结肠炎已经16年了，在消化内科住院检查治疗期间腹痛加剧，腹部CT结果提示乙状结肠梗阻伴有空腔脏器穿孔。由陈春球主任团队立即予以急诊手术，术中切除了全部结肠，并行回肠造口。术后病理结果证实了术中猜测，患者罹患了结肠癌，还需要进一步化疗。
克罗恩病和溃疡性结肠炎都属于炎症性肠病（IBD），近年来，我国炎症性肠病病例数呈急剧增长的态势，且年轻群体高发。过去都认为炎症性肠病是内科疾病，只有在内科治疗失败后才考虑外科手术干预，但随着对这一疾病认识的加深，目前学界公认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疾病，需要多学科共同参与治疗，有并发症及时外科手术，才能让患者真正获益。
陈春球主任介绍，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是在上海收治炎症性肠病患者最多的医院之一，申康单病种统计常年排在全市第二位，但炎症性肠病的手术治疗病例数上海十院排在领先位置。
在新冠疫情的三年中，陈春球主任做了200多期关于炎症性肠病的短视频科普，还编写出版了一本《炎症性肠病100问》的科普著作。不管是克罗恩病还是溃疡性结肠炎，最常见的症状都包括腹泻、疲劳、腹痛、便血、食欲下降和不明原因的体重减轻。
炎症性肠病目前很难治愈，通常发展到需要手术治疗的患者都已经出现了严重并发症，如克罗恩病患者会肠梗阻、肠穿孔、肠瘘、大出血等。据陈春球主任介绍，90%以上的炎症性肠病患者一生中要做一次手术，50%以上的患者一生中要做两次手术。
消瘦是炎症性肠病患者的典型外貌特征，患者由于腹腔内发生了感染，腹痛，吃不下东西，“患者来的时候都瘦得很，在我们这里手术治疗出院后，男性患者平均能增重15kg，女性患者能增重10kg，我们治疗的术后增重最多的一位患者增了40kg，体重达到了200多斤，又要减肥了。”
入选科室年度十大疑难病例的，还有一位51岁患者在工作中被碎鱼机卷入，导致全腹部缺损，胸壁部分皮肤撕脱，左上肢毁损。在外院紧急处理后，请陈春球主任前去会诊后，转至上海十院ICU进一步治疗，获救并在外院共同努力下康复出院。
还有一位28岁男子因腹腔巨大肿瘤前来就诊，经4个小时手术完整取出的肿瘤达23斤，术后病理提示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腹膜后肿瘤。此外，还有患者肠穿孔术后坏死性筋膜炎致腹壁巨大疝，62岁女性患者宫颈癌放疗后直肠阴道膀胱瘘等。
这十大疑难病例是年数百例疑难手术的缩影，这些病例大多都有在多家医院辗转的经历，最终来到上海十院腹部外科疑难诊治中心得以被成功救治。能打出疑难诊治中心这块招牌，陈春球主任的团队凭借的不只是过硬的技术和过人的胆识，还有常年积累的经验和“医者仁心”的精神。
相约星期五
每周五早上7点—8点，陈春球主任会固定发起线上疑难病例讨论会，迄今已经坚持了两年多，从没有中断过。
这个被称为腹部疑难病例云平台的公益学术交流平台，已经成为科室的一个学术品牌，参加讨论的不仅有上海十院的相关科室专家，还有来自全国的腹盆外科领域知名专家。已经举办了120余期，讨论了近400个疑难病例。作为一个公益学术项目，并不会向患者收取费用，每期讨论科室都会提前发出预告，有兴趣的医生都可以参加。
“通过疑难病例的讨论，基本上再难的手术我们也能做下来。做到：术前严、术中精、术后勤。就是术前每个病例考虑得很完善，做充分预案；术中基本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术后也不会出现因并发症出不了院的情况，患者都能高高兴兴地出院回家。”陈春球主任说。
腹部有肝、胆、胰、胃、肠、肛门等多个器官的消化系统，还涉及泌尿系统，女性患者还有妇科系统，一个疑难复杂的腹部外科患者通常要牵涉到多个系统，这也是多学科讨论的重要性体现，很多医院的MDT仅限于院内，陈春球主任团队借助网络“云”平台，请到全国的各领域顶级专家参与病例讨论，并且每周定期举行，这在国内也是首创，如海南省肿瘤医院首席专家，有着“中国腹部肿瘤第一刀”之称的邵永孚教授和华山医院的著名外科学专家蔡端教授等，都是腹部疑难病例讨论会的常驻专家。
陈春球主任说：“这些老专家们参加病例讨论都是无私的奉献，他们本身就有一大早到病房看病人的习惯，这种优良的传统我们应该传承下去。”
每期疑难病例讨论，陈春球主任都会邀请营养科专家参与，他表示胃肠道疾病患者的营养状况往往都很差，而营养对于患者非常重要，术前营养准备、术后营养支持都要充分做好，患者才能顺利手术并快速恢复。
此外，对于涉及多系统的疑难复杂患者，与家属的术前谈话时，对术中术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团队医生都会充分沟通和告知，因此虽然科室是以收治各种复杂病人为主，但这些年来腹部疑难病例未发生过医疗纠纷或投诉现象。
“我们还有着强大的ICU团队支持，我们科的这些腹部疑难病人术后基本都要进ICU过渡一两天，情况稳定后再回我们科的病房，ICU强我们才能放手去做，无后顾之忧，所以我们是有着整个救治体系的支撑，才能接下这么多疑难病人。”陈春球主任说。
目前，各种肠瘘、直肠-阴道-膀胱瘘、支气管-胸膜瘘、食管瘘等各种瘘，是外科手术无法完全避免的并发症，不仅是患者的噩梦，也是外科医生的大难题，处理不好会给患者带来长久的痛苦，也会因此引发医疗纠纷。
黎介寿院士是我国肠外瘘治疗的鼻祖，其领衔完成的“肠功能障碍的治疗”荣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他也是我国临床营养支持的奠基人，是国际医学界公认的“全世界研究肠道时间最长、最有成就的人”。
作为黎介寿的学生，以及学生的学生创建的科室，上海十院的腹部外科疑难诊疗中心一脉相承自黎介寿院士，成为全国腹部疑难复杂疾病患者治疗的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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