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自然面前是无助的、是彷徨的,不要总妄想着征服大自然,大自然是无法征服的,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
赵建国 四九年生人,一九六六年响应呢国家号召,在通辽牧区做知青,一九七六年返城后,在辽宁一家国有钢铁企业工作,直至两千零一年工厂改制,才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目前长居大连与子女一起生活。
二、
我是六六年下乡的,去的是通辽下面的一个牧区,在那面儿一待就是就是十年,时至今日放牛放羊,给牲口挂掌、剪羊毛这样的活儿我还能拿的起来,您还别不信,我现在就是岁数大了,要是在年轻几岁,估计你们都赶不上我这个老头子。
当年下乡那会儿可是苦啊,那功夫的农村根本就赶不上城里,谁愿意去啊?可是在会儿,下乡那就是大势所趋,不去都不行,必须得去!
我被分到了去通辽的名额,是通辽市下面的一个叫马家坡子的公社,我得先到公社报道,然后公社会给我分配到下面儿的生产队,到了生产队那就得分配工作了,是放牛、放羊,还是种地就都得听生产队队长的话了。
我坐了一天的火车,傍晚上的时候总算是赶到了马家坡子人民公社了,那功夫公社的里面负责知青分配的干部都下班了,一个给公社打更的老大爷人还挺不错的,就在公社后面的仓库里面给我搭了个铺,让我简单的在公社仓库里面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上,我就被公社里的干部分到了姚家岭生产队去上班儿了。通辽,这面儿当年属于农牧混杂地区,就是说这面既有牧场放牧,又有农耕种植,让我庆幸的是,我被分到了牧区。
在牧区的劳动自然比农耕种植要轻快很多,但不是说就没有活儿了,活儿也是不少,放牲口、起圈、打草、铡草活儿虽然都不累,但总也没有清闲的时候。
那会儿的姚家岭生产队,住的都是土坯房,生活条件不是一般的恶劣,春秋两季刮大风,夹杂着黄沙的大风,刮得是暗无天日,等到了夏天因为地靠草场,蚊虫滋生,咬的人浑身都是大包,你要说了冬天应该能好点了吧?哼,等到了冬天,西北风裹着白毛雪就来了,知青点的大房子里面四处漏风,在屋子里面都能给人冻得瑟瑟发抖,所以说这个地方一年四季就没个舒坦的时候。
那功夫的人能吃苦啊,好多知青,无论男女也不管是什么天气,只要有活儿都会动去干,没有人嫌乎累啊、苦啊什么的,反正那会儿也是年轻,也不觉得干点体力活儿能有多累,再加上都是年轻人,大家伙儿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一阵吹牛扯皮,累劲儿也就过去了。
当年在姚家岭生产队我负责的是放马,就是一早上挥动着大鞭子将马从圈里面儿给轰出去,赶到五里地外的牧场,然后就是看着马别跑丢了,等到日头歇山,再把马给圈回来,这一天的公分就算是挣到手了,这个活儿相对生产队里面其他的活计算是轻快不少了,放马要是累了找个背风的地方自己还能迷瞪一会儿,现在年轻人不总说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吗?”那功夫我虽然不会这样的时髦词儿,可我早就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了,在困难环境下,让自己舒坦点儿是人类追求的永恒!
我当年就是这么的优哉游哉的在通辽过了两三年,一九六九年那一年冬天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我人生当中的一道坎儿,怎么说呢?一九六九年那一年的冬天我记得应该是十一月下旬左右吧,我像往常一样,穿上了军大衣拿起鞭子就把马圈里的马给赶到了牧场上去放去了。
您要问了,大冬天的草场上的草不都早就枯了吗?到草场上还能有吃的吗?草当然是没有什么了,赶马去草场上,就是为了给马活动筋骨的,养过马的人都知道,马吃饱了是必须要活动的,不然马就会因为不消化引起一种叫做“截症”的病,通俗点讲就是上下不通,胃肠都被堵死了,严重点儿马都会死了。
我一大早儿就赶着马去了南面的草场了,群马出栏,真就跟画上画的是一样的,鬃毛扬起,打着鸣儿,撒开四蹄成群结队的就奔着草场跑了过去。
我在后面儿骑着一匹枣红马挥动着大鞭子确保不让后面的马掉队,也顺带把一些跑偏的马给圈了回来,这就是我每日的工作,群马扬起的烟尘真可谓是遮天蔽日,不消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圈着马跑到了草场上了,这一群马在草场上疯了一阵儿之后,慢慢儿的就没有刚才出圈时的那股子劲头儿了,一匹匹的低着头,一边刨着蹄子,一边儿啃食着草场上所剩不多的干草。
这功夫小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带着轻薄的沙土吹了过来,我看向天空,此时的天上云层开始堆积了,看样子应该是有雪。
我索性就从马上跳了下来,找了一处被风的土沟,就想着暖和暖和,这功夫距离把马圈回去的时间还早着呢,自己能迷瞪一会还得迷瞪一会。
就在我迷瞪还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呢,就听见一阵闷响一下子就把我给吓醒了,我赶紧起身查看只见几百米开外,一群民兵正在演戏训练呢,刚刚儿那一声闷响应该是引爆了手榴弹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就在我站起来观望的功夫,这功夫民兵那面儿又开始放枪了,稀稀落落的枪声虽说不是那么特别的刺耳,好像让我放的马赶到了不舒服了,群马被刚刚儿的手榴弹和枪声,惊得一阵嘶啸,群马在原地兜了一圈了转身就奔着东北方向跑了下去。
我此时一见可就傻了眼了,这么多匹马,真要是都跑散了,我上哪儿圈的过来啊,得了,赶紧的拦住吧,我赶紧起身抓起身边的枣红马的缰绳,挥动着鞭杆子,就奔着群马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马真要炸栏了,想要给圈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马群里面儿有头马,就是马群当中领袖一样存在的一匹公马,当它全力奔跑的时候,其他马开始尾随在周围,你只有冲到头马的前面儿,将头马控制住,其他马才会停下来,不然任凭你怎么驱赶其他的马匹它也是不会停下来的。
而接近头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头马能够成为头马,自然是因为它的体力和奔跑速度是出众,再加上周围其他马匹的护卫,你想要接近头马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儿。
能不能撵上头马,我心里面没底,但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马群从我的视线内消失,这群马真要是从我的视线里面儿跑没了,估计想找到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这可是将近上百匹的马啊,这可不是哪个人的私人财产,而是国有财产,这些马要是都跑没了,我估摸生产队都能把我枪毙了不可,所以,我那功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内蒙甘冽的冷风把我的脸蛋子吹得已经没有知觉了,我满脑子就是一个想法,可是不能让马跑丢了,这是生与死的问题,可是含糊不得!
群马一股气儿,跑出去能有一个多点儿,才在一处不高的山岭上收住了马蹄,山岭上不高,但整个儿山岭上都长满了翠绿的松柏,由于这块很少有人过来放牧,整个山岭上都长满了枯黄的野草。
马群在山岭上收住了马蹄,就开始啃食山岭上的枯草,不管怎么说吧,这块山上的草总比我们草场上的牧草长得茂盛,哪怕是枯草也要多上许多。
我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撵上了马群,我慢慢贴近头马,就想着把头马圈回草场,可是这批头马倔强得厉害,见我拿着长鞭贴近它,它一个尥蹶,就顺着山岭向前冲了出去,群马紧跟着头马也一起向前面的山岭上跑了过去。
我算是白费劲了,得了,你要吃就吃吧,只要别跑丢了,怎么着都行,我也不去管这群马了,只好坐在枣红马的身上,跟在马群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伺候着。
这功夫西北风里面儿吹到脸上我开始感觉到凉了,不是冷,而是冰冰凉的凉,我斜着眼打量着远处吹过来的西北风,发现西北风里面儿已经开始夹带着雪花了,怪不,吹到脸上感觉有点儿凉呢!
天空上的云层是越来越厚,随着西北风不断地呼啸,渐渐的风里面夹杂的雪花也就越来越多,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刚刚儿时是零散的雪花就变成了棉絮一样的雪片铺天盖地的就从天而降。
这功夫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马在这儿吃草了,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等雪下大了可就往回更难走了。
我只好催动坐下的枣红马,缓慢的向头马走过去,想慢慢地贴近它,然后,在将它往回圈,头马的性子烈,警惕性还高,你要是快速贴近它,他可能就炸窝了,还得继续跑下去。
就在我贴近头马的功夫,这畜生猛地一抬马头,顺着山坡就奔着山沟子里面儿冲了下去,其他的马群也跟着奔向了山沟子。
我心里面这个急啊,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回家呢?这头马也就是一头畜生,要不是畜生,我都想过去扇他两个大耳瓜子。
可是没有办法啊,你想回家,他就是不回,你总不能不管他自己回去吧?我只好由着这群马的性子,你们愿意吃就吃吧,咱们相互就这么耗着吧,看谁遭罪。
我骑着枣红马躲在岭上的松树下面避雪,瞅着这群马亦步亦趋的往沟底的方向去啃食地面上的枯草,渐渐的,沟下马群的背上都覆盖上了一层白雪,从远处看就像是一群移动的雪块似的,挺好玩儿的。
就在我忍受着肆虐的西北风的时候,忽见沟下面的马群一阵躁动,几匹马前蹄扬起,嘶啸着叫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没有下到沟里去,因为一下到沟里面,头马以为我又是过来圈它回去呢,肯定还得炸栏还得继续跑下去,这大雪天的它能跑到那儿去,这个可是没有个准儿,到时候想把它再给圈回来那可算是难上加难了。
我没当做回事儿,从怀里面儿拿出一颗卷好的老旱烟,想抽根烟暖和暖安和冻僵的脸蛋子,就在我没抽玩一根烟的功夫,只见山沟子下面的马群一下子就向四周散开了,山沟子下面好像是有一抹刺眼的红色,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山沟子里面怎么可能有红色呢?
我催动枣红马就像山沟子下面跑了下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才看清楚,一匹草灰色的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沟底了几只“狗”正在撕咬着草灰色马的身体呢!
我挥动起长鞭,一声脆脆生生鞭鸣,将几只撕咬马身体的“狗”惊得全都停了下来,直愣愣的望着丛珊领子上面冲下来的我。
几只大“狗”好像并不怕我的样子,只是向后退了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跑到沟底我才看清楚,这那是什么大“狗”啊,这不就是几只狼吗?和生产队里面老巴大叔前两年年用老抬杆儿轰死的是一模一样啊!
我心里面儿不禁就是一紧,人家都是走道遇到狼,我好吗,自己往狼堆里面冲,这下可咋好!
眼前的狼好像根本不在意我出现的样子,和我僵持了没有多一会儿,有凑到死马跟前晃着脑袋撕咬起马肉来了。
也不知道我是被狼的轻视所激怒了,还是因为紧张害怕而爆发出的愤怒,我挥动起长鞭对着围在死马跟前儿的狼就挥动起了大鞭子,几只狼被鞭梢抽的嗷嗷作响,一下子又散开了,这次它们散开的圈子挺奇怪的,倒不是之前围着死马散开的,而是这次把我和死马一起给包围了起来。
枣红马踏着小碎步,不断的变换着方向,我知道它这功也感到紧张了,我冲出去,还是继续跟这群狼继续僵持下去呢?我心里面儿就像是踹了只兔子似的,跳个不停!我这功夫要是冲出去,备不住这些狼定然会跟在我的后边追咬我,而那些个四散的马群我也别想圈回来了,如果继续僵持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瞅现在这个意思,狼不但是不愿意放弃被咬死的马,而我和枣红马也要成为他们的粮食。
我冲着和我面对面的一只大狼冲了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鞭子,这东西狡猾的厉害,见我冲了过来,自己闪身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多了起来,一鞭子抽空之后,我借势拨转马头,向后偷眼望去,只见在我后面不远处蹲守着的狼前身伏在地上,拖着大尾巴正向我的马后爬了过来,感情这是要偷袭啊,我翻身对着那只匍匐前进的大狼就是一鞭子,被抽中的狼哀嚎不断,掉头又退了回去,这功夫刚刚躲在石头后面的狼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奔着枣红马的脖子就扑了上去。
我本想用鞭子去抽这只扑向枣红马的狼,可奈何,太近了,鞭梢根本就够不到它,我只好用鞭杆子的把手对着扑过来的狼就捣了过去,这东西鬼得很,见鞭杆子捣了过来,自己直接在空中就来了个空中转身,一击未中。
我这功夫脑门上已经是见汗了,谁见过这阵势啊,群狼围攻,看来整不好我这一百多斤要扔在这儿啊!
我因为紧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抡起大鞭子东西一下子西一下就胡乱的抽了起来,这些个狼,就好像是在看我表演似的,退到一边,又看起了热闹,我能感觉到后脊梁已经有汗顺着后背留下来了。
群狼见我停下了手中的鞭子,就又开始向我围了过来,这些畜生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在我不远的距离一股脑的向我扑了过来,有的撕咬我的小腿的,有的奔着枣红马的脖子过去的额,还有的,竟然把前蹄还搭载枣红马的屁股上。
我一时之间变得手忙脚乱,前面用鞭杆子捣,后面的用军用挎包四处抡打,枣红马被群狼的围攻吓得是嘶鸣不断,前蹄跃起高高的差点没把我给扔下来,前蹄刚落到地上,就奔着前面儿的山岭子冲了上去。
好在突出了群狼的包围圈了,我得心还能稍稍放下点了,回身望去,有两只大狼还跟在我的马屁股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呢,看这样子这两只畜生是要吃定我了,此处不可久留,赶紧跑吧。
这功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按现在的时间来说,应该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受了惊吓的枣红马一路向前狂奔,直到跑到一个大院才算是停了下来,大院门口儿一群身着绿军装的军人这功夫正排着队喊着口号,往院里面走呢!不用问“军队”。
“哎!,同志!停下来、停下来!”两名战士挎着钢枪,挥舞半天的手臂总算是帮着我把马给拦停了!
“同志,这是部队,你怎么骑着马就要硬闯部队啊!这多危险啊!”小战士对我说道。
我也是无奈啊,谁愿意硬闯部队啊,谁敢硬闯部队啊!我就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向小战士讲了个明白。
那功夫的解放军对老百姓礼貌、热情,当年你要是遇到难事儿了,只要是找到解放军,那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啊!
小战士了解我为了圈马会生产队,遇到狼的事儿就赶紧跟领导做了汇报,军队的领导也是够意思,指示道:“说啥也不能让人民的生产资料受到损失,赶紧全力配合老乡将跑散的马给找回来,带着枪,有狼就打狼!啥也别说了出发!”
有部队的支持,我带着战士们又来到了被狼咬死的那匹草灰色马的山沟子里面,只见死马已经是被群狼把内脏都给拔出来了,几只狼吃的是满嘴巴子都是血迹,见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在舔嘴巴子呢!
一阵半自动的点射,狼群里的狼死的死逃得逃,早就跑没影了!部队的战士们有帮我圈回了跑散的马匹,还把那匹死马用大解放给拉回了生产队。
我死里逃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生产队长也没有责备我,毕竟谁也不愿意遇到这样的事儿,人没事儿,那就是万幸!关于死马,队里面儿说啥也没要,部队里面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儿,不管咋说都得表示表示,这批死马,就代表人民群众送给了部队了,可是部队里面纪律严明坚持不受,最后来没有办法了,部队里面的领导对生产队长说道“老乡,这马,我们就不要了,如果您不介意,我们想把那几只死狼给拿回去,您看行吗?”
既然军队领导说了,那还有啥不行的,当即解放军战士们象征性的拿了几只死狼回去了。
如今想起来,我得心里面还是阵阵的心寒,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解放军,我又会怎么样呢?不好说,真的是不好说,有可能我和那匹草灰色的马的下场是一样的,也免不了被狼掏了的下场。
如今的人们登上一座山就说自己征服了自然,游过一条河就说自己征服了大自然,我有些时候都觉得可笑,一只狼你都征服不了,你又是如何征服自然的呢?对自然保持恭敬之心,用不着征服,自然就会在你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