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成立诗社后,很快就遇到一个问题:没有经费。怎么办呢?李纨就带着这些小姑子找王熙凤要钱去了,而这也是凤姐和李纨二人少见的一次正面交锋。
王熙凤得知众人要邀请她入社,精明的她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着这是众人找她要钱来了。这时候凤姐还没说答不答应,李纨就先说了一句:真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
什么意思呢?说的是王熙凤为人精明,心里明镜儿似的,甭管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一点就透。李纨这话当然不全是夸,还颇有些嘲讽的意思。
凤姐当然不会吃这个亏,她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凤姐说了一大段关于李纨在贾府的真实待遇的反击之语,还替她算了一笔账。通过凤姐之口,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富有!
原来,李纨失去了丈夫贾珠之后,贾府为了补偿他们母子,把李纨每月的工资提到了最高档,与贾母和王夫人是一样的待遇,每个月有二十两银子。
这还不够,除此以外,李纨还有园子地,每年都可以收租,这可是李纨个人的收入,不用交给官中的,而且只要贾府在,她的这地租是可以一直收下去的,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待遇。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每年年终,还有年例要分呢,而且李纨又是上上份儿,这说明,贾府的主子们除了工资有等级,年终分红也是有等级的,但丧夫的李纨,只要涉及到分钱的,都是最高档。
更关键的是,李纨这些项目一年下来四五百两银子的收入,根本就用不到,他们母子二人的吃穿用度,以及身边服侍之人的工资等,都是从贾府公账里出的。
也就是说,李纨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是带着小姑子们做做针线写写诗,时不时督促一下儿子学业,躺在家里每年就有至少四五百两银子入账。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这可不是我们现在的四五百块,更不是四五千四五万,如果按照购买力来算的,贾府一个小姐每月二两银子的零花钱就已经很好了,这样算来一年也就二十四两银子。
这二十四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刘姥姥曾说过,他们一家五口一年的开销也才这么多钱,所以,你想想,李纨一年四五百两是什么概念,她一年的收入,够刘姥姥一家五口花二三十年的!
一年五百两,十年就是五千两,二十年就是一万两。李纨虽然与贾母、王夫人的待遇齐平,但贾母、王夫人的钱会经常往外出,即便财产比李纨多些,但耐不住李纨的钱从来不往外出,所以,她应该算是贾府之中最有钱的富婆。
凤姐说李纨抠门,诗社能花几个钱啊,你每年拿出一二百两来,陪他们玩玩就是,还能花你几年的钱啊。凤姐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但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探春起诗社,宝玉、黛玉、迎春、惜春等人都参与进来了,而且诗社不是一次性消费就完了,是每年都有,每次都有,这个开支就应该从贾府官中出,李纨再有钱,那是她自己辛苦攒下来的,凭什么拿出来给小姑子们消费啊。
而且,对李纨来说,她不拿钱,并不是小气抠门,在过去,对于一个失去了丈夫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钱更能带给她安全感了,更何况,她可是还有个儿子要养育要教育呢。
现在诗社需要钱,她是拿得出来,可日后如果她需要钱,谁又能立刻拿出来给她用呢?尤其生活在贾府这样的豪门之中,李纨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终身无靠,那就要趁年轻多赚钱,多存钱,因为钱是她晚年的依靠和指望,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如果让李纨选择,她当然宁可要丈夫活着,也不想要那么多钱,因为这些钱,与其说是她失去丈夫后贾府对她的优待与补偿,不如说,这些钱,是她丈夫死后贾府发给她的抚恤金,这是用她丈夫的命换来的。
她还年轻,也不过就是二十岁左右,原本有大好的人生,但随着贾珠的离世,属于她的一切,也都随之消失,她不能管家,也不能在贾母、王夫人跟前说笑,她的人生失去了光彩和色泽,变得苍白无力,变成了一具空壳。
生活在豪门之中,没了丈夫的女性,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都是无能无力的,因为关键时刻没人为她出头,现在是贾母有王夫人,那以后呢?她唯一能抓住的,是那笔每月、每年都会到账的银子。
看看尤老娘,因为丈夫死了,没有钱,结果把两个女儿带进了肮脏的宁府,从此失足。看看金荣的母亲,因为没钱,儿子在学堂被薛蟠收为契弟。看看刘姥姥,因为没钱,女儿一家活不下去时,她要舍弃尊严去贾府打秋风……
在女子三从四德的那个时代,没了丈夫,无异于天塌了,无异于人生后半程的路断了,不能抛头露面的她们,要靠什么活下去?李纨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生在豪门嫁在豪门,虽然没了丈夫,后半生还不至于为柴米发愁,甚至过得比王熙凤这些有丈夫的人还滋润。
李纨何尝不知道,趁着贾府还能维持表面上的繁荣,趁着贾母、王夫人都还健在,趁着自己还年轻,趁着兰儿还小,有机会一定要多搞钱多存钱,因为谁也不知道灾难哪一天来临,只有把钱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的。
就像秦可卿托梦王熙凤说的,人要有深谋远虑的远见,要居安思危,要趁着人生得意时,多为将来打算,这样的话,万一哪天意外真的到来,你也不至于沦落街头,成为乞丐。
说到乞丐,贾宝玉的结局就是很好的例子啊,曾经的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为贾府的将来忧虑打算,更不考虑自己的将来,竟然还能说出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的这样不通世务的话来,他不做乞丐谁做乞丐?
俗话说,人生莫受老来贫。世人最怕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自己老的时候老无所依吧?而如果你有足够多养老的钱,你可以不用看儿女脸色,也不用指望任何人,因为钱能带给你最大的安全感,让你老有所依。
虽然李纨母子在贾府并没有受到过什么不公待遇,但对年轻守寡的李纨来说,丈夫虽然不在了,但她的人生路还很长,尤其儿子贾兰还很年幼,贾府以后会怎样谁都不知道,但她清楚地知道的是,他们母子二人以后指望不了这里的任何人,而只有钱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更好的保障。
趁年轻多攒钱多搞钱,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也为自己儿女谋划,因为以后用到钱的地方也许会很多,比如生活开支,比如教育开支,比如结婚彩礼,比如置办房产地亩,比如疾病养老……这些钱从哪里来?
李纨的收入虽然不像王熙凤那样灵活,她可以以权谋私,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断变现,但至少她的收入是稳定的,且是高净值的,因为一时半会,她是花不到的,她的这些钱,自然都是留作自己老了以后或贾兰长大成家立业,考中进士用的,因为以后花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如果现在不想着多挣钱多存钱,等到将来需要钱的时候,你又该如何面对呢?你看贾雨村,甚至连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没有,你看甄士隐,晚年遭遇多场意外,因为没什么存款,结果坐吃山空。李纨的人生字典里,最重要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课子读书,一件便是努力赚钱。
将来贾府事败,贾府子孙各自流散,有人为了金钱丧失了人性和道德底线,有人为了金钱偷盗放火无恶不作,而这时的李纨,不仅攒下来一大笔钱,儿子贾兰又高中,虽然这一切来得有些晚,但她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不趁着年轻时多赚钱多攒钱,你老的时候又怎么去世界上看看,又怎么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别再恣肆挥霍,学学李纨,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谋划,攒一大笔钱,到了时间,可以提前退休,找一个喜欢的城市定居下来,难道不香吗?
趁着年轻,保持清醒,认真工作,多多赚钱,多多存钱,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慢慢你会发现,挣钱会上瘾,存钱也会上瘾。而有一天你终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命运赠与你的一切,暗中都标好了价格,而只有挣足够多的钱,你才能与命运坐下来好好谈判。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