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陈先生,您母亲的情况不太乐观。"主治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脏大部分区域,保守估计...可能只剩下三个月时间了。"
陈默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五月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连续36小时没有合眼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来。
三个月。九十天。两千多个小时....
01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想起九年前那个下午,周淑芬被确诊肝癌晚期的场景。那时医生也说,她最多活不过半年。可如今九年过去了,她依然顽强地活着,而陈默也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变成了三十而立的男人。
"默默,你怎么还在这儿发呆?"护士站的李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体温计,"你妈妈刚才醒了,说要见你。"
陈默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李姐,我这就过去。"
推开307病房的门,陈默立刻调整了表情。病床上的周淑芬比上周更加消瘦,曾经圆润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蜡黄色。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看到陈默时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妈,您感觉怎么样?"陈默坐到床边,自然地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周淑芬轻轻摇头:"老样子,不痛不痒的,就是没力气。"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默青黑的眼圈上,"你又熬夜了?我不是说了吗,护工会照顾我,你该休息就休息。"
"我没事。"陈默笑了笑,拿起床头的水杯,"喝点水吗?我加了点蜂蜜。"
周淑芬小口啜饮着,突然说:"宏伟昨天打电话来了,说今天下午到。"
陈默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周宏伟,周淑芬的亲生儿子,比他大五岁。九年前周淑芬确诊时,周宏伟只回来过一次,待了不到两小时就匆匆离开,之后每年除了春节象征性地打个电话,几乎从不过问母亲的病情。
"那很好啊。"陈默放下水杯,声音平静,"您一直想见他。"
周淑芬叹了口气:"默默,宏伟他...性格有些倔,如果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妈。"陈默拍拍她的手,"我去给您买午饭,您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医院的饭菜就行。"周淑芬闭上眼睛,似乎突然疲惫了。
陈默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关上门后,他的肩膀垮了下来。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出他憔悴的面容——凌乱的头发,几天没刮的胡茬,皱巴巴的T恤。自从周淑芬上个月病情恶化住院,他就几乎住在了医院,连换洗衣服都是邻居张阿姨帮忙从家里带来的。
电梯下到一楼,陈默穿过大厅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停住脚步。
周宏伟站在挂号处前,西装革履,锃亮的皮鞋在医院的灯光下反着光。他比陈默记忆中更加发福,圆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正不耐烦地敲打着柜台。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周淑芬的儿子,我要看她的病历!你们医院什么服务态度?"
陈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宏伟哥。"
周宏伟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陈默,眉头皱得更紧了:"陈默?你怎么这副德行?我妈呢?"
"在307病房。"陈默平静地说,"医生说她现在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有太大情绪波动。"
周宏伟冷笑一声:"怎么,我这个亲生儿子见自己母亲还要经过你批准?"他推开陈默,大步走向电梯,"九年了,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照顾'我妈的!"
陈默站在原地,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他早就预料到周宏伟的态度,但真正面对时,那种被质疑、被敌视的感觉还是让他呼吸困难。
食堂里,陈默机械地咀嚼着毫无味道的饭菜。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主管的来电。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个了,前两个他都没接。
"喂,王主管。"
"陈默!你还要请假到什么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怒气冲冲,"项目下周就要交付了,你负责的模块还没完成!老板说了,明天你再不来上班,就不用来了!"
陈默闭上眼睛:"王主管,我母亲..."
"我知道你母亲病了,但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九年了,陈默,九年!哪个公司能容忍员工这样三天两头请假?"
"我明白了。"陈默的声音很轻,"我会把辞职信发到您邮箱。"
挂断电话,陈默盯着餐盘发呆。这份程序员的工作是他三年前找到的,薪水不高但足够支付周淑芬的部分医药费和两人的生活费。现在没了工作,接下来的医药费怎么办?
回到病房门口,陈默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妈!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把房子给他?我才是你亲生儿子!"周宏伟的声音尖锐刺耳。
"宏伟,你小声点..."周淑芬虚弱地劝阻。
"小声什么?全医院都知道您收养了个孤儿,现在好了,人家照顾您九年,就等着分财产呢!"
陈默的手在门把上收紧,指节发白。他应该进去吗?进去后说什么?解释自己从未想过要周淑芬的任何财产?那听起来多么虚伪——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照顾垂死的老人九年,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什么?
最终,陈默松开门把,转身走向护士站。
"李姐,能帮我照看一下我妈吗?我有点事要处理。"
李护士同情地看着他:"去吧,这里有我呢。那个...是你哥?"
陈默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雨还在下。陈默站在医院门口,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衣服。他需要钱,周淑芬下个月的治疗费、营养费、护工费...所有积蓄已经见底,现在又没了工作。
手机相册里有一张他珍藏的照片——十岁那年,周淑芬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他时拍的。照片里的女人四十出头,笑容温暖;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她身边,手里紧紧攥着她给的棒棒糖。
那是陈默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喂,老赵吗?"陈默拨通了一个号码,"你上次说想买我的那套相机...对,莱卡M6...嗯,我决定卖了...价格就按你说的...好,明天见。"
挂断电话,陈默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将脸埋进手掌。那套相机是他大学勤工俭学攒钱买的唯一奢侈品,陪伴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光。但现在,没有什么比周淑芬的治疗更重要。
回到病房时已是傍晚,周宏伟不知何时离开了。周淑芬靠在床头,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妈,您没事吧?"陈默急忙上前。
周淑芬握住他的手:"默默,宏伟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脾气急了点。"
"我明白。"陈默挤出一个笑容,"宏伟哥工作忙,能来看您已经很好了。"
周淑芬的眼里又涌出泪水:"他怪我...怪我当年把他送去寄宿学校...可那时候我刚刚丧偶,工作又忙,实在照顾不过来..."
陈默轻轻抱住老人瘦弱的肩膀:"妈,都过去了。宏伟哥会理解的。"
夜深了,周淑芬终于睡着。陈默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借着走廊的灯光查看手机银行余额:12,457元。相机的买家答应出35,000元,加上这些勉强够下个月的费用。之后呢?他需要尽快找到新工作,哪怕是兼职也好。
窗外,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周淑芬安详的睡脸上。陈默想起九年前,医生宣布周淑芬只有半年寿命时,她平静地问他:"默默,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还要继续照顾我吗?"
当时二十二岁的陈默跪在她面前,泪流满面:"妈,您养我十二年,我养您一辈子。"
如今九年过去,这个承诺他从未后悔。
02
周淑芬的病情在六月急转直下。那天清晨,陈默刚为她擦完脸,她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默默,去叫张律师来。"她的声音虚弱但坚决,"还有...把宏伟也叫来。"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轻轻点头:"好,我这就去联系。"
三个小时后,医院的临时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周宏伟和他的妻子、张律师、几位老邻居,还有陈默。周淑芬被轮椅推了进来,她瘦得几乎脱了形,但眼神依然清明。
"感谢大家来。"她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今天,我要宣布我的遗嘱。"
张律师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默能感觉到周宏伟灼热的视线。
"根据周淑芬女士的意愿,"张律师推了推眼镜,"名下的两套房产——位于中山路的旧宅和滨河小区的新房,全部由其亲生儿子周宏伟继承。"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陈默低着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亲耳听到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此外,"张律师继续道,"周女士将一张2万元的存折和一把钥匙留给养子陈默。"
"就这些?"周宏伟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没有别的了?"
张律师摇头:"没有其他财产分配。"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老邻居李阿姨忍不住问:"淑芬啊,默默照顾你这么多年,就...就两万块?"
周淑芬闭上眼睛,似乎疲惫不堪:"这是我的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陈默。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中的同情、疑惑,甚至...怀疑。九年的付出,就值两万块?人们会怎么想?会认为他别有所图却最终落空吗?
"妈,我接受。"陈默抬起头,声音很轻但坚定,"您的任何决定,我都接受。"
周宏伟嗤笑一声:"装什么大度?心里指不定多失望呢。"
陈默没有反驳。他看着轮椅上的周淑芬,发现老人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那目光中有歉疚,有痛苦,还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会议结束后,人们陆续离开。陈默正要推周淑芬回病房,周宏伟拦住了他。
"钥匙给我。"他伸出手。
陈默皱眉:"什么钥匙?"
"我妈给你的那把!"周宏伟不耐烦地说,"肯定是保险箱或者什么重要物品的钥匙,我得检查一下。"
"宏伟!"周淑芬突然睁开眼睛,声音虽然虚弱但充满威严,"那只是老房子储物间的钥匙,里面都是些没用的旧东西。你要房子,我给你了,还要怎样?"
周宏伟悻悻地放下手:"我就问问而已。"
回到病房,陈默帮周淑芬躺回床上。她的呼吸急促,显然刚才的会议消耗了太多精力。
"默默..."她拉住陈默的手,"你会恨我吗?"
陈默摇头,喉咙发紧:"永远不会。"
"那把钥匙..."周淑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等我走了,你去老房子看看。"
三天后,周淑芬在睡梦中安详离世。陈默握着她的手,直到她的体温完全消失。九年的抗癌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葬礼很简单,来的大多是老邻居和几位周淑芬的老同事。周宏伟忙着接待客人,一副孝子模样,对陈默视若无睹。只有当人们称赞陈默多年来的照顾时,周宏伟才会阴阳怪气地插一句:"是啊,照顾得可'好'了。"
葬礼结束后,张律师分别交给周宏伟和陈默各自的遗产文件。周宏伟迫不及待地翻看房产证,而陈默只是默默收起了那张薄薄的存折和那把老旧的钥匙。
"就这么点钱,够你这九年的'辛苦费'吗?"周宏伟讥讽道,"不过想想也是,保姆一个月也就三四千,两万块差不多了。"
陈默转身要走,周宏伟又叫住他:"一周内搬出老房子,我要卖掉了。"
"知道了。"陈默头也不回地离开。
03
陈默回到空荡荡的老房子。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周淑芬的痕迹——织了一半的毛衣还放在沙发上,她最爱用的茶杯静静躺在茶几上,冰箱上贴着她写给陈默的便签:"默默,妈熬了汤在锅里,记得喝。"
他机械地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九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周淑芬教他做饭,陪他复习高考,在他第一次失恋时整夜安慰他...这些记忆比任何房产都珍贵。
第二天,陈默带着存折去了银行。他需要这笔钱支付最后一个月的房租和找新工作的开销。
"您好,取两万元。"他将存折递进柜台。
柜员操作了一会儿,突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先生,您确定要全部取出吗?"
陈默一愣:"不是只有两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