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王帅国
上海车展前夕，工信部的一纸通告引发了汽车行业的一次“大地震”。4月16日，工信部发布通告，要求汽车企业充分开展“组合驾驶辅助”测试验证，且不得进行夸大和虚假宣传。根据工信部的要求，以后车企在宣传新车的智能化功能时，不能再提自动驾驶、自主驾驶、智能驾驶、高阶智驾等说法，要统一称为“（组合）辅助驾驶”。
在通告发出的第三天，有行业人士爆料称，4月17日深夜，某知名车企的高层因未能在22点前收到市场部调整智能驾驶的方案，当场撤了数位高管的职，公关代理公司被罚三个月的服务费。
这之后，汽车行业的盛会上海车展正式开幕。从工信部4月16日发布通告，到23日车展开幕，留给车企修改各种物料的时间只有7天。
尽管时间紧张，但车企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上海车展期间，自动驾驶、智能驾驶、高阶智驾等以前被车企高管挂在嘴边的词汇，几乎销声匿迹，取代它们的是辅助驾驶、领航辅助、智能辅助驾驶等新词汇。
从一些新的表述来看，车企们变得十分谨慎，就连被公认为已经算作自动驾驶的L3级和L4级技术，也被一些车企加上了辅助的字眼，其他如自动泊车等功能更是如此。
地平线的一位高管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他们已经与工信部确认过，新的要求是车企在介绍新车的这项功能时要用辅助驾驶，但这项技术泛称还可以用智能驾驶来表述。但显然，现在的所有车企都对辅助驾驶谨慎了。
小鹏要搞“训练营” 问界宣传智驾数据
在国内汽车行业中，小鹏汽车与华为是将智能化技术作为突出差异化竞争优势来打造的企业，因此在此前有关智能辅助驾驶技术的宣传中也最为积极。在这次上海车展上，这两家企业对于智能辅助驾驶技术的宣传发生了新变化。
车展上，小鹏汽车将对智能辅助驾驶的表述包装成了AI（人工智能）智能辅助驾驶，其宣布即将开启行业首个“AI智能辅助驾驶安全训练营”，将着重强化对于辅助驾驶功能边界的说明，以及新功能的体验与说明。后续，小鹏汽车还将推出辅助驾驶安全功能，让人车共驾更安心。
小鹏汽车表示，此前公司已形成一整套“新手考试｜产品经理陪驾｜线下训练营”的线上线下全方位用户安全教育体系。面向新手司机，小鹏汽车在业内还首个推出了智能辅助驾驶新手考试。
但在实际操作中，小鹏汽车提供的考试、训练是否能真正起到应有的作用，还要打上一个问号。此前，有媒体探访了济南市区的6家主流车企的线下门店，发现只有4家门店要求用户在使用智驾系统前进行培训，而所谓的培训大都为看视频，或者非A即B的考试，看起来更像是“激活”或“免责”，走个应走的流程；其余两家则明确表示无需专门培训，交付时讲解即可。
另一方面，小鹏汽车仍在宣传尚处于研发中的自动驾驶技术。小鹏汽车董事长、CEO何小鹏表示，小鹏汽车正在研发一款720亿参数的超大规模自动驾驶大模型，也即“小鹏世界基座模型”。该模型的参数量是主流VLA模型（一种多模态人工智能技术，主要应用于自动驾驶和机器人领域）的35 倍左右，具备链式推理能力（CoT），其在充分理解现实世界的基础上，能够像人类一样进行复杂的常识推理。未来经由基座模型的赋能，AI智能辅助驾驶系统有望从“模仿人类”向“超越人类”进化。
与小鹏汽车对辅助驾驶的态度不同，此次上海车展期间，华为常务董事、终端BG董事长余承东搞起了直播，在“鸿蒙会客厅”拉着赛力斯董事长张兴海、奇瑞集团董事长尹同跃、北汽集团董事长张建勇交流对谈，宣传介绍新车。但或是出于风险管控的原因，余承东和参与直播的嘉宾始终未提及与智能驾驶相关的话题。
不过，在赛力斯（旗下有问界品牌）举办的发布会上，赛力斯将与智能驾驶辅助相关的数据作为重点进行宣传。赛力斯汽车总裁何利扬公布的问界大数据显示，截至4月20日，问界用户智能增程电动行驶总里程超过124亿公里，纯电行驶里程占比超过70%，智能辅助驾驶总里程已超过20亿公里，智能辅助驾驶激活用户占比超过74%。值得一提的是，赛力斯品牌在对数据进行宣传时，对智能驾驶的表述加上了“辅助”二字，以符合监管要求。
L3/L4也成了辅助驾驶
在工信部发出上述通告后，一份未得到官方确认的会议内部纪要在网络上流传，其中指出，工信部要求车企规范术语名词和相关功能的使用。除上述提到的与智能辅助驾驶相关的话术外，还包括：代客泊车、一键召唤、远程遥控等将不予受理申报，建议用“记忆泊车”等功能代替；不要出现脱手、脱眼的描述，使用“驾驶员运动脱离”和“视觉脱离”代替。
对此，各家车企纷纷制定了新的话术体系。经济观察报从红旗品牌处得到的一份“智驾”相关词汇调整表格显示：司南智驾由于包含L2/L3/L4等，不需要修改；高阶智驾/智驾/智能驾驶/自主驾驶/自动驾驶均改为组合驾驶辅助；XXX车型高阶智驾版改为XXX车型城市领航辅助版；接管改为控制车辆；城市NOA/高速NOA/记忆行车/代客泊车等功能均加上辅助二字。
在对相关字眼的表述上，上汽集团显得尤为谨慎。在对智己汽车的辅助驾驶技术进行宣传时，上汽集团表示：“智己汽车是Momenta唯一的‘创始灯塔’合作伙伴，行业内唯一具备L2和L3/L4级智能辅助驾驶全栈量产能力的品牌。”
极氪汽车同样如此，其于上海车展亮相的新产品极氪9X首发搭载极氪千里浩瀚智能辅助驾驶H9方案。官方宣称，新车拥有L3级智能辅助驾驶能力的技术架构。在未来法规允许的情况下，该技术架构可实现高速、城区和车位到车位的L3级智能辅助驾驶能力。
实际上，按照国际上公认的由国际汽车工程师学会（SAE）制定的对自动驾驶的分级标准，L3级已经算是附加条件的自动驾驶，L4级则是高度自动驾驶技术。但面对监管部门的要求，车企出于谨慎，将L3/L4级也划归到了辅助驾驶的行列。
合资品牌中，一汽丰田面对行业监管，在对外新闻稿的标题中直接指出，其新车bZ5发布了安全智能驾驶辅助新方案。一汽丰田在bZ5技术发布会上表示，bZ5搭载由Momenta飞轮大模型5.0＋Toyota Safety Sense智行安全合力构筑的全新Toyota Pilot智能驾驶辅助系统，能够实现城市和高速的导航驾驶辅助、泊车辅助等30余项功能，为用户提供更安全、更安心的智能驾驶辅助体验。
相比于其他车企将“辅助”二字加在“智能驾驶”四字中间，重新组合为“智能辅助驾驶”，避免出现“智能驾驶”的字眼，一汽丰田则将“辅助”二字加在“智能驾驶”四字后面。不论怎样，辅助二字广泛出现在了车企的相关技术描述中。
在监管部门约束之下，汽车行业对于智能辅助驾驶技术的宣传快速降温。与过度、虚假宣传智能辅助驾驶技术给消费者带来的实际伤害和隐患相对应的是，整车的安全性能开始重新受到车企的重视。综合此次上海车展各车企的宣传重点，安全被作为重要的核心点进行传播。但值得车企思考的是，消费者的核心利益点在于整车安全性能的实质性提升，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口头上的安全。
王帅国
汽车与出行新闻中心记者 关注汽车产业发展，报道产业转型、车企动向等，对造车新势力、国内品牌关注较多，擅长现场采访等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