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画坛,李学明以传统写意人物画的典雅正气独树一帜。其艺术体系以“林泉坐忘”“湖山放怀”“念兹乡土”“既耕春圃”四大系列为经纬,山水、花鸟、人物各科相映成趣,更以贯通古今的写意精神为魂魄,构建出完整有序的艺术世界。

李学明生于鲁西耕读之家,祖辈的纸扎手艺、父亲的笔墨熏陶,滋养了他对民间艺术的敏锐感知。幼时爬树摸枣、听野老说书的乡野记忆,化作笔下村童野老的鲜活气息。50余年笔墨耕耘,他参悟写意真谛在于“致广大而尽精微”,推崇王希孟、齐白石“技近乎道”的境界。如今年逾古稀的李学明隐居林泉,画月光下的瓜田草径,写非古非今的“薛蟠体”小诗,在笔墨间颐养天年,这份超然物外之情,恰是其艺术最动人的注脚。值其“意无尽”大型个展即将亮相中国美术馆之际,让我们走进这位守拙画者用70年光阴筑就的精神桃源。

——编者按

山窗自述

年光蹉跎,岁月往矣。年跻七十,白发婆娑,不知老之将至。年虽老,未及昏耄。窗外植新篁老藤,既以为师,胸中勃勃时,尚能一寓己意,是为有幸。

吾生丹青为业,嗜之耶?命之耶?个中消息,难以道清。但使此中有个境界,非一旦一夕之事也。寒暑甘苦,如酒如茗,如人饮水。山中坐雨,前尘历历,如在睫前。

余生于鲁西,累世耕读为继,先父略通文墨,且喜丹青,尝书毛泽东诗或词应世。伯父不识丁,然能制纸鸢,能于帐檐、笼顶间画古人物,村人奇之。祖父善修伞、善粘扇,尤善纸扎,稼穑之余即操此业。余自髫龄耳濡目染,即耽涂鸦,兼有十六癖:耽风筝、耽罗雀、耽打宝、耽戏钱、耽偷瓜、耽摸枣、耽上树、耽下河、耽鞭炮、耽赊食、耽养犬、耽蓄虫、耽皮肤过敏、耽无故逃学、耽卧房巅数天上星斗、耽钻豆棚下听野老戏说稗史。

初入庠序,沉湎打宝,同溺者尚有二三子,痴迷颠倒,功课日废。师训母戒,皆置罔闻。师乃遣众弟子次第冥搜纸板,得三箅,堆若丘阜,命环而焚之。观者如堵,呲笑如雷。六月流火,睽睽众目,汗下如浆。灼面炙心,惭赧欲死,自是绝此戏。

至麦秋,闾左无闲者,余独畏麦毒匿户,邻嗤“废人”,惟慈母怜之,授之缣楮,嘱闭户临池,免劳筋骨。

年甫三十,为践胸中丘壑,将适他乡,先母泣数行下,吾亦泪涔涔堕也,当时凄楚,时在目前,没齿不敢忘也。

借居他乡,始为稻粱谋,橐笔四方,山水、翎毛、人物俱涉,尝作红衣仕女媚世,鬻资养家计也。又作连环画凡八册,近九百余幅,尝尽烛火、听晓鸡,不知东方之既白,如此经年方就,负箧入都,竟如石沉沧海。余近两载心力膏血,就此付诸东流,怅怅难遣。经此蹉跌,中气大损,使我老来羸瘦如鹤。

然经此九百幅勾勒,颇得布置妙法,吾则持而保之。今作丈六巨制或盈尺小品,皆不假朽约,随手拈来,此中得失,殊难较量。

吾于纸上用心凡五十余年,方知所谓写意,是得放胆与细心二者之妙,即“致广大而尽精微”。得二者要妙,必脱略古今行迹,转而为我笔下所有,且能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奇”。具此法者,宋有王希孟,近有齐白石,惜后无继者,只见风流,不知所以,是为可叹。古之所谓“技近乎道,艺通乎神”,当如是。技近乎道,必有“笔才一二,像已应焉之绝诣”。今江湖画史,以玄谈惑人,谬种流传,良可痛心。



李学明《天下西湖》纸本设色200cm×68cm

古贤论画尝以“画从于心”而喻之。余作画,不仅入心,亦入梦魂,吾行走坐卧,酒后茶余,眼前造物,皆我粉本。白石山翁尝有印语“虎头未必痴于我”,吾当更镌“痴胜白石翁”。

画之道在养,以德养、以文养、以见识养。故而画者须交胜流、读异书、行远路。吾拙于谀人,常困交游;更使困者乃幼废诗书,老来补读,朝诵夕忘,奈之若何?

余晚来画格欲追高古,世人不解,然知音自能赏会。昔人所画,惯藏于名山,以俟后之所显,余则无此大志,尝从人以钱刀易之,此可谓鹏雀之异,不亦愧哉!

吾之画他年或充揩几布,或糊窗覆瓿,与我何有焉?百年后化土、化灰与草木同腐,正所谓“俯仰陈迹”之悟。人生尚且如寄,况楮墨乎?

迩来余栖迟林壑,山中多遐,风晨日夕,兴来则吟小诗,非乐府、非旧体、非新体、非律诗、非词、非曲、非赋,非今非古,打油也、“薛蟠体”也,不吟不快,陶然而已。

胸中勃勃时,辄写村童野老,画毕愰坐昔时月光下,复来瓜圃芳草间,此时宇宙都忘。

吾将及老境,天之终究于吾厚也,所谓厚,乃昔贤“以画行乐”之法,令吾陶然笔墨间,得以颐养天年。不慕富贵,不乞所显,唯愿携孙息看城中四面藕花、半城山色,听窗下鸣虫,待檐下燕归,悬廊下艾草,换门上桃符,享此清平,夫复何求!

(文/李学明)

李学明谈艺录

艺痴者技必良

自我借居在这个“水驮着的城市”里,如今已是第37个年头了。此间,我除了混迹尘烟,养家糊口,亦就一个爱好。在这许多的岁月里,我像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劳作。撕了不知多少纸,秃了不知多少笔,只是不曾入得门径。

有时空堂兀坐,我便独自痴痴地想:这宣纸上的事,无非立形、笔墨、品格三个要素,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经过这些年的折腾,就这三件事,若有一件弄得不搭调,画里想有一个好品格,似乎不易。

品格,是画的最终追求,它的高下要有许多年的积学和颐养,它的呈现一是立形、二是笔墨。笔墨,是画的骨架,笔是线,墨是放大的线。自古大画家在书法上都下过大力气,最终探究出自己的路数。然后,再把这种线用到自己的画里,画里不仅有了内涵、有了书卷气,也有了个人的面貌,才能不失中国画的写意精神,自古至今,无二法门。形是画里的形象,它是画家风格的表象特征。形是画家笔下的一个体系,它来自积累,更来自变化,没有变化就没有形。形是画家最基本的本事、最基本的技能,也最费人心思。

画画的人,从古到今都有属于自己的形,山水、花鸟、人物皆不例外。黄公望、倪瓒、石涛、陆俨少都是山水画大师,但他们手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符号。画花鸟的朱耷、吴昌硕、齐白石同样如此。人物画家梁楷、陈洪绶、任熊笔下的形象更是个性鲜明。易卦里说:“在天为象,在地为形,变化见也。”只有变化才有形,才有了各种不同的形、千差万别的形、形形色色的形。不然千篇一律、千人一面,世上也就没有创造,艺术也就不复存在。所以说,形的确立取决于变化,而变化则取决于积累,积累的功夫足了,怎么变怎么是。

积累的功夫就是“目识心记”,这个功夫下到了,而后再归纳、比较、提炼,再归纳、再比较、再提炼,反反复复,寻寻觅觅,损之又损,几经蜕变,渐渐地变化出自己笔下的那个形。

这种归纳提炼变出的形是自己的,是出自“心源”的,故而能随手拈来,下笔即是。“笔才一二,象已应焉”。如此久之,腹中越来越富有,下笔自然就能放胆,胆一正,笔下自然有了一种范、一种“狂态”,笔下有了这种“狂态”,纸上才有意外。

中国画里的妙处就是这个意外,意外的产生便是来自画家心里的“似与不似”,这四个字是中国画的魂。《天慵庵随笔》里说的“古人笔墨具见山苍树秀、水活石润,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奇,即或率意挥洒亦皆炼金成液、弃渣存精,曲尽蹈虚揖影之妙”,说的就是这个妙处。“似与不似”必须先“似”,而后才是“似与不似”。在“似”上花了大力气、下了笨功夫,再加上胆量、胸怀、格局,才有可能接近似与不似的境界。



李学明《故乡晚光好》纸本设色200cm×90cm

我在花晨月夕、茶余饭后,兴致来时随手捡来眼前的报纸、信笺、纸头,勾勒了十而百、百而千、千而又千的古的、今的,文的、武的,男的、女的,老的、幼的等各色人物。日子久了,画案上竟成了堆、打了摞,由此,我的心里也似乎有了不少的积累,凡过我手的这些人物,下笔当可受用。每当我胸中勃勃时,下笔即是,纸上还时有意外出现。由此,我想盛唐时的吴道子手握如椽大笔,站在巨大的粉壁前“不假朽约”,放笔直取,竟还从人物的脚趾起笔,画出的人物比真人还要大。这样的气度与自信,是否他也在背后做足了功课?然历史远去,不可知。但后来从齐白石先生那里泄露出了些许天机,他说:“三日不作画,笔无狂态。”

看来世上再有才的画家,只有勤奋才有可能成就。世间常说的“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一日不写手生,一日不读口生”“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等都是这个道理,由此说来,天下的三百六十行,其理都是相同的。

蒲老夫子所言“艺痴者技必良”也是这个理。

心思

如今画展频繁,三天两头有人相约,真有点儿不堪招架。

有的画展多是画到人不到。其实真正想在画展上看画、读画、品画的话,也没必要非要见到人,看到画一切都有了,因为画家的心思全在画里面。

画家的心思瞒不过人的眼,特别是瞒不了知者的眼。

所谓知者,就是如今画坛上让人惦记着的画家,这些人有的谋过面,是朋友,有的从未见过,但他们的心思、他们的动向总是让人在心里头惦记。

古时的画家,为何全在心里装着,这是因为他们倾注到画里的心思让人钦敬。像朱象先、黄公望、倪瓒、董其昌、金农、郑燮等,这些人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高洁超迈,心思全在天际之外,他们身后似乎都有一番佳话流传后世。他们的笔墨已成为千古风流,沾渥后人百年千年。

当今的画家与之相比,在本末上略有差异,这种差异即古人画画为己,今人画画为人。今人画画总是有目的的,为展览画、为画廊画、为藏家画、为获奖画,却极少有人为自己画。久之,“人为物使”“心与尘交”,逐名图利之心日盛,不知止,亦难止,图利劳心,人倦身疲,画里多是尘埃气!

在眼下的世风里,能不为尘俗所拘、所诱,心思不在名利藩篱之内,画里才能有远离世俗的意思。

画家画品的清浊、俗雅高下,关键就在心思上。

所以画家的心思,贵专一、贵恒久、贵虔诚、贵脱俗。

心思专一者,能探究造化与笔墨之精微,古人言,“造化入笔端,笔端夺造化。”此中蕴奥,世间朝三暮四者、粗浮者一生只能在门槛之外徘徊。

心思恒久者,一息尚存,手不离笔墨,像齐白石先生,一生中一天不画画地虚度,一共没有几天,这种勤奋、这种勇猛精进的治学精神,令人叹服。那些慵而不学,只想凭点小聪明的人一生也难梦见老先生手头上的绝活儿。

心思虔诚之极者,他们的心思与天地造化是相通的。此种心思之人,他们下笔神都助之,像贯休、王希孟、石涛诸前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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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明《吟于知者听》纸本设色40cm×300cm

却俗

俗不可耐,是耳边常听到的一句话。

画俗,更是不可耐。

清代的沈宗骞列出画中五俗:格俗、韵俗、气俗、笔俗、图俗。

画俗,根本在人,画俗就是人俗。

俗,古代士大夫视其为洪水猛兽。画里有俗气,是为卑陋。

宋代黄鲁直说:“大丈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又说:“作画之病众矣,唯俗病最大。”

元代赵孟頫说:“唯俗不可医,因其俗在骨。”

俗有天生之俗也有后天之俗,天生之俗,根源在心、在性、在骨里。

后天之俗根源稍浅,在陋、在庸、在欲,而后也蔓延到灵府。但后天之俗若能明了俗的害处,痛下决心积学读书,开阔胸襟,颐养心性,久之变化气质,画中俗气可能渐渐淡化,却之画外,但这都非一日之功。

先天之俗,俗不可医,此真可谓画中之顽疾。

常见世间有读书甚多、积学也厚之人,古今中外画家无不细考、明晓,然自己一动笔却是一无是处、俗不可耐,让人观其画、读其文、聆其言,判若两人!

后天之俗主要源于陋、庸、欲。

所谓陋者,见识浅薄,所知寥寥,胸无远思,眼界有限,不师古人也不师造化,无识天下奇书,不见天下奇山水,故步自封,闭门造车,自以为是,如井中之蛙。

所谓庸者,不师古人,也不师造化,慵懒成习,把积习当风格,畏于奋进,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厌其烦地重复自己,得过且过,梦想以走捷径而有所成。

所谓欲者,精于世故,善于心机,为名利迷其心、惑其志,所画皆有明确的用心,心中对权贵名利最看重,附庸讨好心态无时不有、无刻不在,其画满纸市井烟火气。

除却以上三种俗陋,需积学养心,多一分天外之思,少一点人间烟火气,若能久之,俗气或许能日渐远去。

南北朝时的陶弘景厌恶世俗,遁入山中,皇帝招之,他竟婉言拒绝说:“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这种心态、这种境界,此中所言、此中所喻,万般妙处、万般滋味。可以说人若修到这种境界,为文、为书、为画,俗气绝不犯其笔端,自然能拒俗气于千里之外。

(文/李学明)

意无尽,意味亦无尽

李学明为人低调,画作却高格调,这种低调与高格并存的水平,实在是了不起。他的理论与众不同,思维方式也别具一格,无论是他的经历还是他的画作表现,都显得那么独特。

有些人画了一辈子,却始终在模仿别人,没有自己的风格,而李学明则不然。倘若我们的老一辈艺术家,如张茂才、关友生等老师还在世,也定会夸赞李学明的才华。说到他即将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意无尽——李学明中国画作品展”,我作为一个学艺术的人,深感其意蕴深远。艺者,是灵魂、是精神、是思维、是思想,更是境界。近日在中国国家画院看到了丰子恺的几件作品,虽然数量不多,却感人至深。朱光潜曾言,看丰子恺的画就像吃橄榄一样,那味老在嘴里边转,味是无尽。学明的画也是如此,意无尽,意味亦无尽。观赏他的画,会让人忍不住发笑、忍不住心生欢喜、忍不住勾起自己的回忆和各种各样的联想。

按照接受美学的观点,一幅画画完了,并不算完成,只有当画作与观众、读者产生共鸣,引发他们的联想和审美愉悦时,才算真正完成。李学明的画便有这样的特点,有味即无尽,意味无穷。因此,这个题目起得好,代表了他的一种艺术境界。

聊城是大运河边的古城,运河文化与黄河文化在这里交融。李学明便成长在这片黄河流域、齐鲁文化的沃土上,又靠近济南,他的艺术修养自然是综合性的。中华民族的文化滋养了他,使他成为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子。从家族人脉来看,他更是得天独厚。他的父亲在当地是十里八村独一无二的文化人,祖父也识字且手巧,无论是扎灯笼、做玩具还是过年的装扮,都是能手。这样的家庭文化背景,使他在创作时能源源不断地涌现出灵感。

李学明上学时便是班长,他的才华和思维方式注定了他能画出好画。至于他若做别的东西是否会同样出色,我们不得而知。但他画自己最喜爱、最有意味的东西时,便展现出了他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源于他思维的独特性和创作方式的独特性。如果他对祖父、父亲、乡村以及齐鲁民间文化没有深厚的感情,便不会有今天的李学明。

李学明与齐白石这样的民间艺术家相似,都把自己玩过的东西深深地扎在脑子里,对之充满兴趣。他不画这些东西就不行,画了才觉得舒服。他从乡土味中提炼出了天趣,天趣与人趣融为一体,是艺术升华到了一定程度的体现。他画最民间、最寻常的东西,却能得出最天然之趣。

李学明是一个能静下心来的人,静而生慧,如果静不下来,便只能停留在记忆的层面,而无法达到通神的境界。因此,看到他的画时,我有时会想,他的一些画确实能与天地对话、能与万物往来。

李学明的画独一无二,这是一种极高的评价,因为他的画作中蕴含着综合性的元素和说不清楚的东西。他画白菜、茄子、葱等田园蔬果类题材,但他的画却充满了书卷气,是文人所追求的农家淳朴与恬淡。他的画作中既有文人品位,又有农家意趣,还有一种隐寓的高雅之韵在其中。

(文/刘曦林,中国美术馆研究馆员)



李学明《岱宗旭日》纸本设色90cm×180cm

朴素之美的艺术底色

李学明是当代中国画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之一。他的画风独特,探索精神可嘉,更兼有人格魅力,这一切都深深植根于中国画所倡导的醇厚、温润、自强的人文理念之中。在我看来,李学明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其画作始终洋溢着淳朴的人文气息,这种气息折射出他对人文精神内在观照的独特境界。

李学明的艺术创作多取材于身边生活、故土风物与民俗人情,作品因而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这种时代性不仅体现为对家乡的炽热情感、对父老乡亲的深切关怀,更凝结为对那片土地的深沉眷恋。其笔墨语言与人物造型中流淌着浓郁的乡土情怀,完美诠释了中国文化中的诗意美学与笔墨意境。这种艺术特质贯穿于李学明的整个创作历程,形成持续而稳定的风格脉络。

在艺术探索领域,李学明不仅精研人物画,亦广泛涉猎山水、瓜果等题材。但无论何种创作方向,他始终坚守中国画的造型法则与笔墨精髓。这些艺术方略的核心在于表达中国人的精神情感:既展现对故土乡亲的深厚情谊,又通过与时俱进的笔墨创新实践,最终形成独具辨识度的个人风格。这种在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创造性转化,堪称当代中国画创作的重要学术突破。

从技法层面观察,李学明的人物画尤重中锋用笔,这种笔法赋予作品质朴浑厚的美学特质。其艺术语言巧妙融汇民间剪纸的造型意趣与雕塑艺术的体量感,更从民俗文化中提炼出温润含蓄的内在美感。这种兼具志趣与天真的艺术表达,构成了李学明中国画创作的根基。

在人文修养层面,李学明展现出对传统文化与当代精神的双重观照。他将自身置于时代语境之中,使中国画的笔墨程式与造型语言都成为表现个人人文体验的载体。这种独特的艺术转化过程,既催生出极具辨识度的造型特征与笔墨风格,更彰显出对传统文化价值的深刻自觉。

这种文化自觉对于艺术家而言具有决定性意义,它必须渗透于创作的全过程。李学明笔下的每一根线条、每个形象塑造、每幅画作营造的意境,都与创作者的内心世界、劳动者的质朴之美以及“厚德载物”的文化理念深度交融。正是这种多维度的融合,使其人物画形成了独特的创作方法论与艺术语言体系,既体现画格与人格的统一,又展现出对中国画本质永不停息的探索精神。

李学明崇尚朴素之美,其人其艺皆以此为底色。这种朴素绝非简单的形式追求,而是蕴含着深沉的家国情怀与奉献精神——这些精神特质深深植根于时代奋斗者的集体意识之中。艺术家正是以这种精神内力驱动艺术探索,使作品呈现出人文精神的真淳之美。他将故土风物、乡民形象与地域文化熔铸于笔墨造型,创造出充满泥土芬芳的艺术世界。

与李学明相识三十载,虽交往不频,但通过持续关注其作品,深切感受到其艺术创作与为人治学的高度统一。这种知行合一的品格,正是对老一辈艺术家学术精神的完美继承。

前辈大师的人格风范对当代艺术界影响深远。李学明在作品与处世中展现的温厚淳朴的学者气质,恰是对这种学术传统与人格典范的当代传承。这种文脉相续、代际影响的艺术生态,在其创作轨迹中体现得尤为清晰。

若追溯笔墨文脉,中国绘画传统已绵延两千余载,构成了完整的艺术演进轨迹。李学明的写意创作既承接南宋简笔传统,又立足当代进行创造性转化,展现出对历史文脉的深刻理解。

简笔传统为当代写意绘画提供了丰厚的精神资源。艺术家需要以时代赋予的创新意识重构传统笔墨,将文化传承与当代精神有机融合,实现传统人文精神向现代审美境界的转化。李学明的人物画正是这种转化实践的典范,既代表着山东中国画文脉传承的高度成就,也为当代中国人物画的学术探索提供了重要参照。

作为当代中国画的代表人物,李学明在人物画领域开创的独特艺术语言,不仅延续了传统文脉的生命力,更通过持续的艺术创新,为当代中国画的学术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其艺术成就既是对历史传统的致敬,更是面向未来的开拓。

文/田黎明,中国画学会会长)



李学明《故乡》纸本设色18cm×15cm2024年

以古铸今

李学明的绘画艺术在当代中国画坛独树一帜,其创作兼具开拓性与学术深度,堪称一流。他的艺术特色可凝练为三大核心要素:创新意识、思想深度与技法厚度。这种三位一体的艺术品格,使其作品既扎根传统文脉,又焕发当代生机。

在人物画领域,李学明展现出独到的艺术洞察力。他敏锐捕捉到齐白石人物画中稚拙天真的美学价值,跳出时人惯常摹写齐氏花鸟的窠臼,转而从造型意趣与精神维度进行创造性转化。相较于齐白石依托文人画传统的意象造型,李学明在学院派写实功底与文人写意精神之间找到平衡点——既保有传统笔墨的书写性,又融入现代造型的严谨性。这种“以古铸今”的突破,使其人物画既延续了齐白石的天趣禅意,又发展出更具当代审美特质的视觉语言。

李学明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对艺术本体的深刻认知。他并非简单沿袭齐白石的图式语言,而是提炼其“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美学精髓,将文人画的写意精神与现代视觉构成熔于一炉。其笔下人物拙中藏巧、简而愈厚,在夸张变形的造型中暗含严谨的解剖结构,于率性挥洒的笔墨间透出精微的形式经营。这种“法古而不泥古”的创造智慧,使他的作品既具传统的文人意趣,又充满现代的形式张力。

这种艺术突破同样体现在其山水、花鸟创作中。李学明的山水画以奇崛构图破传统范式,通过虚实相生的空间营造,在有限画面中拓展出无限意境;其花鸟作品则延续文人画托物言志的传统,以简逸笔法传递深邃哲思。各类题材创作共同呈现出“古意今情”的美学特质,既见宋元笔墨的苍润浑厚,又显当代构成的视觉冲击。

作为齐鲁画坛的重要代表,李学明的艺术探索具有典型的地域文化意义。山东美术界对其艺术价值的认知与推广,不仅关乎个体艺术家的成就彰显,更涉及传统文化当代转化的时代命题。其作品所蕴含的“守正创新”精神,既承续了孔孟之乡的文脉精髓,又展现出面向未来的文化自觉,这种双重品格正是其必将成为时代大家的根本所在。

文/陈传席,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李学明《人间岁月长》纸本设色96cm×126cm

以赤子之心观照时代

近些年水墨人物画的发展历程中,在表现新时代风貌的人情世态与社会场景方面,如何以传统水墨的笔墨程式对接当下社会语境来呈现时代发展,已成为重要课题。人物画家李学明正是这一领域的杰出代表。

从艺术特征来看,李学明的创作凸显三大特质:其一,其笔墨植根传统文脉,兼具学院派功底与齐鲁文化底蕴。其笔下人物鲜活灵动,充盈着市井烟火气的温度。这种特质恰是普遍缺失的人文关怀——在图像技术过度渗透美术创作的当下,我们深切感受到,与其说在寻觅写意精神,不如说是追寻画意本真。李学明以数十年积淀的生活体悟与人文温度,通过对故土风物、市井人情的真挚刻画,构建出独特的艺术格调。

其二,他善于经营群像叙事,将乡土题材的纪实性与抒情性有机统一。画面中灵动恣意的笔触与严谨的程式结构相得益彰,展现出收放自如的章法掌控力。其作品既承袭传统人物画的市井表达传统,又融入个体对当代生活的独特理解,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

其三,其水墨技法尤重水法精微。通过墨色氤氲与线性表达的巧妙结合,在人物造型中实现骨法用笔与气韵生动的和谐统一。在前些年的“高峰之路”系列展览中,李学明以表现乡土群像、家园记忆为主题的水墨创作,已然展现出深邃的艺术造诣。

李学明年逾古稀之际,于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艺术展,无论对画家个人还是当代人物画坛,皆具里程碑意义。当我们将这些作品置于新时代水墨人物画发展格局中审视,可清晰洞见两条重要启示:既要实现传统笔墨与都市语境的当代转化,更需坚守对生活本真的观照,捕捉人间烟火的永恒诗意。

在人工智能催生图像泛滥、创作趋向制作化的当下,这种植根生活、真诚踏实的艺术品格尤为珍贵。作为齐鲁文化滋养下的艺术家,李学明将儒家文化精神与传统水墨精髓熔铸为独特的艺术心象:既有对笔墨程式的深刻理解,又饱含对土地与时代的深沉挚爱。这种以心写意的创作境界,正是当代艺术生态中愈发稀缺的珍贵品质。

谨此祝贺李学明展览圆满成功。观其半世纪艺术耕耘的丰硕成果,我们既心怀敬意,更期待先生以如椽之笔,继续抒写对故园、家国与时代的深情礼赞。

(文/于洋,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李学明 《星星天》 纸本设色 60cm×80cm 2025年

李学明艺术众家谈

(按年龄排序)

李学明在中国画创作领域展现出极具辨识度的艺术特质。其作品虽以古代题材为表现对象,笔墨趣味亦深植于传统文脉,却绝非对古典范式的简单复刻。尤为可贵的是,他通过当代审美视角对传统元素进行重构,使画面既承载着集体文化记忆,又与现代观者产生深层精神共鸣。在语言表现层面,李学明以质朴凝练的笔墨构建起独特的艺术语系。那些古意盎然的人物形象既蕴含大众的情感寄托,又巧妙嵌入现代性的解构思维——人物造型的意象化处理、画面空间的非传统分割、块面结构的几何化重组,无不彰显着当代艺术的表现特征。这种传统基因与现代意识的有机融合,使其作品在当代中国画谱系中呈现出独树一帜的面貌,恰如当年关良以戏曲入画的创新实践,在东方笔墨韵味中开辟出崭新的表现形式。细究其创作内核,李学明实则完成了对传统文化符号的当代转译。观者在品鉴其作品时,既能感受历史文脉的延续,又可体察现代生活的镜像投射。这种将文化基因进行创造性转化的能力,正是当下中国画创作领域急需的艺术品质。期待李学明能持续深化其艺术探索,在传统与现代的辩证关系中开拓更广阔的创造空间,为中国画的当代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文/杜大恺,清华大学教授)

李学明的画作兼具内涵、形式与文思。中国画无论山水、人物抑或花鸟,画论首重忌俗。唯有脱俗之作方具艺术价值,若流于俗套则意义尽失。欲达此境,端赖画家之修为——提升对艺术本质的认知,尤其深化对中国文化的体悟。李学明对此早有觉悟,其画作即便补景亦恪守笔墨法度,深谙中国绘画独特的形式语言。中国画笔痕皆载道,一笔落纸即见书写精神,此乃区别于西画之根本。李学明孜孜以求,终成自家风骨。当今画坛能立独见、拒随流俗者实属凤毛麟角。依传统观念,年逾古稀已属桑榆暮景,然其毕生追寻艺术至境,方有今日之造诣。虽与君暌违日久,然画者心心相印。

(文/郭石夫,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李学明这些年始终在求变,尤其是近些年在人物画、写意画乃至书法领域都实现了蜕变。我常说他就是当代的“金农”,作品里透着书卷气,画中藏着无数耐人寻味的细节,就像陈年老茶越品越有滋味。说起渊源,当年在曲阜师范学院时他称我一声老师,其实不过是学校里的师生名分。那时他是班长,画人物画已显锋芒,后来到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任教,创作仍是严谨的传统路数。谁知近几年突然开窍,每次见面都展现新气象。后来我几次回济南看他的新作,简直惊为天人——当真是脱胎换骨了!这变化背后是文化的滋养,他嗜书如命,书法日渐拙朴雅致,性子又沉稳踏实,在古拙书风里下足了功夫。书法精进了,画境自然升华,再加上早年写诗的功底,如今他的画里既有诗意流淌,又蕴含着温润的内涵。记得他在山东大厦画过巨幅传统工笔画,那般扎实的功底说抛就抛,这份决断力着实令人钦佩。近年李学明的笔墨愈发洗练,格调日益清雅。看似简单的笔触里藏着传神妙法,72岁的人了,该办个大展了。他笔下那些童年记忆、乡村图景,何尝不是在为我们构建精神原乡?这分明是得了造化的馈赠。若论格调,他与金农确有相通处。不过李学明的造型功底更为完备,内容也更丰赡,既保留了金农的古朴文气,又多了份鲜活的生活意趣。想画古人就画古人,想绘神仙便绘神仙,这份随性是从生活里长出来的、从文化根脉里渗出来的、从书法笔意里化出来的,实在难得。最可贵的是他画中的那份平和宁静。大道至简,天地本初不过混沌一气。学明的画作之所以能臻此境,正是源于他对文化真谛的追寻和对宇宙真理的叩问。他将笔墨化作参悟的桥梁,这般境界,时人未必能全然领会。如今72岁的李学明笔锋正健,若能画到80岁,定能再攀高峰——就像我这般年纪仍在探索,艺术之路永无止境啊!

(文/陈玉圃,南开大学教授)

李学明在我印象中是位极具文人风骨的艺术家。他不仅在艺术上造诣精深,更难得的是将文人的精神特质融入笔墨之中。观其书法作品,既可见摩崖石刻的雄浑气象,又透露出山东地域特有的拙朴气韵。其线条处理既老辣又灵动,既深得传统精髓又彰显现代审美意识,堪称当代书坛首屈一指的文人书家典范。这种深厚的书法底蕴,恰恰成就了他在绘画领域的突破。李学明真正践行了“书画同源”的艺术理念,其国画创作中,笔墨线条的书写性与画面构图浑然一体,展现出独特的艺术语言。相较于当下许多书画分离的创作现象,他的作品实现了书法骨力与绘画意象的深度交融。这种贯通不仅源于技法锤炼,更植根于对中国传统文化中“道”的领悟——看似简单的笔墨间蕴含着深邃的文化哲思,拙朴的造型里流淌着灵动的气韵。在绘画题材选择上,李学明展现出返璞归真的艺术智慧。他将故乡风物、岁时节庆等生活记忆转化为富有诗意的艺术符号,通过极简的构图经营,在方寸之间构建出耐人寻味的意境空间。其画面常以大开大合的空白处理营造气韵流动,以看似随性的笔墨组织形成疏密节奏,这种“无法之法”恰恰体现了对传统文人画精髓的深刻理解。纵观李学明的艺术之路,最可贵的是实现了与古人精神的隔空对话。他的创作既深植于传统文脉,又饱含现代审美意识,在时空维度上架起贯通古今的桥梁。这种“与古为新”的艺术境界,既体现在老辣醇厚的笔墨功力中,也流露于空灵简远的气韵营造里。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既具有传统文人的书卷气息,又焕发出属于这个时代的创新活力,堪称当代中国画领域兼具传统深度与当代价值的标杆性存在。

(文/刘巨德,清华大学首批文科资深教授)

李学明是当代山东籍的杰出画家。在丰厚底蕴的齐鲁文化滋养下,山东画坛名家辈出,而李学明以其鲜明的艺术特质成为其中备受学术界关注的代表人物。其作品建构起独特的风格体系,在中国传统绘画的审美维度中呈现出鲜明的价值取向。中国画的传统审美范式通常体现为三大核心追求:其一是“韵”的营造——对神韵、气韵、意境的追寻;其二是“趣”的彰显——通过稚趣、雅趣或造型趣味形成艺术感染力;其三为“势”的把握——对画面气势与韵律的经营。李学明的艺术成就集中体现在对“趣”的创造性诠释中。他的作品既保持着空灵疏密的传统章法,又彰显出齐鲁文化特有的拙朴气质。在创作实践中,李学明贯通人物、山水、花鸟诸科,其用笔简练遒劲,构图经营洗练,通过大块留白与疏密对比,塑造出充满生趣的人物意象。与写实绘画的客观再现不同,他擅长对生活原型进行提炼重组,以适度夸张的造型语汇传递神韵。这种意象化处理使画面既保持整体气韵的流动,又在人物神态的微观刻画中透露出独特趣味——观者既能感受磅礴画境,又可品读形象背后的生命律动。

(文/冯远,中央文史研究馆副馆长)

我关注李学明艺术创作很久了,其早在艺术探索初期便形成了独具辨识度的视觉语言体系。这种艺术面貌的形成,根源在于创作者对质朴美学特质的坚守。这种特质既源自其乡土经验与文人情怀的深层互文,更体现为直觉感知与理性表达的辩证统一。其一,其创作方法论的核心在于心象外化——将生命体验转化为笔墨语言,在情感本真性与形式独创性的共振中,构建出独特的艺术世界。其二,其作品的极简主义构图与结构张力形成强烈审美反差。这种视觉特征源自独立观察视角的建立——在文人高士题材中提炼出超验的精神意象,在乡村生活场景里解构重组世俗的审美范式。其三,李学明深谙文人画趣味生成机制,将生活诗学与古典雅趣熔铸为当代审美共情。其四,在意境营造的当代转化层面,他创造性地展现了有限画面与无限意蕴间的辩证关系,通过留白哲学与笔墨隐喻,构建出多层级的阐释空间。究其艺术成就本源,可见三重修为维度:其一为“人艺合一”的生命状态,其二是守正创新的创作态度,其三乃传统文脉的当代激活。这种渐进式自我养成过程,印证了中国书画艺术“养气”说的当代实践。相较于时人风格固化的创作困境,李学明始终保持着艺术语言的可生长性,在题材跨界与形式实验中,不断拓展笔墨语言的边界。

(文/王明明,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李学明是当代画坛的实力派画家,他笔下的人物虽着古装、非今时样貌,却浸透着浓郁的时代气息,这种笔墨精神若与齐白石、李可染等前辈的人物画并置,便可见其独特价值,既承载着传统文脉的厚重,又饱含着当代人对人物画的全新理解与中国画笔墨语言的现代诠释。尤其是那些以枯藤老树为题材的画作,看似信笔挥洒,实则功力深厚。细品其藤蔓的遒劲笔法,既能窥见齐白石画葡萄、葫芦的笔墨真传,又自成一家气象。这种守正创新的艺术实践,在李学明的作品中体现得尤为精妙,他将人文意趣自然融入山川草木,这种天人合一的创作境界恰是其艺术最动人的独到之处。

(文/范扬,中国国家画院国画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李学明《柳荫行乐》纸本设色,200cm×90cm

李学明的画我看了很多,小品居多,至于他的大幅作品,我一直很好奇会是什么样子。如今亲见这些鸿篇巨制,居然也沿用了小品画的方法,这让我既吃惊又羡慕。他竟能在巨幅作品中呈现出细腻的情趣和生活特质,尤其是那种松弛而自由的状态。同为从事人物画创作的实践者,我的艺术路径恰恰与之相反:我的笔触往往显得紧,比较繁琐,而李学明的画全凭才气挥洒,轻松自由,充满即兴意味。这种中国文人画特质的作品,竟能以如此宏大的尺幅呈现,同时兼具现实生活意涵,极具独立性,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李学明在当代文人画与当代中国画的探索中,其语言表达与审美体系全然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然而他竟能将传统文化的审美范式成功融入现实生活题材,这绝非文人雅兴的自我陶醉。在直面生活本质的同时,他又能以传统文化为根基,举重若轻地营造出诗意化的文化意境——这种创作特质既独特又难能可贵。李学明的绘画饱含真诚,表现风俗、表现一方百姓的生活图景,更可贵的是运用地地道道的传统笔墨语言,在画面中营造出深邃意境,有书写性趣味。可以说,李学明是当代画坛中独树一帜的杰出艺术家,其艺术成就具有不可替代性。

(文/袁武,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看过李学明的画,我有两点印象比较深刻。第一是他有着扎实的传统功力。这句话虽然说到谁身上好像都挺合适,但像李学明这样能将传统笔墨尤其是文人画的笔墨理解到如此程度的实属难得——不仅笔墨本身有质量,对笔墨的精神性及其功能也进行了深度挖掘。这些笔墨的精神性又恰如其分地服务于主题表达,我认为他的处理是恰到好处的。现在笔墨娴熟的人很多,学明兄固然是其中翘楚,但更可贵的是他在笔墨运用和精神性开掘上已进入自觉境界。他的笔墨能让人感受到与他本人气质相通的质朴、平和与超逸。这种笔墨不仅技法成熟,在精神层面也达到了相当高度。第二,他画面中无论描绘何物,都透出平和、亲和、超逸的气质,犹如为当代人构筑了一个远离都市喧嚣的精神乌托邦。这种特质贯穿于所有题材,正是艺术家审美判断高度成熟的体现。这种成熟本质上是价值观乃至文化立场的建立,他的画作充分印证了这一点。反观其作品,可见他对当代都市环境及其派生的文化形态持某种疏离态度——画中始终流淌着逃离现实、躲避喧嚣的意象。这种艺术表达对长期生活在都市的人们而言,恰似一种精神滋养,观画时油然而生的亲和感与久违的美好情愫,正是其作品带来的强烈审美与精神体验。无论从何种角度审视,李学明都堪称优秀艺术家的典范。对其个案的研究,对当前水墨画创作特别是水墨人物画创作,具有重要的学术启示意义。

(文/张江舟,中国国家画院原副院长)

李学明是学者型画家,学界对其艺术成就有目共睹,观其大量作品可知,他确属创作成果丰硕、学术造诣深厚的艺术家典型。作为传统学养极为深厚的大家,他不仅深研民族文化精髓,更能将其幻化于笔墨之中。其人物画作虽具诙谐之趣,却透露出“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的生命哲思。这种“究天人之际”的创作维度,正源自其深厚的学养积淀。故其作品绝非简单视觉图像,实具“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功能。观者无不被其扎实的生活体悟所震撼——那些超越常人的生命洞察,恰是艺术家综合修养的集中显现。其作品完美呈现传统美学中崇高、神圣与雄健之美,更始终贯注着永恒饱满的情感张力。尤为可贵者,即便尺幅小品亦蕴浩然之气,与现实主义观察方法及浪漫主义情怀相融共生,遂使雄浑之美、永恒情愫与刚正之气浑然天成于画面。从思想深度到艺术表现、从笔墨语言到制作水准,学明先生的作品皆达至臻之境。

(文/卢禹舜,中国国家画院原院长、中国传媒大学中国画研究院院长)

李学明具备扎实的绘画功底与传统绘画造型基本功,其深厚的艺术修养、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长期的艺术思考与实践积累,逐渐形成了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与鲜明的语言符号。近些年我关注到他的作品愈发显现出高古之气,其艺术境界之超然常令人耳目一新。观者既能感受到其深厚的笔墨修养,又能体悟到在艺术追求中抵达的空灵境界——既承袭了文人画的传统笔墨精髓,又融入了当代艺术的形式构成与创新突破。尤其是其构图中的大开大合、虚实相生,以及留白所营造的深远意境,总能给人以强烈的审美触动。近年来他的题材多聚焦于乡村野趣、文人逸情、天真童子等主题,画面呈现出极为纯净、温暖且意趣盎然的特质,又兼具清新气息与高古韵味,观者需静心驻足细细品味方能尽得其妙。这般艺术成就与其深厚的全面修养密不可分。在当代画坛中,李学明的艺术创作无论题材择取还是风格塑造,都彰显出全国性的辨识度。真正能够代表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不仅需要作品具备高水准与独特格调,更需兼具全国性视野与时代精神——李学明正是这样一位具有代表性意义的画家。

(文/于文江,中国国家画院原副院长)

李学明是我非常关注的艺术家。我认为,李学明个人的艺术成就集中体现在其作品中极富生活气息的特质,以及用传统的笔墨来表达的创作方式。这种艺术高度与他几十年的艺术积累密不可分,他堪称当代人物画领域极具影响力的代表性艺术家。观其作品,他的笔墨看似最传统,构图亦承袭传统文人范式,却同时具备强烈的现代性。在这些作品面前,拥有现代构成思维方式的我们,能够通过艺术形式回望过去,这正是李学明创造的独特艺术价值。正如齐白石晚年创作的系列题材多源自其儿时记忆与乡村生活体验,这正是其艺术魅力所在。李学明同样将创作视角回归到童年及青年时期的生活环境,这为他的艺术作品注入了灵魂,更彰显出其对传统笔墨的深刻理解与独特感悟。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文字与绘画保持着高度统一的鲜活质感。那些朴素的生活记忆,经中国画笔墨的转译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更值得称道的是,他的笔墨不仅再现生活,更承载着文化理想。简练的笔触下,嬉戏童子、隐逸高士等形象呼之欲出,其中皆可见艺术家的精神投射。真正杰出的艺术家,其作品应具有鲜明的视觉辨识度——犹如齐白石、吴昌硕、八大山人、徐渭之作,观者一瞥即可辨认。李学明的作品正具备这种扑面而来的独特气息,这正是艺术家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文/贾广健,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李学明是当代辨识度极高的艺术大家。其作品完全源自心性的自然流露,笔墨的写意成分非常浓烈,深得篆隶笔法精髓。造型处理特别简略,并非趋向复杂描摹,而是能简则简。表达主题常以古人形象寄托自身心境,构建心中的桃花源意象,这正是其作品与众不同的关键所在。他的境界高远,仿佛能与古人对话,亦能与经典诗文共鸣,这种特质彰显其作品的高妙格调。他不仅是山东地域性画家,更是具有鲜明当代符号的艺术家——既有齐白石般的生活意趣,又具有传统文人的精神情怀。李学明的作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于境界营造与画面处理方面多有创新。看似挥洒粗笔,实则笔笔到位,造型与心境完美融合,形成极具感染力的画面效果。其留白处理尤为精妙——当代画家常见留白空洞无物,而李学明的空白处却蕴含强大感染力,令观者仿佛步入其间,感受栖居的幽远意境,体味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般的宁静境界。

(文/莫晓松,北京画院原副院长)

每次见到李学明的画我都倍感喜爱,这种喜爱源于作品与观者间产生的共鸣。我想这源于最根本的一点:李学明的乡情与乡愁在其画作中得到了极具穿透力的呈现。他的画面虽常绘古人,观者感受到的却非古意,而是鲜活的生命在场感。无论是黄山云海还是泰山雄姿,景致与人物的搭配总能唤醒观者的童心记忆。譬如观日出的场景,每个乡村孩童都深藏类似的悸动;又如丝瓜架下的嬉戏、河溪中的畅游,这些浸润着泥土气息的图景,不仅是我个人的生命印记,更是无数观者共同的情感密码。他的画作恰似时光机,将我们带回记忆的原乡,这种唤醒童真、勾连乡愁的艺术力量,正是作品深层的教化之功。在笔墨语言的探索上,李学明实现了双重突破。其一是“咫尺千里”的空间营造智慧,这对同侪颇具启发性——即便在狭长尺幅间,仍能构建出吞吐山河的气象。其二是“大笔写微”的笔墨辩证法,破解了传统大笔易空的困局。他的大笔触饱含墨韵精魄,看似简率的笔痕实则暗藏玄机,这种举重若轻的留白造境功夫,我曾在画室反复揣摩仍觉精妙难及。尤为叹服的是他对虚实相生的掌控力,无论精心经营还是即兴挥洒,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留白总与墨韵形成完美唱和。空白处恍若有物,着墨处气韵流动,这种“无画处皆成妙境”的艺术修为,正是其作品耐人品读的密钥。更令人敬佩的是李学明的人格修为,作为多年老友,每当我盛赞其画作,他总是报以谦和微笑。在艺坛浮华中,他始终保持着庄稼汉式的质朴与本真,这种“自信而不自矜,包容且自省”的处世之道,恰是当代艺术工作者最应淬炼的心性修养。

(文/刘万鸣,中国国家画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李学明《故乡元夜》纸本设色340cm×374cm2020年

(来源:中国美术报)

画家简介



李学明,1954年生于山东莘县,1978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艺术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美术家协会顾问,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教授,山东大学荣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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