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天的事,邻居们到现在还在背后嘀咕。

李家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屋里不大,但三代同堂,凑合着也就过了这么些年。李明是家里的独子,媳妇小琴是农村姑娘,进门的时候带着满满的憧憬和客气。婆婆王桂芝脾气火爆,说一不二,在这个家说话最管用。

小琴这些年一直忍气吞声,啥都不计较,忍婆婆挑剔她饭菜咸淡、洗衣水温,还得陪着笑脸,说“妈您教训得对”。可人总有一口气,这气不出,总有一天得炸。

事情发生那天,是李明刚发了季度奖金,小琴高兴地在菜市场买了十只大闸蟹,想着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她特意挑了个阳光好的下午,用蒸锅慢慢蒸,蟹黄黄澄澄的,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她还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瓷盘,一只只摆得整整齐齐。

“妈,今天吃大闸蟹,我去叫明明和丫丫洗手来吃。”小琴笑着把围裙脱下,喊了两个孩子。

丫丫是小女儿,才六岁,听说吃螃蟹,高兴得跳了两下。她最爱吃蟹黄,每次吃都得妈妈一口口帮她剥。

可等她牵着哥哥明明的小手走回饭桌时,一眼就愣住了——桌上的盘子里只剩下两只螃蟹。婆婆坐在主位,面前已经啃得一地壳,嘴角还沾着蟹膏。李明低头不语,正拿筷子夹着那最后两只。小琴在厨房切姜醋汁,转头一看,脸都僵了。

“妈,孩子们还没吃呢,这都给谁分了?”小琴尽量压住声音。



婆婆头也没抬:“孩子那么小,吃什么螃蟹?你以为这是白菜?我都六十了,补补身体不行啊?你要是舍不得,就别做这么贵的菜。”

“妈,我不是舍不得,是这十只我就是想着一人两只,咱家四个大人两个孩子,刚好吃个齐。”小琴声音有些颤,“丫丫才六岁,她就等着吃点蟹黄呢,您怎么就一个都不给她留?”

“她吃啥?小孩子吃这个过敏!”婆婆拍了下桌子,“再说了,她是你女儿,又不是我生的,我凭啥要让她?”

这话一出口,连李明都愣了。小琴脸白了下去,嘴唇都开始发抖。她看着婆婆:“妈,您这话什么意思?她不也是李家的孙女?”

婆婆冷哼一声:“我看她小时候脸像你娘家那边,就没喜欢过!你一个女人嫁进门,带来什么?不是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用我家钱养你闺女,门都没有。”

小琴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厨房门口,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丫丫怯生生地拽着妈妈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奶奶不让我吃,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那一瞬间,小琴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她哆嗦着去拿那最后一只蟹,递给丫丫:“没事的,来,妈妈给你吃。”

她刚伸手,婆婆“啪”地一下,直接把那只螃蟹打落在地上,蟹壳滚了一地。

“我说了不许给她吃!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婆婆怒吼。

小琴看着地上摔裂的蟹,猛地转过身,眼圈通红。她站直了身体,死死盯着婆婆:“妈,这年头,再难的日子我也能过,可你今天这话,不是打在我脸上,是打在我女儿心上。”

说完,她转头看向李明:“你说句话啊?你妈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做,你忍得下?”

李明低着头,半天没吭声,只是小声说了句:“我妈年纪大了,嘴碎点,你别往心里去。”

“你……”小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忍了八年,这家人从没把她当一家人。她咬着牙低声说,“好,那今天我不忍了。”

说着,她抄起桌上的湿毛巾啪地甩到桌上,拉着两个孩子就往卧室走。

婆婆气不过,冲到门口去拦,一边骂一边伸手拽她,嘴里还念叨:“你个小蹄子翻了天了还想反了不成?”

小琴火了,反手一个耳光甩过去,清脆响亮,把整个屋子打得鸦雀无声。

“这巴掌,不是为我,是为我女儿打的。她没做错什么,你凭什么骂她?你嘴毒就算了,心也狠。你想怎么说随你,但以后,我小琴,再也不会让你欺负我和孩子!”

李明彻底傻了眼,一边拉着小琴一边喊:“你疯了!你打我妈你疯了!”

“我疯了?是你们一家把我逼疯的。”小琴边哭边收拾行李,孩子们吓得躲在她身后,丫丫还在悄悄擦眼泪。

李明跟婆婆都愣在客厅,谁也没想到,那个以前小心翼翼、连一根筷子都不敢放错地方的媳妇,会突然这么硬气地说“我走”。

邻居们听到动静都围在楼道口,看到小琴拉着两个孩子提着行李往外走,谁也没拦。倒是对门大妈叹了口气:“这媳妇苦啊,这几年看着就受气,打这一巴掌,不是发疯,是憋太久了。”

那天晚上,小琴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妈一边给孩子煮鸡蛋,一边红着眼说:“我早跟你说,那家人不拿你当回事,你还死心眼撑什么?现在好了,能过就过,不能过你带着娃回来,妈养你们。”

而李明那边,婆婆躺床上哭,李明坐在沙发上抽烟,一个晚上没合眼。第二天他去公司请假,想去接小琴回来。可小琴只说了一句:“你若真心疼这个家,就先问问你妈,还有没有良心。”

这之后,小琴没立刻离婚,也没急着回去。她找了份临时工,白天送孩子上学,晚上自己做外卖餐盒。那十只大闸蟹,一顿饭,一记耳光,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家,不值得回,有些人,不值得忍。

而她,终于过上了自己能呼吸、能做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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