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傍晚的宁静。我攥着碗的手在发抖,滚烫的粥洒在地上,蒸腾起阵阵热气。四个女儿躲在我身后,最小的老四还在襁褓中啼哭。
"谁让你上桌吃饭的?"丈夫陈建军一脚踢翻了凳子,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脸坐在这里?"
我抬头看着这个结婚十年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他身上还穿着我昨天刚洗干净的衬衫,此刻却被愤怒扭曲得面目狰狞。饭桌上摆着红烧鱼、糖醋排骨,都是他爱吃的菜,而我和女儿们,只有一碗白粥和腌菜。
"建军,你别这样......"婆婆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着,眼神里却满是嫌弃,"小琴也是辛苦,生了四个......"
"辛苦?"陈建军冷笑一声,"她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别人家媳妇一年生一个儿子,她倒好,净生些赔钱货!"
我感觉胸口像被重物压住,喘不过气来。十年间,我一次次怀孕,一次次失望。每次看到B超单上显示是女孩时,陈建军的脸色就会阴沉好几天。为了生儿子,我吃尽了各种偏方,甚至打过三次胎。如今看着四个可爱的女儿,我却满心愧疚——是我把她们带到了这个不欢迎她们的世界。
"妈妈,我饿......"老二拉着我的衣角,怯生生地说。她才五岁,却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在爸爸发火时要躲在妈妈身后。
"滚出去!"陈建军突然抄起筷子,朝女儿们扔来。我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她们,筷子重重打在背上,火辣辣地疼。
"你疯了!"我终于爆发了,"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们?"
"女儿?"陈建军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女儿有什么用?长大了还不是要嫁人!我陈家的香火都断在你手里了!"
婆婆在一旁默不作声,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这个家早就被重男轻女的思想侵蚀得千疮百孔。记得怀老三时,陈建军逼着我去做性别鉴定,得知是女孩后,他整整三个月没和我说过一句话。老四出生时,他连医院都没去,只留下一句"生不出儿子就别回来了"。
"我受够了!"我抱起老四,拉起其他三个女儿,"从今天起,我们走!"
"你敢!"陈建军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你带着四个拖油瓶能去哪?我告诉你,想离婚没那么容易!"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我就算讨饭,也不会再留在这个鬼地方!"
争吵声惊动了邻居。对门的王婶冲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我们母女几个,眼眶红了:"小琴,别忍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陈建军甩开我的手,恶狠狠地说:"走了就别想再回来!这房子、车子,还有存款,都是我的!"
我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女儿们。"
收拾行李时,我翻出了和陈建军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笑容灿烂,谁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会变成这样?四个女儿懂事地帮我收拾东西,老大把她最宝贝的发卡塞进我口袋:"妈妈,我以后会保护你。"
深夜,我们母女五个悄悄离开了这个充满伤痛的家。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寒风刺骨,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身后的楼房越来越远,那些压抑的日子也终于要结束了。
后来,我带着女儿们租了一间小房子,在菜市场摆摊卖菜。日子虽然辛苦,但至少不用再看人脸色。四个女儿都很争气,老大成绩优异,年年拿奖学金;老二喜欢画画,作品还得过奖;老三性格开朗,是学校的文艺骨干;老四虽然最小,却最贴心,经常帮我做家务。
偶尔在街上遇到陈建军,他身边已经有了新欢。听说那个女人怀了孕,他整天乐呵呵的,逢人就说这次肯定是儿子。我只是笑笑,带着女儿们擦肩而过。
三年后的一个雨天,我接到了陈建军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琴,救救我......那个女人跑了,孩子也没保住......"
我望着窗外的雨幕,想起曾经的委屈和伤痛,平静地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挂断电话,老四跑过来抱住我:"妈妈,别难过。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是的,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女人。我有四个贴心的小棉袄,有自己的事业,更重要的是,我学会了爱自己。那些曾经的伤害,最终都变成了让我变得更坚强的力量。
如今,每当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看着女儿们欢快的笑容,我就觉得无比幸福。这张小小的饭桌,承载的不再是委屈和泪水,而是满满的爱与温暖。
重男轻女的思想,曾经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但我终于明白,女儿不是"赔钱货",她们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在这个充满偏见的世界里,我要用尽全力,为她们撑起一片自由成长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