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冬风凛,刚下过一场雨,宣明殿前金色琉璃瓦滴水成冰。天色微明,正是一日之中最冷的时候,殿内除了龙椅旁设了两个火盆,其余地方一片森寒。独孤祈烤着火,同情看着底下打颤栗的文武百官。候了一候,干完了“今日不是人”份额,才向一旁大喜使了个眼色。有事就奏,无事找点事奏,绝不早退朝——近来可能是天冷的缘故,后宫那群原本相安无事的佳丽们开始往御书房送温暖,按份位排队拿大小号,送粥送汤送燕窝,一天一个,团结友爱互相不抢夺。历来争宠争宠,有宠才有争,万岁爷谁也不宠,于是整个后宫超常的和谐。整整一个月下来,顾清高顾大人胖了十斤。佳丽们来了往那一坐,也不干别的,先是关心了一下万岁每晚独守空房的睡眠质量如何,问侍寝这个事儿万岁您看臣妾有希望不?得知没有,暗戳戳再瞟一眼得了便宜猛喝粥喝汤喝燕窝的起居令,明里暗里提醒独孤祈:
但凡大魏史上跟断袖沾边儿的皇帝都么得什么好下场,万岁您要三思啊,慎重啊,对了万岁您断了么?您肯定不能够。所以都怪顾大人。独孤祈也瞟一眼得了便宜猛喝粥喝汤喝燕窝的起居令,意味深长冲来的佳丽一笑,顺便问一问:“是谁授意你们来打探朕虚实的?”由于他笑得太好看,佳丽扛不住,丢下一句“贵妃”,红着脸跑了。独孤祈便点头,意料之中。慕容蓉哪天不搞事情,都对不起她作精这个人设。
还没感慨完,顾大人捧着碗往御案前一跪,铿锵道:“万岁,臣想请病假。”多么稀罕,顾大人字典里竟然有生病和请假这两个词,独孤祈道:“你有什么病?”顾清高回:“臣上火了,娘娘们煲的汤里放的人参分量太足。”独孤祈故作为难,“若没有了爱卿,谁来为朕侍寝?”顾大人默了一默,谨慎发言,“其实万岁,床头蹲着讲故事它不叫侍寝,它就叫床头蹲着讲故事……再这么下去臣要被娘娘们记恨死了。”
“臣白天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要顶着各位娘娘们尤其是贵妃的盘问为您保密,晚上下了职还要蹲守甘泉宫假装以色侍君祸国殃民……”“地主家养只牲口也没有这么使的,您放过了臣,换个人耍着玩行不行?”独孤祈:“不行。”“……”顾大人的眼神很幽怨。独孤祈顶着他目光略感愧疚,“朕床外那张软榻,不是许你睡了么?”不提还好,提了顾大人越发幽怨,似乎还有难言之隐,“主要是吧,臣老担心您假戏真做一时兴起半夜起来非礼臣,所以晚上总是睡不好……”独孤祈:“……”独孤祈:“来,你的病假朕准了,不在家把四肢躺退化了不许回来,赶紧给朕滚。”顾大人快乐地滚了。平常敬岗爱业的他这回竟一连半月不见人影,可见人心不古,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君臣,忠君爱国都是骗人的。哼!独孤祈靠着龙椅正出神感慨,忽然太阁首辅纪含沧出了队列,“启秉万岁,前日平南王上书,说年关将近,向万岁奏请,回京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