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传统是所有民族的宝贵营养。

然而,正如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丛日云所说,“古代思想是一种带毒的营养品,只有经过解毒,才能成为现代文明的要素”。中国的传统思想文化,固然宝贵,但同样也带着可怕的病毒。

百代都行秦政法,这个秦政法就是商鞅、韩非子开创,秦始皇落地生根的法家。

不幸的是,五四以来,我们经常把板子打到外在的儒家身上,而对内里的法家,却视而不见;更为不幸的是,法家病毒流传千年,如今还在不停入侵中国人的大脑,甚至令很多人引以为傲。

所以说,比反思儒家“糟粕”更紧迫的,是清除法家的“病毒”。当代荆轲,图穷匕见的应该是法家和秦制,而不是孔夫子。

病毒一:只有利益的性恶主义

“性恶论”是法家的人性观,也是法家的一切逻辑起点。

人们常说儒家的“性善论”很有问题,容易滋生妄人和伪君子。但法家的性恶论问题更大,它没有像基督教的“原罪说”,把人引到“救赎”“忏悔”,或者走向提防权力、分权制衡的有限政治,而只是停留在了对人性的极端否定。

在法家看来,人是一种趋利避害、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到极点的生物。韩非子甚至认为,人与人之间,有且只有赤裸裸的利害关系。卖棺材的人希望所有的人都死,医生希望所有的人都生病,君臣之间只有算计、夫妇之间全是谋划,甚至父子、兄弟之间也都是利益的交换。

事实上,人类文明能够走到今天,恰恰是因为爱、尊重、合作、舍己为人等非功利、道德行为的结果。

在今天,在国际政治上,很多人坚信“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社会上,认为一切道德呼吁者“嘴上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在人与人的交往上,认为一切亲密关系本质都是“PUA”“计算”。这种否认美德、不择手段的极端功利主义,都是法家“性恶论”病毒的产物。

病毒二:动辄得咎的重刑主义



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法家认为这种本性既改不了,也无需改,因此作为帝王师的法家,给君主的建议就不是改造人性,而是利用人性。

对于趋利,君主就是搞好“利”的排列组合,使用各种胡萝卜,比如杀敌多少决定爵位高低、揭发举报就能得赏等,使人们追逐利益的行为,成为君主统治的保障。

比起趋利,人更主动避害。所以,法家也特别相信“管控”的力量,要常常挥舞起大棒来。人们常常动辄得咎,且“轻罪重罚”。

《韩非子》中杀一儆百、一人犯法全族受罚的株连是常态;《商君书》中路边倒灰都是重罪,就连不全是法家思想的《管子》,小罪大罚的律条也俯拾皆是。

法家的重刑政策,其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保障社会安定、维护个人权利,而是为了统治者维护皇权。法家名为“法家”,其实与法治文明相去甚远。

在今天,对“死刑起步、平均凌迟、上不封顶”重判犯罪分子的呼吁,对“早请示,晚汇报,末位淘汰”管理模式的崇拜,对“棍棒底下出孝子”育儿模式的迷恋,无不是法家“重刑”思维病毒的产物。

▍病毒三:“强权即正义”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一提起社会达尔文主义,很多人以为是19世纪达尔文进化论诞生后的产物。

其实,“社达”与达尔文和进化论几乎没有什么关系,它的出现,也远早于进化论。

所谓“社达”,就是“强者即是正义”“谁强谁有理”的另一种表述。强权理念,也是典型的法家思维。

无论商鞅还是韩非,都主张“以法为教、以吏为师”,认为上位者就代表了正义,就是人们学习的榜样;《韩非子》甚至进一步指出,君主无论好坏,都必须服从,正如帽子无论好坏,都要戴于头上,不可与鞋子易位。

而我们常归罪于儒家的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其实也是地道的法家韩非子的话。

事实上,正义就是正义,不义就是不义,它只关涉道理与行为,与强弱、高低、上下没有什么关系。否则,我们也就不会痛斥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行径了。

如今,在国际关系上相信“真理在大炮范围以内”,在单位管理中推崇“感恩文化”,在家庭奉行“孝顺文化”,无不是法家“强者就是正义”思维病毒的产物。

▍病毒四:一切为了集体的国家主义



法家还认为时代在变,社会也在变。实力才是国家的根本。

特别是韩非子,他认为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在竞争“气力”的战国时代,实力是决定性因素。力多则人朝,力弱则朝于人,只有力量雄厚才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那如何让国家有力量?法家主张,“民强则国弱,国强则民弱”,百姓就是生产、战争的耗材。

因此,法家一切的“法”,都指向了务农与战争。《商君书》说:“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

《韩非子》主张以富贵,奖励努力从事农业生产和勇于战斗的人,从而富国强兵。而一切“术”,则都指向了维护君主的“势”,即权威。比如如何瓦解臣子的联盟、如何提防太子的夺权、后宫的干政等等。

总之,富国强兵、维护君主权势,是所有法家的唯一目的。至于人民是否安居乐业,物质和精神文明是否得到提高,普通人的生活是否得到改善,法家则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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