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人名均为化名

1961年6月12日,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左旗巴彦吉兰泰苏木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劫枪案,反革命坏分子苏布尔(蒙古族)用刀杀害了一名苏木的干部,抢走了该干部所配的一支54式手枪和12发子弹(弹匣内7发,枪套外固定5发)后向乌达市的巴彦木伦苏木方向潜逃。目击者表示:苏布尔逃跑的时候穿的是皮靴,还从巴彦吉兰泰苏木抢走了一匹骆驼。换句话说,苏布尔是骑着骆驼逃跑的。



骑骆驼的牧民

经走访调查得知,苏布尔平日里和来自巴彦木伦苏木的反革命坏分子巴儿古惕等九人(均为蒙古族)往来密切,阿拉善左旗公安处对他们多有监视,但是案发后不久,巴儿古惕也失踪了,其余八人由于公安机关行动迅速而被及时擒获。种种迹象表明,苏布尔和巴儿古惕很可能妄图上巴彦乌拉山为匪,继续进行更多的反革命活动。

为尽快抓获这两名危险的反革命分子,阿拉善左旗公安处、阿拉善左旗驻军、阿拉善左旗党委进行了全面动员,展开追匪、剿匪行动。

巴彦乌拉山区是一个中型的高岭山区地带,两侧岩峰林立,表面被繁盛茂密的万年松、胡合罗格草等植物覆盖,这给追踪追剿行动带来极大的困难和麻烦。为此,阿拉善左旗公安处向当地干部和牧民群众广发英雄帖,动员有追踪经验的干部和牧民群众参加追踪行动。

很快,曾经在部队里当过侦察兵、拥有丰富追踪经验的牧民色日布、干部达瓦等六名干部群众挺身而出,直接参加追踪任务,另有三十多名公安侦查员、解放军部队的侦察兵为他们担任近距离和远距离的瞭望和支援任务。



老照片:骑骆驼的解放军和牧民

鉴于苏布尔脚穿皮靴,还骑了骆驼,加上山地骆驼蹄子着地面平整而坚硬,因此没有留下明显的人和骆驼的踪迹。对普通人来说,辨认出苏布尔的去向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对于色日布、达瓦等人来说,他们有他们自己一套跟踪的“绝活”:山里若有人和牲畜经过,必有石子翻转或移位的现象,山草间松软的地皮上也会留下不太明显的足迹。

此外,由于苏布尔是处在慌里慌张的逃跑状态,逃跑速度肯定不会慢,正因为如此,他走过的地方石子的位移程度要比一般人畜经过时要大;另外由于追捕工作开展的比较及时,因此被苏布尔的骆驼踩翻的石子翻滚痕迹是新鲜的,外加苏布尔为了逃跑,必定选择人兽不行的地方逃走。

不过,在追踪的一开始并不顺利,色日布、达瓦等人发现了一些棉絮,但很明显苏布尔也采取了一些反侦查措施,比如撕破棉衣,用棉花将自己的脚和骆驼蹄子给包了起来,这就给跟踪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但是色日布、达瓦等人硬是根据越来越稀疏的棉絮片甚至是棉花丝确定了苏布尔的逃跑方向并继续跟踪,硬是苦追硬追了十来天,终于将苏布尔赶出了山地。

走出山区后是一大片草滩,阿拉善地区的草滩有自己的特点:土地很好,但是草却长得不太密,也不太高,一般人在草滩上一眼望去就是茫然一片,但是对于跟踪能手来说,却是能找出不少蛛丝马迹:

1、被人或者牲畜踩过的草枝和草叶不如其它的草新嫩,而且明显下垂。

2、只要是人或者牲畜走过的草滩,就会经常发现被踩烂了的草枝和草叶。

3、只要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在草不太密的地方发现不太完整的足印。

就这样,追踪组又撵着苏布尔通过了覆盖巴彦吉兰泰苏木、巴彦诺尔公苏木和巴彦红古尔苏木的大草滩,将他成功撵进了豪斯布尔都苏木的腾格里沙漠地区。

沙漠地区不比山地、草滩和平原,不刮风的时候足迹非常明显。但只要一刮风,足迹就会被沙子覆盖。在这种情况下,擅长山地和草滩跟踪的色日布和达瓦表示“这题超纲”了,而牧民套岱却乐不可支,因为在沙漠里跟踪正是他的看家本领。

7月2日,豪斯布尔都苏木第三大队的牧民向追踪到此的追踪小组报告:苏布尔从豪斯布尔都苏木第三大队经过,拔出一支54式手枪试图向他们勒索吃的,但因为牧民亮出了长枪,自知不敌,仓皇而逃。



54式手枪

从牧民口中了解到,豪斯布尔都苏木第三大队的牧区这几天一直都在刮大风,因此套岱判断苏布尔留下的足迹过不一会儿就会被沙子覆盖。但是,套岱认为沙漠中行动无论如何必须要遵循一定的规律,否则必然是无法活着走出沙漠的。出于求生的本能,在沙漠地区行走必须要紧着湿地绿洲之间最短的路线行走;而且由于沙漠中有风,为了避风必然要挑选背风处的坡地行走,这样就大大缩小了追踪的范围。

使用这种方法,沙漠追踪高手套岱同志非但找到了苏布尔留下的足迹,还发现了另一种骆驼足印,因此判断苏布尔已经和同伙巴儿古惕汇合了。

经过观察,套岱判断苏布尔和巴儿古惕为了在沙漠里消灭自己的足迹,转移追踪视线,故意催动骆驼往大群骆驼行走的方向行走,而且明显换乘过一次骆驼,因为前后留下的骆驼足印明显不同:“逃犯所骑的骆驼是从远处走来的,到了不熟悉的另外一个骆驼群,赶到孤独是必然的。当初这只骆驼所以走入生疏的驼群,一定是逃犯强行催动才会如此,在逃犯换乘骆驼后,原来的这只骆驼必然要从生疏的驼群中走出来,跟随在驼群边上。骆驼这种牲口不像其它牲畜,一旦到了不熟悉的驼群,虽然一度还能跟着驼群边上走一走,但终究还是要独自离开的。从新离开驼群的足印看,逃犯更换的应该是一头刚长成不久的小骆驼,按照这行足印追下去,一定能追得上!

于是,追踪小组顺着小骆驼留下的足印继续追下去,一路追到了达钦郭勒,并且成功追上了苏布尔和巴儿古惕。可是由于追踪小组的人手不足,苏布尔和巴儿古惕两人趁着包抄还未形成的时候放弃骆驼,徒步向西方向逃走。

虽然当时风很大,但是追踪小组还是找到了苏布尔和巴儿古惕留下的隐约可见的足迹,但是起点足迹未能找到,所以追踪小组兵分两路,围绕着一条河沟去勘查足迹。这时,一名参与追踪的解放军战士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足印是向西方向去的,而另一个人的足迹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60年代初的解放军战士

明明追到的是两个人,为什么只发现一个人的脚印?

追踪小组为了查找另一人的踪迹,向大芦苇滩方向进行了搜索,但一无所获。这时色日布提出:会不会是两个逃犯一前一后,后面的踩着前面的脚印逃跑,伪装成一个人的足印来干扰追踪呢?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大家认为色日布的推测很有道理,于是就追着这趟向西的足迹又一直追了50多里,来到的柔根塔赖河河畔,此时一直刮着不停的大风明显小了,使得足迹也变得清晰起来——经确认足迹延伸到了柔根塔赖河的河岸,并且沿着河岸来到了又一群骆驼曾经休憩过的空地。在这处空地,又发现有一只骆驼爬起来继续向西的蹄印,蹄印间距较大,说明当时骆驼在奔跑,而人留下的足迹在这里也消失了。说明逃犯在这里骑上一头骆驼往西逃跑——

这时追踪小组内部有了两种意见分歧,一种是两个逃犯同骑一头骆驼逃跑,另一种是一个逃犯骑骆驼,另一个逃犯步行逃跑。大多数小组成员倾向于第一种可能,而套岱却持第二种可能性的意见。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套岱同志在绕着这块空地仔细勘查了一圈,结果在河槽里发现一大片野驴蹄印中发现一串向北的蹄印很有蹊跷,时而大时而小,有的还变了形。顺着这道“蹄印”追踪了一段距离,发现这串“野驴蹄印”突然就变成了人的脚印。

原来,两名逃犯一人骑着骆驼往西逃去,另一个人徒步向北方逃跑。由于人手不足,追踪小组决定集中兵力先追捕徒步逃跑的逃犯。上一次让这两个逃犯逃脱,就是因为追踪小组急于求成,想同时抓住两个人,导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抓捕失败。而骑骆驼逃跑的那个逃犯,则由一支三人组成的骑骆驼的小分队继续追踪。

在追踪过程中,从脚印可以看出,这名逃犯多次试图要捉住中途碰见的骆驼,但都失败了。脚印一直延伸到一个长着茂密的芦苇的沙窝里。为了判断逃犯是否藏在沙窝里,还是继续逃跑,追踪小组决定从沙窝两侧各派两人绕着沙窝查找足迹,其余的人则将沙窝包围起来守候。结果负责追踪的人突然在沙窝的背风处发现了逃犯的脚印,顺着脚印看过去足印一个比一个明晰。而将沙窝搜了一遍没发现里面有人(只发现了一个有渗水的小坑,判断是逃犯为了河水而挖的),于是追踪小组顺着这道脚印继续追了下去——

接近日落时分,风彻底停了,足印变得越发清晰,也意味着距离逃犯越来越近——

7月5日,追踪小组认为徒步逃犯接下来的逃跑方向很可能是甘肃武威的民勤县,理由是一路追到这里,民勤县和阿拉善左旗的交界处是前方最近的水源获取地,此时逃犯一定口干舌燥,已经处在脱水的边缘,为了补充水源,他一定要逃往民勤县和阿拉善左旗交界的地方。

鉴于民勤县和阿拉善左旗交界的地方除了充足的水源外还有茂密的芦苇,这为逃犯提供了充足的藏身条件,而且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反革命分子苏布尔之前曾经多次到过这里,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因此追踪小组判断此时他们正在追赶的徒步逃犯应该就是苏布尔。

然而,当追踪小组来到民勤边界附近时,脚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骆驼的蹄印,这就意味着苏布尔又获得了骆驼,而且成功的获取了水,从蹄印走向看,应该是朝都钦山的方向逃跑。随后发现了明显的留宿痕迹,说明苏布尔曾经在这里留宿了一夜,如今他养足了精神又获得了饮水,抓捕他的难度又大大增加了——

当追踪小组追到都钦山附近时,天又刮起了大风,沙土将足印大部覆盖,眼见到了紧要关头,为了不功亏一篑,追踪小组果断分散开来,以50米间隔呈横队往前筛。结果经过都钦山后到坪草营时,套岱再度发现了清晰的骆驼蹄印,这次是往东方向去了。

此时追踪小组乘骑的骆驼也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进行追赶。也是碰巧,此时塔木素格布鲁格苏木的两个放骆驼的牧民赶着一群骆驼经过此处,带队的侦查员立即上前说明了情况,两名放骆驼的牧民听说后立即表示帮助人民警察抓逃犯义不容辞,马上给追踪小组挑选了最好的骆驼换乘,有力支持了追踪小组的追捕行动。

7月15日,追踪小组在翻过毕图因乌拉山后终于成功将苏布尔的去路截住,此时已经精疲力竭的苏布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算身上带着一支54式手枪和12发子弹,但也早已经没有开枪的力气,当他意识到自己被追踪小组包围的时候,无力地从骆驼背上翻倒在地,束手就擒,被铐上的时候用嘶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说道:“追得这么紧,跟草原狼撵黄羊一样,这是活活要了我的命嘞——

抓捕苏布尔,追踪小组总共历时一个月零三天,追踪里程超过2700里。

却说另一路追踪骑骆驼逃跑的逃犯巴儿古惕的三人(阿拉善左旗公安处刑侦科侦查员、解放军战士各一人以及干部达瓦)自从7月2日和追踪小组“大部队”分道扬镳后,一直不断扬鞭鞭策骆驼加快速度沿着蹄印追赶,在追了一天一夜,到7月3日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发现前方约3华里处发现了一人骑着一头骆驼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而且这骆驼看上去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达瓦判断这人骑的应该是一头野骆驼,根本不服驾驭,所以才会走得如此不顺,那么这人很可能就是巴儿古惕。

巴儿古惕,站住!

叭!叭!叭!”,解放军战士巴特尔(蒙古族)摘下背着的56式半自动步枪,朝天鸣枪三发,以示警告:“再跑就打死你!



56式半自动步枪

别别别,别开枪,我投降!”自知难以逃脱的巴儿古惕被枪声吓得跌落下野骆驼的背,然后爬起来举手投降。抓捕巴儿古惕历时二十一天,追踪里程约为1200多里。

最终,苏布尔因反革命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枪决,巴儿古惕因反革命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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