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上的月光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厨房墙上的裂缝又延长了半寸。

林霜盯着那道歪歪扭扭的裂痕,指尖轻轻抚过案板上凝结的油污。

这是第七天,法律意义上的"冷静期",像条潮湿的蛞蝓爬过她脖颈。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三天前的雨夜,陈明把她按在飘窗上时这样说。

雨水顺着他的金丝眼镜滑落,在镜片折射出细碎的蓝光。

"警察能关我七天又怎样?他们总不能把老子铐在局子里一辈子。"

冰箱突然发出嗡鸣,惊得她打翻了玻璃杯。

锋利的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蹲下身,看见每块玻璃里都映着不同的自己:左数第三块残片里,是婚礼那天穿着白纱的姑娘;最尖锐的三角形里,是上个月额角渗血的母亲;最小的那块碎渣上,倒映着女儿满月时的照片——被陈明烧得只剩半张笑脸。

"妈妈,爸爸说你再不回家就把我的仓鼠喂蛇。"

女儿昨天在电话里的啜泣突然在耳边炸开。

儿童手表定位显示她在城西的出租屋,但陈明总能在每个清晨七点准时出现在楼下早餐店,举着豆浆朝监控镜头微笑。

楼梯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六层,每层十二阶。

林霜的指甲抠进流理台缝隙,摸到去年冬天藏的水果刀。

刀柄缠着女儿幼儿园发的黄色头绳,当时陈明揪着那缕头发把她拖过整个客厅。

"霜啊,我煮了酒酿圆子。"

隔壁张姐的敲门声惊散满室寒霜。

这位总穿绛紫色毛衣的独居老人,上个月刚把丈夫的骨灰坛埋在花盆里。

"你闻闻,加了新采的桂花呢。"

陈明的脚步停在五楼转角。

林霜突然想起张姐布满针孔的手臂,那些说是糖尿病的淤青,在某个暴雨夜曾渗出和飘窗上相同的铁锈味。

当时钟指向四点零九分,钥匙转动声比秒针更快刺破寂静。

林霜握紧刀柄,却发现陈明手里攥着女儿最喜欢的粉色书包。

月光突然暗下去,楼道应急灯滋滋闪烁,照亮他身后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

"妈妈说好要带你去迪士尼对不对?"

陈明的镜片泛起猩红的光,书包拉链突然崩开,毛绒玩具的棉花像雪片般纷飞。

林霜在漫天飞絮里看见女儿最后的笑脸,那把缠着黄头绳的刀突然变得滚烫。

警笛声是在殷红漫过第三块地砖时响起的。

林霜数着血滴坠落的频率,恍惚听见女儿在唱幼儿园教的儿歌。

陈明的金丝眼镜摔碎在血泊里,折射出无数个月亮,每个月亮里都站着穿白纱的新娘。

破晓时分,急救车蓝光扫过楼道。

张姐捧着冷却的酒酿圆子,看见120工作人员抬出蒙着白布的担架。

她转身时毛衣勾住门把,露出腰间未愈的淤伤,像朵将谢的紫鸢尾。

(玻璃碎裂声从远处传来,急救车突然急刹。

林霜在剧烈颠簸中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七天前的飘窗上,手机屏幕亮着"110已接通"

楼下早餐店热气蒸腾,穿黑夹克的外卖员正将豆浆挂在门把手上。

女儿完整的笑脸在相框里沐着晨光,秒针刚刚跳过四点零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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