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条倒地的恶狗,吐几口唾沫,也是件危险的事。
恶狗的周围,一群黑压压的小狗环伺。但凡有人表达几句对恶狗的憎恶,群狗必扑将过来,恨不能把你撕成碎片。
前天本号刊发了一篇题为《一群流氓无产者,在为司马南叫屈哭冤》的小文,在后台招来各种脏骂和恐吓,有排山倒海之势。
如果只是“抽你的狗筋,挖你的狗心,砍你的狗头”之类的侮骂,其实也可不以为意。断脊之犬,狺狺狂吠,它们觉得痛快就好。
令人错愕的是,骂潮中竟然充斥那么多富含宏大“革命语境”、“革命意味”和“革命叙事”的嘶吼,有的甚至不加掩饰、原汁原味地叫卖当年“革命话语体系”,让人恍若隔世。
这跟当年用带钉子的桌子腿、带铜头的皮带打人,给人剃阴阳头、戴纸糊高帽、挂着打红叉的黑牌子游街,搞“喷气式” 批斗的,不就是同一类人么?
只不过彼时在线下,如今在线上。
第一次强烈感受到,“著名爱国表演家”司马南,遗留给社会的恶性“精神财富”,影响竟是如此巨大、广泛而且具体。
——这决非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有意无意忽视这一点,是对现实问题的回避,是对重要历史细节的不负责任。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司马南事件引起的舆论回响,并没有像其他热点新闻事件一样迅速散去,而令众多言说者心有戚戚焉,不肯轻易翻过这一页。
我再次确信,当下社会是存在流氓无产者群体的,不管一些人对此说法是怎样的恨之入骨、誓不两立。
在流氓无产者的词典里,没有“讲道理”之说。他们拒绝和抵制这个称谓,认为这是笔者的恶意臆造,是对无产者的污名化。这种胡搅蛮缠,源于其一贯的品行,也源于认知。
上过几堂思想品德课就觉得懂了真理,看了些碎片化短视频就认为懂了历史。而他们几乎都是鄙夷多点读书的,天花板就这么高。
关于流氓无产者,本文不想多费笔墨。建议他们从《共产党宣言》《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波旁王朝的新的英勇事迹》以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等经典著作中,去了解一下革命导师对流氓无产者的定义,以及他们如何表达了对这一群体的极度唾弃与不信任。
革命导师所说的 “流氓无产者 ” ,主要是着眼政治经济层面,而鲁迅所说的 “流氓无产者” ,更多是着眼于文化层面上的。
新时期以来,流氓无产者形象发生一些新变化,他们中有的借助社会转型成为有产者,但其流氓意识并没有随着经济地位的提高而减弱或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变异的方式出现,流氓本性依然未变。
他们反对并试图破坏现存的一切秩序,带有浓重的仇恨社会倾向。
跟他们去查“流氓无产者”的出处,思考其现代性流变,仍属于讲理范畴,注定跟他们讲不通,难以引起他们半点的省思。他们只对司马南输出的东西深信不疑。
比如司马南说,联想在2008年底净资产是139.5亿元,中科院将所持29%股份,以27.55亿元对价转让给泛海集团,而这29%股权对应40.45亿元的资产价值。
按照司马南的推论,把40亿元的东西卖了27.55亿元,属国有资产流失,国资损失了12.9亿元。
而事实是,司马南故意混淆“合并报表净资产”和“归属于母公司净资产”的概念,恰恰这一数字对比,清晰显示实际出售价比国有资产账面价值高出5.16亿元,溢价率高达23%。
如此明显的数据差异,足以证明国有资产流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况且股权转让款直接归中科院所有,联想及柳传志未获得该笔资金。
中央巡视组和国家审计署在多次审查中,并未对联想股权转让提出异议,表明该交易符合当时的政策法规和监管要求。
司马南通过煽动性言论,将技术性议题进行曲解,并上升为道德批判,加剧仇富、仇精英情绪。
他们为什么笃信司马南呢?
流氓无产者这一形象的特征,可概括为无信仰、无操守、无底线。他们挣脱了一切固定的道德原则、行为准则的约束,善于随机应变。
如果要勉强为他们找一条可以恪守的原则,那便是“有奶就是娘”的彻底庸俗实用主义。
一些为社会舆论所不容,被通行道德所鄙视的行为,他们常常不以为非。一些文化层次高的人甚至普通正派人要顾忌的行为,在流氓无产者那里全然属于多余。
诚如鲁迅所言,“无论古今,凡是没有一定的理论,或主张的变化并无线索可寻,而随时拿了各种各派的理论来作武器的人,都可称之为流氓。”
无论中国社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种人“都能变出合适的态度来”。鲁迅还将这种人称为 “做戏的虚无党” 、“伶俐人” 、 “巧人” 。
流氓无产者往往愤世嫉俗,反对任何形式的贫富不均,但同时又向往不劳而获,期待坐享其成。
司马南宣扬的披着伪饰政治油彩的“均贫富”,“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鼓动的乃是一种以消灭先富,实现低水平均富的民粹主义。
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共同富裕,却在信众中具有不小的蛊惑性和欺骗性,以及相当的思想市场。
司马南通过自我塑造代表弱者、贫民立场的形象,要建立王莽式虚无缥缈的“井田制理想国”。
其在信众心中唤起的宏伟壮丽幻象,也正是因其含糊不清,使之有了神秘的力量。
流氓无产者崇尚野蛮暴力,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相信只要有胆有力,就可以任意处置他人财产、自由甚至生命。这只能引申出有力即有理的强盗逻辑。
而这种以损害法治尊严为代价取得的东西,如果能够被允许、值得提倡,民众轻易得到的也可以其他权利为替代轻易失去——这种替代对于个体而言,可能是致命的。
尽管司马南本人在美国购置有房产,名下也有营利可观企业,他本人未必真的是仇恨美国、仇恨资本。
认准底层民众对资本、精英和假想敌的仇视心理,司马南却在个人形象塑造中如鱼得水,在低层弱势群体层面上重建了道德高地。
在司马南公共形象“光谱”之下,信众自认为是人民唯一道义上合法的代表,且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货真价实的人民。
一些信徒借用司马南的大嘴,表达自己从来都懵懵懂懂的“异见”,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反智浪潮。
一旦历史进程生成某种机缘、出现某种异动,在斗争哲学的掩护下,流氓无产者群体势必释放出巨大的破坏能量。
在这种民粹主义加极端民族主义的政治情景中,单纯以底层民众意愿和利益为号召的政治,常常成为国家由富返贫、社会动荡、政治失序、国家衰败的导因。
今天当我们站在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语境下,对流氓无产者的历史认识显得同样重要,虽然远离革命历史语境的他们早已改头换面,但是其本性与社会破坏性并未改变。
而要改变流氓无产者,又是无比困难的,至少在眼下近乎不可能。
他们中了司马南的蛊毒,所表现出的病状,无论是先进的医疗器械还是科学的检验方法,都难以查出发作原因,只有放蛊者才有解救之方。
跟传说中被下蛊的人一样,流氓无产者表现为思想失控,心神皆塞,头脑空洞,心起反念妄念,亦有幻视幻听之像,亢奋与消沉交作,负面思考判断上升,正念正识锐减。
也像中了情蛊,蛊疾之人每当想到司马南,便会有被蛊啃食心脏般疼痛,只有见司马氏其人、闻司马氏其声,疼痛方可停止。
问题在于,他们从牙花子里抠出的散碎银两,让施蛊者司马大神赚得盆满钵满,大神却拍拍屁股去万恶的美帝享受人生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在蛊毒里死去活来地挣扎。
这也不能完全怪司马南。今日仍有人在本号后台留言,称司马南的个人公司是“为民说话的公益性企业,不需要纳税”。
呜呼!他们已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