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乍响,如时光的信差,催促着我们抖擞精神,奋勇前行。
三月的窗外,又见春雨。莫名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已经忘了是何等缘由,大抵是我幼儿园时,青壮的老爹,带着我回了一趟桃源老家。
春雷乍起时,农人早已在劳作。春雨绵绵时,过年前新买的冬衣,已然收纳进了衣柜,和一包包刺鼻的樟脑球躺在了一起。背着沉重的书包,撑着沉重的黑布伞,在湿答答的雨幕中,步履越发沉重地走向时隔一月,颇显陌生的校园。
又一声惊雷炸过头顶。绵绵滚滚,生生不息。窗外,隔着小小的操场,矮矮的围墙外,军分区的兵们,排着队,步伐极用力地跑过校园。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声,混着“一二三四”的吼叫。暗沉沉的幕布,骤然就粉碎了。窗外熟悉的老枝丫,居然已经生出了两三个新枝条,上面已经有细如绿豆的绿芽儿冒了出来。灰褐色的老树,居然就蒙上了一层脆嫩的黄绿。教室的灯光,也就明亮了。新发的课本,也就鲜妍了。人莫名地就有了精神,跟着班主任语文老师,翻开新学期的课本第一页,扯着嗓子,如同围墙外的兵们,扯着嗓子诵读了起来。
好些年后。春雨绵绵,润物无声。端的是隔了好些年,许久未见的同学。过年时,于老家,那深山中的小城聚会。第二日于狭小昏暗的书房中清醒,楼顶屋檐积攒的水珠落下,打在窗口塑料雨棚上,“咚咚”的颇为刺耳。睁开眼,看着灰扑扑的屋顶,过了好久,才恍悟身在何处。挣扎着爬起,同学群里,尽是告别的语句。年假的最后一天,他们已经买了车票,依着应有的生活轨迹,奔去了四面八方。小小的书房,空荡荡的。春节过了,同学走了,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蹲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三月初的一声春雷,从遥远的天边滚过。同时响起的,是书友群的“嘀嘀”声,有小伙伴在询问,都过完年了,还不更新么?雷声震得精神抖擞,于是,喝着茶,敲击键盘,酣畅淋漓的两万余字,一气呵成。
春雷响处,丢开一切惆怅和幽思,一个写书人,要努力干活啦!不知不觉,年龄已经直奔五十。前两日,和妻子在市区路边一个老式的糕饼点心店门口。我站在比我腰身粗大三倍有余的梧桐树下,瞪大眼,看着街对面的面馆招牌,盘算着稍后是要去吃面,还是吃馄饨的问题。有淅淅沥沥的春雨,似存在,又似幻梦,轻柔地落在头上、面上、身上,却是一点水汽都没能留下,只是街道、房屋和大树,以及面前划过的车流,色泽都暗沉了几分。
妻子在身后三尺处,挑选着青团,惆怅是豆沙馅的,还是其他馅儿的。说好的是买青团,当我不经意回头的时候,看到她又抓起了一袋咸蛋黄锅巴。刚刚过完年,还沉浸在过年时一堆腊猪尾巴蘸辣椒酱的滋味里,刚刚脱去了厚重的大棉袄,换上了白衬衣和薄夹克。陪着妻子遛遛弯儿,吃点好吃的,买点好吃的……上海这样的城市,固然是忙碌的,奔波的,但是市井的烟火气,也是可以慵懒的、平和的。
准备叮嘱妻子给我捎上一袋蝴蝶酥的时候,春雷又不期而至,恰恰端端正正地从头顶上方滑了过去。那般响亮,就连湿答答的梧桐树枝都震得荡了好几下,滴落了一长串冰冷的水珠,端端正正地砸在了脑门上。激灵灵一个冷战,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点开未读的消息。就是一道春雷的工夫,三五个会议和活动,已经上门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振奋精神,要开工干活了。
春雷一声,从幼时到中年。每一年,它总在该响起的时候,应时而生。脱去冬日的累赘,打起全部的精神。大好春光,迈步向前,正是努力拼搏和出成绩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