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人类的灭亡是一件大寂寞大悲哀的事:然而若干人们的灭亡,却并非寂寞悲哀的事。
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他不得。
自然赋与人们的不调和还很多,人们自己萎缩堕落退步的也还很多,然而生命决不因此回头。无论什么黑暗来防范思潮,什么悲惨来袭击社会,什么罪恶来亵渎人道,人类的渴仰完全的潜力,总是踏了这些铁蒺藜向前进。
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
以前早有路了,以后也该永远有路。
人类总不会寂寞,因为生命是进步的,是乐天的。
昨天,我对我的朋友L说;“一个人死了,在死者自身和他的眷属是悲惨的事,但在一村一镇的人看起来不算什么,就是一省一国一……”
L很不高兴,说“这是Natur(自然)的话,不是人们的话。你应该小心些。”
我想,他的话也不错。
赏析
鲁迅作品中并没有直接题为《生命的路》的独立篇章,但“生命的路”这一主题贯穿他的多部作品,尤其是散文诗集《野草》和小说《故乡》。你提到的可能是对鲁迅相关论述的整合,或是将“路”的意象提炼为对生命哲学的思考。以下结合鲁迅的经典文本,从意象、哲学内涵与现实批判三个维度进行赏析:
一、路的意象:存在主义的隐喻迷宫
在《故乡》的结尾,鲁迅写下中国现代文学中最著名的“路”的隐喻:“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里的“路”绝非简单的物理存在,而是对生命意义的动态解构:
存在的荒诞性:如《野草·过客》中遍体鳞伤的行者,明知前面是“坟”却偏要前行,路的尽头既是虚无又是存在的证明。
选择的悖论:《野草·影的告别》中影子对光明的犹疑,折射出生命路径选择的永恒困境——任何选择都意味着对可能性的背叛。
二、生命哲学:在绝望中掘进的可能性
鲁迅笔下的“生命之路”充满辩证张力:
向死而生:在《野草·墓碣文》中,“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的自我解剖,揭示生命本质是在光明与黑暗的撕扯中确认存在的真实性。
反抗虚无:小说《药》里夏瑜坟前的花环,以微弱却倔强的姿态对抗“铁屋子”的窒息,暗喻每个生命都是对宿命论的无声反叛。
个体觉醒:《狂人日记》中“救救孩子”的呐喊,将生命之路升华为打破历史循环的精神接力。
三、现实批判:刺破国民性伪饰的利刃
鲁迅对“路”的书写始终饱含社会批判:
文化痼疾:《阿Q正传》里未庄人围观处决的革命者,恰似《药》中蘸人血馒头的人群,揭示精神麻木如何让生命之路陷入集体性迷失。
知识分子的困境:《孔乙己》迂腐的“长衫”与《孤独者》魏连殳的妥协,展现传统文人在现代转型期的精神无出路。
历史循环论:《野草·秋夜》中“直刺天空的枣树”,以战斗姿态对抗“月亮—夜游鸟”象征的轮回宿命。
四、当代回响:在虚无之上重建意义
鲁迅的“生命之路”思想对当代的启示:
祛魅后的生存:在价值失范的时代,重读《野草》能唤醒对生命本真状态的思考——意义不在终点而在跋涉本身。
抵抗异化:如《野草·这样的战士》中举投枪的战士,提醒我们在物质主义时代保持精神的锋锐。
文化自觉:在全球化语境下,鲁迅对“根”的追问(如《故乡》的闰土)依然叩击着文化身份的焦虑。
结语:路作为未完成的存在
鲁迅从未给出生命之路的标准答案,他的伟大正在于这种拒绝:在《野草》的荒原上,每个读者都是寻找路径的过客。这种开放性使得“生命的路”成为永恒的精神命题——它既是存在的困境,也是突破困境的可能。正如汪晖所言:“鲁迅的作品是未完成的现代性寓言,我们始终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