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渊朝,天眼司权利结构上三级分三层,首层为大良首,位同一品国公;次层设三官,明官,隐官,水官,皆同正二品;再次设十二位星宿,皆从三品。
三层之下,则为普通司卒,不过,相比于其他朝廷官员,他们的权力相对而言要更大一些。
因为天眼司直接听命于皇帝,除了皇帝外,其余人无权过问和干涉。
天眼司监察天下,能人众多,高手如云。
从设立至今,上位方式分为两条,一条是等上面的人,在位时间到了,自愿致仕退隐或者被贬,不过时间太长了,很不常用。另外一条,就是上面的人全死了,下面的人就可以上去了。
这一条,就适用多了。
1.
繁星点缀天幕,明月高挂。
一只夜莺从深长的巷子里突然窜出来,飞过高墙,飘进大宅院上空,大宅院里的人家正在办喜事,鞭炮齐鸣,烟花齐放,热闹非凡。
夜莺在大宅院上空盘旋了几圈,鸣叫数声,这才向山林处飞去。
不过,这叫声没有能够引起宅院里人的注意。
笃笃……
打更声响起,随后长长的巷子里便飘出一声分不清男女,辨不清年纪,颇为怪异的声音,“平安无事!!!”
声音悠长中带着点喜悦,似乎是故意在给什么人传递信息。
巷子里,柳余恨脚步踉跄地走着,宛如醉汉,每走一步都似要摔倒在地,偏偏又没有摔。
他的背已经驼得很厉害,呈现出一张弓的样式,随时都能缩成一团,当然了他能看见的地方并不多,但他依旧在打更,刚才那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可能是嫌这样走路太麻烦,他低骂了一声,缓缓直起腰来,竟与正常人无二,然后他看见的地方就多了起来。
再然后他便看见——巷子的尽头,月光里,站着一个全身黑衣,腰挎长刀的中年人,中年人一动不动,如同生长在那里的树。
他停下脚步,感觉到有杀气随风飘过来。
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扬起坑坑洼洼,白须白眉的老脸,迎着月光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这并不能怪他,像这样不知死活敢挡他路的人,很多,不过下场都一样,全部都被他送去见了阎王。
“唉,这几年找死的人怎么这么多呢?”柳余恨用一种颇为惋惜的口吻说道。
“你也是来找死的?”柳余恨将打更的铜锣和小锤扔到地上,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过。
墙内嘈杂的人声淹没了这里的声响,就如同大海里掉入一根针般,丝毫没有溅起水花。
中年人动了,他仔细看了看柳余恨,皱了皱眉,吐出一句话来,“不是,我是来要你命的。”
柳余恨捧着肚子笑了好半天,直到眼泪都快笑出来,才道:“你果然是来找死的,我知道。”
话音一落,柳余恨身上立即射出无数暗器朝中年人飞去,暗器密如细雨如连珠,柳余恨相信眼前的中年人绝对躲不开,也绝对没有人能躲开。
事实上,中年人的确没有能躲开,暗器全部砸到他身上,但是他还是站在那里,连眉毛眼睛都没有动。
只听得无数叮叮咚咚声响,暗器便如撞击到铁板般落了一地。
柳余恨慌了,失声道:“金刚诀,你是?”这一次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柳余恨眯起眼,平复心情,仔细看了看,说道:“噢,原来是天眼司明官,风行宇风大人啊,我当是什么阿猫阿狗呢。”
风行宇木然的脸终于堆上了笑容,“不错,还有些眼力。刚才我还有些奇怪,夺命更夫柳余恨上个月被我杀了,估计尸体都烂了,怎么又会跑出来兴风作浪。原来是雌雄双莺中的画皮师江念云,看来这次没白来。”
柳余恨将面皮揭了去,露出一张妖艳异常的脸,咯咯笑道:“能得天眼司明官大人如此惦记着,奴家真是受宠若惊呐。”
风行宇从怀里摸出两张纸,一张夹在掖下,展开另一张,一脸认真地仔仔细细地借着月光,看一眼江念云,又看一眼纸上,点点头,又将两张纸收进怀里。
江念云趁此时机退开数步,等到风行宇抬起头来,这才站住。
“你很快就不用再受宠若惊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风行宇看着她,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江念云浑身一抖,依旧笑脸如花,“怎么?明官大人舍得杀我?”
“唉,我也不太舍得,可惜最近手头有点紧,缺钱。只能暂时拿你的命换点钱花。”
“大人说笑了不是,凭你的地位,还会缺钱。”
“没办法,大人两个字也不能当饭吃,大人也是人,也需要钱,也需要养家糊口的。”
“噢,不知道我在悬赏通告上值多少钱?”
“一千两。”
“我出两千两,买我自己的命,大人以为可否?”
“嗯,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太少了点,你们夫妻二人加在一起刚好两千两,这买卖不合算。”
江念云一时间有些发懵,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不能再多了,买我夫妻二人的命应该够了吧,这笔生意,怎么看,大人都合算吧。”
风行宇打了个哈欠,“你这么会做生意,怎么不去弄个好的营生,偏偏要做剥新娘面皮的下作勾当。唉,大人不好当啊,我虽然缺钱,不过太脏的钱,再多,我也不会要的。”
江念云再也不笑了,内劲悄悄凝聚,“同样是钱,干净与肮脏又有什么区别,真搞不得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你不会懂的,还是乖乖受死吧。不用如此拖延时间,我既然来了,你丈夫自然也跑不了的。”
江念云之所以如此拖延,弄出许多动静,自然是希望丈夫能够及时发现过来帮忙,当然了先逃走,也可以,毕竟风行宇可是个硬茬子。
听得风行宇将她的意图说穿,江念云也不恼,因为她突然有了想法。
风行宇缓步而来,边走边说,“雌雄双莺,流窜各州府县作案十三起,共杀新娘十八人,男采花女揭皮,罪大恶极,按大渊律,判斩立诀。”
江念云又笑了,“大人不说,我都不知道我们夫妻这么厉害呢。”
十五步,十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知死活的东西。”风行宇大骂一声,啐了一口,突然闪电般出手,手上泛起的金色流光,俄顷便至,直掐江念云脖子。
江念云身形一闪,避开风行宇,立即抽空发出暗器,风行宇手上抓空,未及卸力,直将墙面抓出一个大窟窿,才停住。
眼见如雨的暗器飞至,一提气,周身顷刻间便被金色流光环绕,任由暗器砸过来。
暗器落完,江念云已经窜出去老远了。
风行宇收手停住,不再去追。
“明官大人,后会无期,呵呵。”江念云扔过来一句话。
正自高兴,突觉有个黑影重重砸过来,随即全身控制不住地极速下坠,然后狠狠被砸在地面上。
待看清楚砸过来的黑影时,不由失声,“当家的,你怎么样?”
砸过来的人,正是雌雄双莺之一的武长安。
武长安拄着剑爬起来,啐了一口血沬,“我没事儿,你怎么样?”
江念云也爬起来,与武长安背对背,“我也没事,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怕什么?能捞动三官亲自前来,咱们夫妻就算是死也不枉此生了。”武长安做个防御的起手式。
这时候,长长的巷道两头各站着一个人,一个是明官风行宇,一个是一身䆠官服饰的隐官吕风。
而巷道高墙上,站着一个白发执剑的女子,乃是水官莫飞烟。
“明官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不会是又看上谁了吧?”吕风笑问,语气里满是嘲讽。
风行宇冷硬回敬:“我看上谁,看不上谁不重要。如果隐官大人看上谁,可以跟我支会一声,我可以派人送到府上,只是恐怕隐官大人用不上吧。”
“你……”吕风白馒头似的脸一下子显出怒色。
“二位大人,还是先办正事儿吧,办完正事儿,二位,有的是时间吵。”莫飞烟提醒。
“嗯,水官大人说的在理。”吕风恢复平静,开始蓄力出手。
江念云面对吕风,拿出成名绝技火树银花。
顷刻间,江念云身前凭空凝出一棵如火焰的古树,树叶如刀纷纷扬扬展开,随着江念云运功,无数的飞叶和暗器形成一堵墙,向吕风冲去。
冲去携带的气机,同时卷起地上的砖石向吕风砸去。
吕风修炼的童冥功迅速在身前形成一个气盾,两股气流突然相互冲撞。
两边的墙壁,被波及立刻出现了无数的沟坑,飞石流沙,雨般洒落。
两人的距离随着气流的冲撞,正在渐渐缩短。
江念云皱眉,再运气有几片飞叶如蛇游过,自吕风身后袭去,吕风微惊,他刚才还是有点轻敌了,竟顾前不顾后。
现在飞叶袭至,他立刻用上全部功力,周围立刻形成一个保护罩,飞叶立时被弹飞。
两股气机牵引形成的气旋正在相互撕扯,扭曲着空气,发出裂声。
两人之间,砖石飞叶暗器落如雨,巷道被拉出无数的沟壑。
墙面上飞叶插满。
江念云发出去的暗器似乎是有生命一般,刚落下又飞起,循环往复的向吕风刺去,吕风当然知道这是为何了,这是江念云的独门内功千机引在作用。
武长安对面是风行宇,墙上站着莫飞烟,他只能防备着二人突然出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对江念云援手。
两人打斗之时,江念云凝出来的古树由明亮转暗淡,又由暗淡转明亮,飞叶暗器,一批刺向吕风,又长出一批,循环往复。
吕风童冥功护体真气不散,出掌如电,一支接一支的由真气凝出黑色大手印不断的拍过来。
百余招后,江念云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渐渐不支。这时,吕风已然扑到近前十五步内,撕开气墙,捏碎古树,大手掌自不近处拍向江念云。
“小心。”武长安大吼。
江念云却是不做抵抗,任由吕风撕开缺口,大手掌拍过来。手印拍到,江念云的双袖一抖,数根如蛛网的刀丝,便朝手印游去,手印被缠紧,越勒越紧。
啪的一声,手印爆裂消散,刀丝顺势游向吕风。吕风一惊,真气立刻补上气罩缺口,刀丝缠绕在吕风周围,勒紧气罩。
“金丝剿,画皮师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吕风笑赞。
“可惜,在我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
吕风说着话,立刻将功力再涨,气罩再次撑大,刀丝发出鸣声,眼见就快绷断。
这时候,吕风突觉背后一痛,一把长剑自他背后贯穿而出,带着他的鲜血刺破气罩,斩碎刀丝,直直刺在江念云脖颈上。
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
二人直挺挺的立了几秒,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长剑回旋,落到莫飞烟手中。
风行宇和武长安都是一惊。
“水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风行宇一脸警惕,责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前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而已。”莫飞烟冷漠的应道。
“噢,是吗?我看水官大人是想杀人灭口吧?”
“明官大人言重了,如果吕风不死,一旦回京,你我二人的下场恐怕比他还惨。”
“水官大人危言耸听了吧?”
莫飞烟微微一笑,说:
“明官大人不信,大可在吕风身上找找,看看是否有诬告你我二人的密奏。眼下局势危妙,吕风为了再上一层,无所不用其极,想将勾结藩王意图谋反的罪名罗织在你我头上,明官大人可别忘了,吕风的干爹是谁?来敬臣,他可是最善于诬告的。”
“再说了,当今的大首良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林孝忠为了继续坐稳位子,说不定正计划着怎么样让咱们三个自相残杀呢,现在吕风这么一搞,林孝忠更是求之不得呢。”
“水官大人倒是有一番好说辞,可你就不怕杀了吕风会更麻烦?”
莫飞烟笑道:“麻烦是麻烦,可新人总要换旧人的,吕风死了,隐官的位置总要有人上来,这么一想,恐怕吕风会比我们更麻烦。”
2.
“别愣着了,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吧。明官大人放心,我杀吕风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回京之后,咱们还得同舟共济,所以明官大人只管放心施展,我决不会出手暗算。”莫飞烟诚恳地说。
风行宇没有被莫飞烟说服,反而疑心更重。
死死盯着莫飞烟。
武长安抱着江念云流着眼泪,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
“念云,你看好了,当家的,这就为你报仇。他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武长安将江念云轻轻放在地上,握紧长剑。
脸上全是狠厉。
莫飞烟从墙上跃下,站在吕风刚才站的地方,“怎么?明官大人还不放心?”
风行宇将视线转移到武长安身上,说道:“水官大人既然这么说,我当然是放心的。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得提醒水官大人一句,我查到一些东西,是关于一批珠宝的,如果水官大人想借机做些事,可得想好了。只要我出了问题,相信有人会将东西上奏驾前。”
莫飞烟心中一惊,长剑微动,“噢,是吗?那可太不巧了,我也查到一些事,是关于几位姑娘的事,明官大人,要不要听听?”
“不必了,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风行宇拒绝道。
天眼司内许多人都知道,水官爱财,明官好色。
“你们两个该死的东西,叽叽歪歪的,说完了没有?还不受死。”武长安怒叱一声。
手中长剑一抖,背后立刻显现出一座剑山虚影,乃是武长安的成名剑术仙人屠。
仙人屠分八式,纵横,裂变,聚变,断浪,藏锋,杀神,斩仙,无名。
八式,每一式都藏有精妙杀招。
此刻,武长安手中长剑由一把变数把,倒悬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圆盾。两柄由气凝成的巨剑以他为中心,分别斩向莫飞烟和风行宇。
莫飞烟将长剑甩至身前,长剑凌空,一把剑变为五把剑,形成一个圆圆的剑圈,这是五行御剑术。
风行宇双手合十,周身金光大盛,一座佛陀虚影自他身后显现出来,这是佛门神通,佛陀怒目。
武长安一步凌空,悬停于巷道之上。
三人打斗的余波将数丈之间的墙壁冲碎,倒塌声此起彼伏。
莫飞烟的五柄剑自五个方向来回刺向武长安,风行宇的佛陀虚影也一拳一拳砸向武长安,但都被武长安的剑盾挡下,武长安凝出千万把气剑,一剑散去,另一剑补上。
武长安阻挡下莫风二人攻击的同时,甚至还能不紧不慢的时不时抽身攻击二人。
武长安的绝技仙人屠,讲究攻守兼备,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剑术。
莫风二人躲开砸过来的高墙,也如武长安般凌空而立。
这时候,大宅院里的人终于发现了三人,惊恐之下,各自逃命。
宅院里,各种礼物堆积如山。
莫飞烟冷漠的瞟了逃命的众人一眼,然后驱动一柄长剑,飞向众人,长剑穿墙过巷,奔跑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水官大人,如此滥杀无辜,不好吧?”风行宇说。
“没什么不好的,吕风既然死了,当然不能让风声传出去,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明官大人,你说,对吧?况且这也不是我杀的呀,而是雌雄双莺。”莫飞烟说话的时间,已将大宅院里的人屠杀而尽,长剑飞回。
风行宇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
武长安冷哼数声,很愤怒,出手也更加凌厉狠辣。
三人相斗千余招,依旧不分胜负。
莫风二人也意识到,武长安先前是在隐藏实力,现在才拿出全部实力。
二人知道如此僵持下去,定然杀不了武长安,可都希望对方出全力,而自己收利,所以迟迟拿不下武长安。
“水官大人,既然希望保守秘密,何不用全力?”
“明官大人,说的好听,那你自己何不用全力呢?”
武长安从两人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契机。
一招裂变式,剑化万千,无数长剑如两条剑河,分别向两人流去。
剑至处,莫飞烟以剑挡剑,退十余丈,然后砸在屋顶上,瓦片横飞,五剑化一,落于身前。
剑至处,风行宇背后的巨佛陀眉心处,一股气流缓缓流入,是剑气与罡气所合成的裂变式,这股气流起先是水滴,后变为井水,再成河,最后成为大海,真正的波涛汹涌,势不可挡,剑气在巨佛身体里裂开,随后巨佛体内刺出无数蓝光,再然后寸寸炸裂,消失于无形。
风行宇砸落在地,喷出血柱。
武长安凌空踏向风行宇,“什么明官大人,不就是朝廷的一条狗吗?与我对阵还敢藏着掖着,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死在我手里,你不冤,下去给念云赔罪吧。”
话音一落,武长安长剑剑气斩下,威势如虹,掀起惊天盖地的灰尘。
剑气落下尘起的瞬间,风行宇以一种极快的诡异身法已然凌空于武长安身后,抽刀在手,刀上有剑气在缠绕。
“咦,踏山海,惊鸿剑歌,以刀使剑术,不错,有点意思。”武长安与风行宇拉开距离。
“少说废话,接招吧。惊鸿剑歌第一式雷霆。”风行宇一刀斩下,身法掠至武长安身前。
莫飞烟眯眼瞧着远处不断移动的二人,终于出了杀招。
只见她以气御动长剑,长剑以一再化五,五剑齐飞,在二人移动的上空化作剑尖向下的剑阵,五行剑阵。
二人移动极快,刀剑交击不绝,剑气荡漾不绝,可不管怎么移动,五行剑阵依旧能准确无误罩在二人头上。
“看来,那位是想连你一块儿除掉啊。”武长安冷笑道。
“她,她够格吗?”风行宇冷笑一声。
两人相斗,闲话间,五行剑阵已然下起了剑雨,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袭来。
两人换作单手拼斗,各出一只手,同时击向五行剑阵阵眼。
武长安使的是杀神式,风行宇用的是雷霆力。
一时之间,撞击声不绝于耳。
忽听一声,孔雀鸣叫,一支长箭自阵眼处飞出,箭头朝下,袭向武长安头顶,隐约间可见有一只九头孔雀张开大口。
五行剑阵破,长剑落于莫飞烟身前,莫飞烟退后数十步撞在房檐上。
武长安惊呼一声,“八凶箭。”
想要全力阻挡,已经不及,长箭自他头顶穿过,飞向黑暗中。
武长安重重砸在废墟上,生机断绝。
风行宇亦退十余步,才停住。
愣了许久,风行宇才落于地,检查武长安和江念云是否真死了。
检查确认过后,走到吕风身边,长刀拖在地上一划,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朝吕风而去。
他对于在吕风身上搜密奏,不感兴趣。
他提刀来到莫飞烟面前。
举刀。
“水官大人,刚才想杀我?”
“明官大人误会了。”莫飞烟强装镇定,想要强行御剑,可根本提不起气来。
风行宇提刀一步一步走近。
“是,我承认,我是想杀你来着,可惜啊。”莫飞烟认命的闭上眼睛。
可过了好久,却没有刀落下来。
莫飞烟睁开眼,“明官大人不杀我?”
“我自然是想杀了你的,可是我想了想,暂时没有必要,或许咱俩是一方的,并不是敌人,也说不定。况且现在杀了你,我会更麻烦。”
“噢,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不用惊奇,下面的十二位星宿官可眼巴巴盯着三官的位置呢!咱们在这个位置上待太久了,咱们不想进一步,他们想啊。”
莫飞烟抬头看天,叹气道:“明月繁星,倒是很适合杀人呢!”
“十二位都来了?”
“不知道。大概来了三五位吧。”风行宇回答。
3.
四周变得很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风莫二人立于高墙废墟上,戒备着,杀机正向他们走近。
空气正在快速流动,扭曲出一个接一个的旋涡。
旋涡一个接一个的,将风莫二人包围起来。
包围圈由大渐渐变小,距十步之遥时,每个旋涡里都有手掌拍过来,手掌带着黑气。
风行宇与莫飞烟背对背,风行宇双手合十,口中不断念动佛语,无数的金色字符在二人周围飘荡,然后融合成一口巨钟,将二人罩住。
这是少林俗家派的金钟罩,风行宇未入官场前,便是少林俗家派弟子。
咚咚咚的数声钟响,黑色手印连连拍在金钟上。
莫飞烟强运真气出剑,她明白,这是分生死的争斗。
“五行剑阵,开。”
她的长剑随着她的话,以她和风行宇为中心,剑尖朝外,化为无数把,带着冷森森的剑气向旋涡和手掌刺去。
“给我破。”莫飞烟吼了一声。
旋涡像镜子一样破碎成无数的碎片,手掌也消失了。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没有必要这么躲躲藏藏的。”风行宇道。
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迷雾,迷雾分散极快,片刻后,二人便陷在了迷雾中。
旋涡又出现了,手掌又出来了。
“看来啊,我们不死,他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咳咳咳咳咳……”莫飞烟惨笑着,一口鲜血喷出,她已经不能再出剑了。
“管好你自己吧,我呀,估计是回不去了。”莫飞烟对风行宇说。
莫飞烟刚说完,她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旋涡,一双手将她一下子拉了进去。
风行宇一惊,纵身凌空。
片刻后,他看见一颗白色的头颅扔了过来,那是莫飞烟的头。
“景木盛,金若薇,江宾,你们三个给我滚出来。”风行宇大吼。
念动佛语的速度加快,形成的金钟之上又飘出无数如铁链般的金色字符。
风行宇头顶之上,一座水墨画似的山重重压了下来。
金色字符里突然生长出金色拳头来,咚咚锵锵的迎上去。
“明官大人,不用着急见我们,该出现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出现的,呵呵呵……”三个不同的声音回答,一女一男一太监。
声音回响在迷雾里。
拳头与墨山撞击,一层一层的巨波荡漾开去。
但墨山落下来的威势不减,反而越来越快。
金钟周围不但有手掌在攻击,还有一些虚虚幻幻的穿甲兵士在持刀挥砍。
这是景木盛的五毒掌和金若薇的傀儡术及幻术。
而墨山乃是江宾随手所画。
风行宇刚才就受了伤,现在三对一根本不是对手。
金钟被墨山压得渐渐收缩,风行宇终于支持不住了。
持刀的兵士一窝蜂的奔过来,五毒掌也打破了金钟。
风行宇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天越来越黑,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风行宇坠落在废墟里,扁扁的,像一坨烂泥。
迷雾散去,江宾,景木盛,金若薇三人终于出现了。
这时候,大良首林孝忠突然从黑暗里钻了出来,负手走到风行宇尸体旁,查探一翻。
确认风行宇已死过后,说道:“嗯,做得不错。”
这是对江金景三人说的话。
“哼,想要我的位置,你们三个配吗?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是对风莫吕三个尸体说的话。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一把长弓,缓缓出现在四人的视线里。
江景金三人一愣,悄悄退了几步,显然是有些害怕这个少年。
少年名为第五落,林孝忠的义子。
第五落走到林孝忠面前行礼,“义父。”
“好小子,干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义父有的,都可以给你。”林孝忠欣慰的拍着第五落肩膀。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难不成,义父还会骗你啊?”
“噢,多谢义父。”第五落说道。
“哎,不对啊,落儿,你还没有说想要什么呢?”
第五落低头深施一礼,“义父,孩儿已经说过了。”
第五落话音一落,一抬头,出手如电,掌心雷一掌拍出,林孝忠未及提防,被一掌击飞数丈。
林孝忠倒飞飘在空中,第五落纵身一跃,身法快如鬼魅,一脚将林孝忠踏入地内。
第五落蹲在奄奄一息的林孝忠身前,抱着双手,“落儿,想要大良首的位置,义父不会怪我吧?”
林孝忠喷了一口血沬,说道:“不怪,不怪,唉,哈哈哈,前人栽树,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噢,那就好,谢谢义父。”第五落笑了笑,一跺脚,旁边的高墙轰然倒塌,将林孝忠埋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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