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玫

“年纪大了工作真的不好找。”当37岁的资深人士向笔者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柔和,却字字如针。

近日,一篇曝光某热门短视频平台公司将招聘年龄门槛悄然压至32岁的自媒体文章引发关注,裹挟着焦虑的“年龄战争”再次刺痛公众神经。

当下,超过35岁不好找工作已经成为职场“共识”。然而35岁这一年龄的职场人,职业经验积累丰富,体能状态仍处巅峰,家庭责任催生的职业稳定性与心智成熟度都更高。相比于二十多岁初入职场者的试错成本,35+这一群体本应成为企业人力资本的最优配置。

但现实充满悖论。当下一些35岁到50岁的职场人士正经历着结构性的失业危机。一些企业在人力资源配置中强行划定“35岁红线”,其原因无外乎以下几点。

一是企业天然追求人力成本最小化与团队年轻化。35岁以上职场人薪资通常处于高位,但部分企业认为其“性价比”低于年轻人——既能承担高强度工作,又对薪酬预期更低。然而这种思维的本质是将人才简化为“资源消耗项”,忽视经验带来的隐性价值,如风险预判、资源整合等。

二是部分行业存在“年轻人更适应新技术”的刻板印象,认为35岁群体学习能力下降。但实际上,中年职场人往往具备跨领域迁移能力和深度思考优势,这些价值未被科学量化。

三是企业高层岗位数量有限,35岁群体若未能进入管理层,容易面临“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部分企业更倾向提拔年轻管理者以延长其职业周期。殊不知,这一举动正在形成“结构性挤压”。

四是资深员工的专业沉淀常被视作“存量资源”,而企业更关注“增量突破”。例如,部分管理者错误认为经验可能成为创新桎梏。然而,这只是一种“认知偏差”,并没有权威数据表明“事实如此”。

五是部分35岁职场人陷入“经验舒适区”,未持续提升专业技能,导致核心竞争力弱化。企业对此类“伪资深”员工的容忍度降低。六则是企业更倾向于选择服从性更强的年轻员工。而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现象是属于人力筛选机制应解决的个体表征,而非35+群体的固有属性。

事实上,在人口红利消退、延迟退休政策推进的今天,这种逆向淘汰不仅暴露出企业管理的短视,更折射出人力资源配置机制的深层困境。

从国际视角看,相较于日本《劳动基准法》明确禁止年龄歧视、立法强制企业公示年龄结构,德国将“年龄多样性”纳入ESG评估体系,我国职场年龄歧视的治理,亟需从社会共识重塑、制度体系重构、发展模式转型等多维度破局。

在我国,“招聘系统通过技术手段隐形排斥高龄求职者,剥夺其平等竞争机会”,也属于《劳动法》第12条禁止的歧视行为。

当前,部分公司招聘仍以“能熬夜、易驯化”为标准,这种将管理无能转化为年龄歧视的行为,实质是工业时代泰勒制管理思维的遗毒。

从劳动者整体素质看,我国劳动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已达11.05年,特别是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已超过14年。博士毕业生平均毕业年龄突破30岁。若继续固守“35岁红线”,相当于将黄金育龄群体与职业黄金期群体推向对立,加剧少子化与人才浪费的双重危机。

从个体角度讲,每个年轻的职场人都会变得“不再年轻”,每个二十几岁的人都会变成35+。我国人均预期寿命已达78.6岁,35岁即被入职门槛“拒之门外”,那此后43.6年的人生该“何以为生”?

值得欣慰的是,这一现象正在逐渐改观。从深圳公务员招录年龄放宽至40岁,到杭州将芯片工程师岗位年龄上限系统性调整至45岁,这场由地方政府主导的“年龄包容试验”,正在释放出打破职业年龄壁垒的明确信号。

当54岁的雷军带领平均年龄48.6岁的小米高管团队重新在汽车领域创业并收获优异成绩,当62岁的俞敏洪还在直播电商领域开辟新赛道,这些案例印证了年龄从来不是能力的刻度,而是阅历的勋章。

破除年龄歧视不仅关乎个体命运,更是社会对“人的可持续发展”的庄严承诺。从“年轻崇拜”到“全龄共荣”,这场静悄悄的革命,将重塑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底层逻辑。

编辑:麻晓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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