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的“2022—2024年藏品征集成果展”上，展出了一件元代青白釉的波斯人物香插。萌萌哒的外形，非常引人注目。
其实，“波斯献宝”还是一句扬州方言。
当你在扬州街头听见有人笑骂“波斯献宝”，别蒙！这可不是在cue迪士尼动画，而是一句自带BGM的千年文化暗号。
千年前的“跨国带货”
仔细端详这件香插：大腹便便、圆目高鼻的波斯商人面露微笑，双手献宝捧过头顶。
“这件波斯人物香插是中外友好交流的象征。”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典藏征集部助理馆员张弛表示，隋唐大运河开凿贯通后，江淮一带有许多经营珠宝的西域商人。
相传，有一位波斯商人在扬州淘到一件宝物，逢人便到处炫耀，扬州人就说他是“波斯献宝”，意思是到处显摆、扬扬得意的样子。
扬州水路运输图
唐代，扬州是“海上丝绸之路”上的港口城市。在通向东南亚、印度洋波斯湾的南海贸易中，扬州是除广州以外的另一大商品集散地，南海商舶可以经由近海航路直航扬州。
杜甫有诗云“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所谓“商胡”就是西域外商，包括波斯人、大食人。他们在这里经商、生活，甚至留居、终老。
《江苏文库·研究编》之《江苏地方文化史·扬州卷》中介绍，胡人在扬州买卖的商品，大多为珍宝和贵重药材。在矿物珍宝方面，输入的主要有玛瑙、琉璃、红石头、绿石头和猫眼等多种贵重宝石，总称为回回石头。输出的大多为珍珠之类。
至于“波斯献宝”是什么时候定型为扬州一带特色成语的？扬州文化研究所原所长韦明铧认为，“可能是清中叶浦琳所著的《清风闸》一书”，《清风闸》是扬州评话的传统书目。韦明铧说“它的用法与今天完全一样，是含有讥讽之意的”。
大唐和波斯的“联名款”
从考古发掘来看，扬州和波斯的渊源相当深厚。
1965年，扬州市城南汽车修理厂附近出土了一件绿釉双耳陶壶。这件陶壶在釉色、胎质以及艺术造型上都与唐代陶瓷工艺存在显著差异，经专家鉴定，应属于典型的波斯安福拉式陶器。
唐绿釉双耳陶壶
1974年，在扬州唐城遗址又出土了一件青釉褐绿点彩云纹双耳罐。罐身上，五朵小如意云纹，组合成一朵大如意云纹。
唐青釉褐绿点彩云纹双耳罐
与一般纹样不同的是，罐身上由褐、绿两色圆点排列组成的“联珠纹”，与波斯萨珊王朝的联珠纹相似，颇具异国风情。
据专家推测，这是长沙窑工匠们，为争取海外陶瓷销售市场，打造的大唐瓷器与异域纹饰的“联名款”。
值得一提的是，1963年扬州五台山唐墓还出土了《唐渤海吴公故夫人卫氏墓志铭并序》，墓主为吴绶妻卫氏，墓志称她“育子五人，二男三女：长子曰延玉、次曰波斯”。
吴绶、卫氏夫妇无疑都是唐人，为什么要给爱子取名“波斯”呢？是因为他体貌像波斯人？是希望他日后能如波斯胡商一般富有？确切原因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都可以从侧面印证波斯文化对唐代扬州居民日常生活、价值观念的影响。
“波斯献宝”还曾是明朝皇家名场面
随着来中国做生意的波斯胡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就有“波斯善能别宝”的说法。“别宝”即“辨宝”“识宝”。
唐宋传奇里，“胡人别宝”的故事大为兴盛，在《广异记》《酉阳杂俎》《玄怪录》《宣室志》《稽神录》中都有记载。
宋太宗时期，大学士李昉等人奉旨将当时流传的故事辑录于书，这本《太平广记》可以说是“胡商识宝”故事大观。
《客使图》壁画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其中就有一则唐代宰相李勉轻财仗义的感人故事，出自唐人薛用弱的传奇《集异记》。
开元年间，李勉在浚仪县尉任满之际，沿着运河去广陵（扬州），路上搭救了来中国寻找传国宝珠的波斯贵族。波斯胡人临终感念，将传国宝珠赠予李勉。李勉在埋葬胡人时将宝珠塞进尸体口内，还到扬州寻到胡人的儿子，归还了宝珠。
《明宪宗行乐图》（局部）
值得一提的是，在明代，“波斯献宝”还是一种舞蹈。《明宪宗行乐图》曝光了大明“皇家春晚”的场面：一胡人牵着一头人扮的狮子，四胡人随后，其中有二胡人头发卷曲，着靴，每人手捧宝盘，上有珊瑚、象牙，另一人肩扛珊瑚，一中年胡人捧手鼓边敲边舞。
文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裴诗语
图、视频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钱念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