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村夫
在牛王庙村,说起老牛筋,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的。其实,老牛筋姓牛名树根,村里人喊他老牛筋,是因为他性子倔,脾气犟,就像山上生长的牛筋草,根系发达,随便你怎么扯,都不容易扯起来。
老牛筋年过半百,身体发福,岁月似一把杀猪刀,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皱纹,一道道“山梁”下面,一双眼睛,总是透着股子执拗的眼神,浑浊中带着别样的锐利。他守着祖祖辈辈留下的几分薄地,日子过得既简单又清贫。村里不少人劝他,把地租出去,到城里找点轻松的活路做,还能多挣些钱。可老牛筋听了,脑袋一歪:“祖祖辈辈都靠种地吃饭,到我这辈儿,咋能说丢就丢呢?我就不信,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还能饿死不成!”就为这事儿,他和儿子大牛没少呕气。
大牛在城里打工,看到村里年轻人一个个外出打工,撂荒了土地,心里也不是滋味。有一年回家过年,大牛苦口婆心地劝老牛筋:“爹,您看现在村里头还有几个人种地?这土坷垃里能刨出多大出息?把田租出去,一年租金也够您生活了,跟我去城里享享清福不好吗?”老牛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吐着烟圈,缓缓说道:“儿啊,你不懂,土地是农村人的命根子,没了地,就像没了根的浮萍。那些出去打工的,老了干不动了,还得叶落归根?到时候没了地,吃啥喝啥?”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有一年,村里来了个老板,说是要开发旅游项目,看中了老牛筋家中的那块地,开出了十分诱人的价格,承诺给老牛筋安排个轻松的活儿,让他在景区当管理员。村里人都羡慕不已,纷纷劝老牛筋不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老牛筋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几天后,老牛筋找到老板,拒绝了老板的美意。老板不可司义地搖搖头:“你这老头儿,咋这么犟呢?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老牛筋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说:“老板,不是我不识好歹。我就觉着这地要是被开发成景区,就破坏了原来的样子。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有着深厚的感情,实在舍不得啊!”老板无奈,只好摇头离去。
这事儿过后,老牛筋又落下一个外号:“死脑筋”。有人说他傻,有人笑他迂,可老牛筋却不为所动,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精心侍弄着他的一亩三分地。
后来,村里遭遇一场罕见的旱灾。连续几个月不下雨,村里的庄稼都蔫了,不少人看着绝收的田地,唉声叹气,这曰子咋过噢?后悔当初没有把地租给老板开发旅游。老牛筋却不慌不忙,凭借多年积累的经验,带着家人在田边挖了几口深井,从远处的小河引水灌溉,村里人也学着老牛筋的样子,硬是把庄稼保住了。看着长势喜人的庄稼,村里人心生敬佩,对老牛筋刮目相看。
经历了自然灾害,村里人重新审视起土地的价值,年轻人开始意识到,土地不仅仅是生产粮食的地方,更是他们的根,民以食为天,要是没了土地,人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条件。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回到村里,跟着老牛筋学习种地,传承着这份古老的种田技艺。而老牛筋,依旧是那个认死理的犟老头儿,不过在大家眼里,他不再是冥顽不化的代名词,而是守护土地、坚守传统的象征。
老牛筋像村头那棵百年老树,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历经风雨,始终屹立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