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凯风

陆权复兴,正在成为现实。

01

2025年开年之初,四条跨境铁路,迎来集中突破。

向南,中泰高铁二期获批不到两周,越南通过中越跨境铁路老街-河内-海防铁路项目,呼吁已久的泛亚铁路东线、中线取得历史性进展。

向西,中吉乌铁路吉国境内段先期工程即将动工,连通中吉乌三国,打通中亚西亚直通欧洲的陆路大通道,第三条亚欧大陆桥呼之欲出。

向北,中蒙签署甘其毛都—嘎舒苏海图口岸跨境铁路建设协议,意味着历经17年漫长的博弈,中蒙第三条跨境铁路终于落地。



这些跨境铁路,既有货运铁路,也有高铁,均属广义的泛亚铁路网范畴,系我国构建的亚欧陆路大通道的一部分。

这些路线重要性毋庸置疑,早在10多年前乃至20多年前就被提上日程,博弈日久,历经反复,如今突然集体转向,备受关注。

这背后,既不乏中老铁路、雅万铁路带来的示范效应,也是地缘大变局、国际博弈加速演变的结果。

在此之前,连通中国与老挝的中老铁路、印尼雅加达直抵万隆的雅万铁路已经开通,而中欧班列早已借助已有的中欧跨境铁路畅通无阻。

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初,中欧班列累计开行突破10万列,通达欧洲25个国家227个城市、亚洲11个国家超100个城市。

不仅如此,越南连通广西的第二条中越跨境铁路被写入两国协议,直抵巴达尔港的中巴铁路通道也在全面推进之中。

与此同时,通过缅甸直抵印度洋的中缅铁路通道也在规划之中,穿越喜马拉雅山的中尼铁路正在进行可行性研究……

一旦全部建成,将形成以中国为中心,遍及东南亚、南亚、中亚、西亚、欧洲、东北亚,遍及整个亚欧大陆的铁路网



这条铁路网的意义,在过去还没有那么显著,但在逆全球化甚嚣尘上、地缘冲突持续加剧、大国博弈如火如荼的未来,无论如何高估都不为过。

02

被耽误数十年的跨境铁路,为何突然转向?

中吉乌跨境铁路自提出已经20多年时间,中国与越南的铁路并轨更是讨论了数十年之久,就连不到10公里的中蒙跨境铁路也延宕了10多年。

更不用说,泛亚铁路倡议自提出至今已有10多年时间,我国的高铁网络早已延伸到边境口岸,而许多国家仍在犹豫不决。

万万没想到的是,长期的老大难问题,在最近几年突然一路通关,转向来得为何如此之快?

其一,地缘大变局加速演变,无疑是关键。

过去制约跨境铁路的最大症结,不在于资金和技术,而在于地缘政治。

某些大国将周边地区视为禁脔甚至“自留地”,卧榻之间不容他人酣睡,而某西方大国更不愿看到泛亚陆路通道形成,以免冲破经由海权构筑起的全球统治力。

转机就发生在这两年。

从东欧到中亚,两场地缘冲突先后爆发,一些大国被迫调整战略重心,注意力随之而转移,对周边地区的控制力有所削弱,从而为跨境合作带来新的空间。

2023年召开的中国—中亚峰会,无疑就是体现。这是中国同中亚五国建交31年来,六国元首首次以实体形式举办峰会。

随后,中吉乌铁路火速推进,2024年6月三方签订协议,2024年12月举行启动仪式,2025年2月吉国境内段先期工程发布预审报告,即将动工。



其二,面对波诡云谲的地缘政治,各国不再与单一大国直接捆绑,而以多元合作,对冲风险,打开区域合作的新空间。

这几年全球形势愈发混乱,大国翻脸如翻书,国际规则、世界秩序不断翻转,没有谁愿意捆在一驾脱缰的马车之上,开始寻求新的多元化替代、备份方案。

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抬头、大国竞争和地缘政治回溯,冲击了全球能源物流安全,也影响了供应链产业链畅通。

因此,以区域交通一体化带动经济一体化,以亚欧陆路大通道摆脱马六甲海峡依赖,以多元化合作对冲地缘风险,就成为普遍共识。



陆权复兴,就这样由口号逐步变成现实。

虽然海权仍旧是世界的主导模式,但陆权复兴带来的“海陆统筹”,正在显著改变国际地缘关系,更将改变国内许多城市的命运。

03

陆权复兴时代,哪些地方最受益?

如果说海权时代,谁靠近港口谁就接近国际市场,沿海省市集体崛起的逻辑就在于此。

那么陆权时代回归,原本身处内陆的中西部地区,尤其在地缘变局中受益的内陆沿边省份,一跃成为新的超级枢纽和开放前沿。

在国家层面,“国家战略腹地建设”的横空出世,让四川等一众内陆省份成了最大受益者,未来将担起“中西部产业转移”和“关键产业备份”的重任。

在国际层面,一批跨境铁路的落地,将一些原本处于边缘的省份,一些原本关注度不高的“弱省会”,置身于国际合作的前沿,从而获得逆袭的超级机会。

泛亚铁路之于云南、广西,中亚铁路、中欧铁路之于新疆,中俄、中蒙铁路之于东北和内蒙古,中尼铁路之于西藏,都是如此。

这在各地最新获批的2035总体规划中已有体现,沈阳、昆明、南宁、乌鲁木齐等沿边地区的省会城市,拿下了国际区域级定位,远超出一省一市乃至地理大区的范畴。(参阅《国家批复!谁升格,谁降级了》)



沈阳的“东北亚国际化中心城市”,含金量仅次于北上广深津渝,将沈阳的辐射范围,从东北地区拓展到整个东北亚。

昆明的 “面向南亚东南亚的区域性中心城市,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城市”,南宁的“发挥面向东盟开放门户”也是如此,双双作为中国与东盟的桥头堡而存在。

昆明的重要性在于国际交通枢纽。

昆明既是泛亚铁路共同的起点,也是面向南亚、东南亚共同的门户枢纽,集国际铁路枢纽、国际航空枢纽为一体。



南宁的重要性在于连接东盟与大西南。

西部陆海新通道的横空出世,平陆运河的开建,打通了广西与川渝贵等西南腹地的经济联系,让南宁一跃成为大西南地区共同的出海口,区位优势得到重塑。

乌鲁木齐同样拿下了国际性综合交通枢纽的定位,且获批“面向中亚西亚交往中心、国际商贸物流中心”,凸显了中国-中亚关系日益紧密背后的城市地位重塑。

在大西北,西安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城,首届中亚峰会就以此为举办地,但大西北地域过于广阔,西安难以辐射到所有区域。

乌鲁木齐自然要挺身而出。

作为中国与中亚、西亚、欧洲的陆路必经之地,作为我国重要的能源和粮食基地,新疆在新一轮地缘大变局中,地位愈发凸显,作为首府的乌鲁木齐自然从中受益。

正如国内大循环的横空出世,并不意味着国际大循环的不复存在;陆权复兴的初露端倪,也不意味着海权旁落,更有可能是海权陆权齐头并进。

在海权时代,内陆城市始终是从属者;但在陆权复兴、海陆统筹的新时代,内陆城市有望获得“逆天改命”的可能。

过去40多年,沿海城市创造了举世瞩目的增长奇迹;未来几十年,哪些内陆城市有望“逆袭”,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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