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作者 | 小句号
本篇编辑 | 靖文
插图来源 | Dávid Pogran
今日导读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时,我就被悄然带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一个与脑瘫相伴的女孩,生活于我,曾像是密不透风的铁屋。 小时候,家庭的裂缝宛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父母的争吵声是尖锐的风,呼啸着穿过这道裂缝,将我的安全感吹得支离破碎。 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下,我宛如一朵被暴风雨打湿的雏菊,孤独无助又满心彷徨,只能在角落里暗自神伤,怀疑自己是否本就不配拥有阳光雨露。
后来,抑郁如同一只巨大的黑鸟,用它遮天蔽日的羽翼将我笼罩,我在黑暗中不断下坠,找不到方向。 但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家人、朋友和医护人员的爱化作点点星光,穿透层层乌云,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现在,我决定把这段经历讲出来。它是我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旅程,希望能成为那些同样身处困境之人的火把,照亮他们脚下的路,只要心怀希望,便能穿越黑暗,迎来属于自己的黎明。
这是《郁金香》的第164个青少年成长故事
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上,我如同易烊千玺主演的电影《小小的我》中的主角一般,渺小却努力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我是一名脑瘫患者,一路走来,我在艰难险阻中穿梭,却也在爱与温暖里收获了满满的成长。
破碎家庭与异样目光,我自我攻击
罗曼·罗兰曾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可当一个家庭迎来残疾孩子的那一刻,生活的真相往往是沉重且残酷的。经济的压力与心理的负担,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和家人喘不过气,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异常艰难的持久战。我成长于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环境,从小到大,我和妈妈被无数异样的目光和刺耳的议论包裹着。那些闲言碎语,如尖锐的箭,一次次刺痛我们的心。
小时候,家庭破碎不堪,父母频繁的争吵是我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一次激烈的争吵,都让我陷入恐惧的深渊,害怕被抛弃的不安全感如影随形。那时的我,内心满是自卑,觉得自己残缺不全,根本不配得到爱,只能通过拼命讨好别人,换取那少得可怜的关怀。我时常陷入自责的漩涡,认为是自己的身体缺陷,让父亲变得冷漠,让母亲身心俱疲。随着年龄增长,社会异样的目光如冰冷的雨,不断浇灭我内心的希望。在学校,同学们好奇又嫌弃的眼神,让我如坐针毡。最终,家庭的困境让我不得不辍学。在自我攻击的黑暗中,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世界遗忘的丑小鸭,抑郁的阴影逐渐将我吞噬。无数个夜晚,我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满心都是对命运的抱怨,也无数次在心里问神明:“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痛苦?”
抑郁确诊,我在努力挣扎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可在抑郁的深渊里,那段黑夜格外漫长。由于身体的限制,我根本没有独立去医院看病的能力。那时的我,整夜整夜地失眠,黑暗中,孤独和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却求救无门。妈妈虽然早就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可我们身处信息闭塞的环境,这件事就一直被搁置了。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种反常的失眠是抑郁的症状,还以为只是脑瘫带来的并发症。
那几年,我越来越痛苦,在那些日子里,我的情绪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变得喜怒无常。我开始频繁地自残,甚至尝试自杀,试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内心的痛苦。
在一次次的绝望中,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出了大问题。
我开始在网上查阅 “抑郁” 这个对我来说既陌生又可怕的词汇。当我了解到它是一种心理疾病时,心里五味杂陈。
我把查到的资料告诉了妈妈,妈妈说:“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我们娘俩一起请求爸爸带我去看病,大部分时候,都是妈妈在孤军奋战,那时的我已经被抑郁折磨得没有力气和爸爸争吵了。
在重病的妈妈努力劝说,甚至,爸爸终于同意了。我们一家三口踏上了去医院的路。一路上,我心里十分忐忑,
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偶然看到“抑郁”这个词,才知道自己的反常表现是一种心理疾病。在重病妈妈的努力劝说下,软硬兼施下,爸爸终于同意带我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我内心忐忑不安,不停地问自己,我颤抖着双手,在手机上打字向网友倾诉我的担忧。“我是不是在装病?如果不是这个病,我又该怎么办?” 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医院。见到医生的那一刻,我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努力地诉说着病情,不放过任何细节,我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面对这最后的希望。当医生告知我确诊抑郁时,那一刻,心里虽然沉重,但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多年的冤屈终于得到了洗刷。
治疗与康复的磨砺
刚确诊时,我心里竟有一种“沉冤得雪”的感觉,天真地以为生病了就能得到父母更多的爱,只要吃药病就会好起来。然而,现实却给了我沉重的一击。治疗过程中,各种副作用接踵而至,我开始自残,药量不断增加,体重不受控制地上升,还出现了甲减和肌张力增高的问题。无奈之下,我来到康复科,开启了一段充满挑战的康复之旅。“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时隔十年,当我再次躺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PT床时,幼时对康复治疗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小时候觉得康复好疼,治疗师好凶,没想到这种害怕到了18岁依旧没有减少。刚开始康复时,我的情绪极不稳定,想哭就哭,说话也口无遮拦。幸运的是,住院期间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给予了我极大的包容和帮助。康复师耐心地指导我做各种康复训练,医护人员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生活,小李姐姐和两位主任也经常开导我,教给我很多处理情绪的方法。
我想起了尼克・胡哲的故事,他天生没有四肢,只有带着两个脚趾头的 “小脚”。这样的身体缺陷让他在童年时期遭受了无数的嘲笑和欺辱,也让他陷入过深深的绝望,甚至试图自杀。
但他没有放弃,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学会了用仅有的 “小脚” 打字、踢球、游泳。他不断挑战自我,成为了一名全球知名的励志演说家,用自己的经历激励着无数人。
每次想到他,我都告诉自己,他能做到,我也一定可以。在康复训练最艰难的时候,当我疼得想要放弃,一想到尼克・胡哲克服了那么难以想象的困难,我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还有海伦・凯勒,在一岁多时,因一场重病失去了视力和听力,从此生活在无声、无光的世界里。
但她在老师安妮・莎莉文的帮助下,凭借顽强的意志学习盲语,学会了阅读、写作和说话。她不仅完成了大学学业,还一生致力于为残疾人造福,建立了许多慈善机构。
她的故事让我明白,无论身处多么黑暗的境地,只要心中有希望,有对生活的热爱,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
我的主治医生对我说:“如果父亲达不到你的要求,那就降低期待。”当时的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释怀。兜兜转转三年后,我才真正做到了这一点,或许这就是成长,充满痛苦与挣扎,却也伴随着收获与蜕变。“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经过漫长的治疗和康复,我终于出院了。这段经历于我而言,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恢复,更是心灵的蜕变。我学会了接纳自己的情绪,懂得了自尊自爱是自我修复的前提。我也明白了,父母的婚姻关系破裂并非是我的过错,和我想象的并没有那么大的关联。人生的路还很长,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要勇敢地向前看。
回首这一路,我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妈妈始终不离不弃,拼尽全力守护着我;医护人员和康复师用专业和耐心,帮助我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朋友们一次次包容我的坏情绪,彻夜陪伴我度过那些黑暗的日子;还有小李姐姐,她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 医院走廊里相遇的善意,医护人员眼角的暖意,都在见证一个真理:真正支撑我们站立的从来不是完好的肢体,而是灵魂深处不灭的光。就像霍金在渐冻的躯体里探索宇宙边界,在受限的身体中拓展着人性的维度。我要真心地对他们说一声谢谢!易烊千玺说过:“再渺小,再破碎的个体,都应是完整的。关于幸福的定义里应该有我们每一个人。”即使我是脑瘫患者,但我和正常人一样,有着丰富的情感。
身体的疾病带来的心理问题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强大自己,积极进行自我重建,就一定能重新找回生活的美好。残疾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心理问题不是简单的不开心,它需要我们用时间和耐心去治愈。所以,我要勇敢地自救,向着未来前进。曾经的我,就像一只被困在茧中的蝴蝶,渺小而无助。自残的疤痕是另一种年轮,刻录着穿越黑暗的勇气。
当我觉得抑郁是洗刷冤屈的证明,已然完成从受害者到幸存者的蜕变。这不是命运的恩赐,而是我用无数个含泪的深夜兑换的觉醒。
现在想来,那些在手机屏幕上颤抖着打出的求助文字,那些在诊室门口徘徊的脚步,都在编织着新时代俄狄浦斯的寓言——不是与命运对抗,而是学会与创伤共舞。
此刻的我,已然是暗夜里的萤火。
那些曾被视作残缺的印记,正化作独一无二的生命纹章。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穿透病房的纱帘,看见自己身后拖着的不是阴影,而是无数破茧者用勇气编织的羽翼。
这世界虽然存在伤痕累累的发光体,但真正的光明,从来都诞生于最深的裂缝。
如今,我已经破茧而出,带着满满的勇气和感恩,重新找回了曾经的爱好,也找回了对生活的热爱。
我相信,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能勇敢面对。就像医生送给我的那句话:“第一步踏出去就容易了,有第一步就会有更多。”我期待着有一天,能自信地对所有在意我的人说:“看吧,我现在贼牛!”
备注: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和家庭情况都不一样,因此,文章中的分享,仅做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