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一脉水系,宽约百米,称为“靖江”。先前,河两岸荒着,少见有人去那里转悠。前些年修成了沿河的公园,绿树成荫,花香鸟语,亭台长廊,宝塔石山,一条塑胶跑道蜿蜒其间,天气温和的时节,公园里,练声的、练拳的、摆弄器乐的、散步的、跑步的、遛狗的,随处可见。这种变化,在各个城市近年来都可以看到。

我时常会去江边站一站,望一望波光粼粼的水面,虽然没有“逝者如斯”,或者“人生长恨水长东”之类的感叹,但缓缓行进着的水流,确实会引起无名的思绪,扰动些许内心的波澜。

午间,我又来到江边。南方的冬天,零下的气温是少有的,中午阳光的照射下,气温总在十多摄氏度。就在河边,我发现了奇异的景观。江岸上的一株老柳,竟然绿条依旧,身姿飘逸,传递给人一种春天的气息;水边一片芦苇,芦头一色发白,蔚成壮观的秋景;只有沿途几棵落叶的树木,光秃秃的,说明现在是冬天了。更多的树依旧是葱茏的,橘树、松、柏就不必说了,那些樟树、桂树、杜英和杨梅也都未见凋零。这样一种四季交织起来的景致,虽然是南方的景色,却也让我生出一些联想。譬如说,人生进入老年,有点像进入了冬天,是会有些荒凉的吧?可是这老年的人生,未必就没有了春意,没有了秋思,没有了夏的热烈。想起姜太公的假装钓鱼,想起廉颇的故意多吃饭,我不禁莞尔。

老年人的童心未泯,保持朝气,往往会被人赞为难得,其实,这也是理应如此的。金庸小说里的“老顽童”当然有艺术的夸张,生活中的情形是不相同的,童心往往被故意压抑着。陈平原回忆“《读书》时代”“倒读历史”的金克木先生,也称他为“老顽童”,说他做学问之余,打棋谱、玩电脑,八十多岁还每天作文不辍,给《读书》杂志写稿子。每有客来访,金先生笑语欢声,纵论古今。进入老年谁说就一定荒凉呢?我曾观看过老年合唱团的演出,团员年龄多在七八十岁,一个个精神饱满,穿着一色的服装,音色清亮,见不到一点的暮气。

听见人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也听见人说“莫道桑榆晚”“最美夕阳红”。平心而论,人生犹如四季,是十分自然的。无论你更喜欢哪个季节,都无法永久停留在那里,而到了晚年,你却可以四时皆备。年龄不应该妨碍一个人的年轻态和进取心。

“生物多样性”的倡导者爱德华·威尔逊,青年时从事蚂蚁的研究,中年时提出“社会生物学”概念,九十多岁还全力投入生态保护运动,他自称“终生都在探险”。生命不息,探索不止,是人生的又一种选择,也是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栏目编辑:华心怡 文字编辑:史佳林

来源:作者:陈大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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