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5日12时50分,李延年才接到刘峙的电报,令其6日撤退,放弃海州地区。

李延年连夜召集有关人员宣布撤退计划,6日早晨6时,这支庞大的撤退队伍就开始仓促行动了。除了正规部队如第44军,还有各县党部、保安队、党政机关要人、学生、商民等等,臃肿不堪,拖泥带水,又缺衣少食,又是昼夜行军,不少人饿倒在路旁。

黄百韬再心急如焚,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11月5日下午,黄百韬从徐州回到新安镇,6日上午,他在兵团司令部召开了有各军军长,兵团司令部正副参谋长等人参加的军事会议,决定西撤的部署:

第100军在瓦窑占领阵地,掩护兵团主力西撤右侧背的安全,7日与第25军在陇海路北交互掩护撤退,渡过运河后占据碾庄西面的彭庄、贺台子等村庄。

第25军等第44军通过阿湖后随第44军西撤,在陇海铁路炮车以北占领阵地,与第100军交互掩护西撤,渡过运河后占据碾庄西北面的大小牙庄、尤家湖等村庄。



第64军通过运河后,以一部占领运河西岸,以一个营占领滩上阵地掩护兵团主力渡河,大部占据碾庄东面的大院上、小院上、东楼以及碾庄北面的小费庄、吴庄等村庄。

第44军渡过运河后占据碾庄车站以及铁路以南各村庄。第63军等兵团部撤走后即经窑湾渡过运河,到碾庄南集结。

兵站除卡车运载的粮弹药品随部队行动外,其余粮弹被服用火车直接运徐州,按第64军、兵团部、第44军的顺序沿陇海铁路西撤。

兵团部通过运河后位于碾庄,各部队从7日上午5点开始行动。

下午6时,黄百韬举行了紧急军事会议后,见到了总统府少将参军、战地视察官李以劻和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

黄百韬站在地图前,说:“陈毅的部署是想打7兵团,现在兵团战略位置非常不利,在新安镇打则孤立无援,如侧敌西进,到不了徐州就会遇敌。且徐州工兵团至今未来架设运河桥梁,我已命第63军从窑湾强渡,其余各军明早西行,转进太迟了。”

“要掩护第44军从海州西撤,不能贻误戎机,否则全兵团将被围,陷全军于不利。国防部作战计划一再变更,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这次会战如垮,什么都输光了,将来怎么办?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个人生死是不足惜的。”

夜深了,心事重重的黄百韬却怎么也不能安下心来。11点,他去回访李以劻和李延年,忧心忡忡地说,局势不妙啊。楚汉争霸,决战地就是在徐州地区。弄不好,我们也会像项羽一样,落个自刎乌江的下场。



李以劻刚睡下,黄百韬又让卫士将他请出来,对李絮絮叨叨地说:“据今夜在红花埠附近抓获的解放军的侦察员供称,陈毅主力十多个纵队均南下,先头已到郯城、邳县、费县地区集结,南下时分无数纵队急行,由此判断,敌人不让我兵团西撤集结,先打我兵团是肯定的了。”

“大军作战,随时变卦,动摇军心,影响士气,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兵团兵力十几万人,陈毅主力达30多万,如果集中来攻,李延年兵团必败。尤以西撤途中,侧面受敌,随地应战,立足未定,各个击破,最堪忧虑。请告刘老总(刘峙)注意,要其他兵团快点集结,迟了就会耽误大事。如我被围,希望别的兵团来救。”

“古人说,胜则举杯相庆,败则出死力相救。我们是办不到的。这次战事与以前战役性质不同,是主力决战,关系存亡,请告老总,注意激励各级战场指挥官,否则同归于尽,谁也走不了。请你面报总统,我黄某受总统知遇之隆,生死早置之度外,绝不辜负总统期望。我临难是不苟活的,请记下来,一定转到呀!”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黄百韬的话,为他从那天开始到22日毙命,画出了清晰的轮廓。

终于接到了刘峙正式撤退的命令,黄百韬便急匆匆地行动起来了。

第64军行动最快,在7日凌晨3点就开始行动了,到8日黎明全部通过运河。兵团部及直属队也于8日拂晓前全部通过运河。



第44军于8日中午也全部通过运河。第25军、第100军撤至运河东岸尚未渡河,于8日下午2时被解放军追上,展开激战,该军边打边撤,到8日黄昏也渡过了运河。

其实,渡河过程远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

运河桥头,混乱无比。十几万部队,大批的马匹、车辆、火炮,堆积如山的物资,从海州逃来的乌合之众,就靠一座铁桥,什么时候能过得去啊!

有人先下手为强了,千方百计抢先过河,有的甚至用机枪开道。秩序为之大乱,过河速度明显放慢了。前面是河,后面是追兵,枪声、人的惨叫声、马叫声,混成一片,挤成一堆,相互践踏,踩死的、落水死的、被流弹击中的,不在少数。

面对眼前的混乱场面,黄百韬一点面部表情也没有。大军过河,仅仅依靠一座铁桥是远远不够的,他黄百韬不是不清楚。剿总答应工兵架桥,却遥遥无期。怨谁?

不管是什么原因,必须恢复秩序,否则,后果更惨。他当即下令,调一个机枪连来,在桥头一字排开,谁要是胆敢破坏秩序,一律就地枪决。

为了阻止后续部队过河,以利于自己撤退,黄百韬不惜下令炸毁运河桥。面对冷酷的黄百韬,部下们大哭着劝道:“司令,我们的精锐还没过河呢?”

黄百韬粗暴地打断了部下的劝说,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命远比所谓的“精锐”更重要。

秩序终于恢复了。然而,速度还是不尽如人意。黄百韬跑了。如果他的脚步足够快,完全有可能按计划退到徐州。可是,拨打算盘的主动权却在我军手中。



就在黄百韬的第7兵团惊惶失措地向西逃跑的时候,11月8日,第三绥靖区副司令长官何基沣和张克侠率领第三绥靖区一个军部、3个师和1个团,在徐州东北贾汪地区运河前线起义。

何基沣和张克侠的起义,无疑是打向蒋介石、刘峙的掏心拳,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南京、徐州惊恐异常。

在我方来说,却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这次起义,就是我党有计划有组织进行的。

第三绥靖区司令长官冯治安,下辖第59、第77军共4个师。部队的前身是冯玉祥的西北军一部分。著名的抗战将领张自忠将军,就是该部前身第33集团军的总司令。

蒋介石对于非嫡系部队,向来抱着歧视、排斥的态度,在使用上采取利用、消耗的政策,最终逐步予以分化瓦解。淮海战役前,冯治安兼任徐州城防司令,部队驻扎在徐州。蒋介石感到不可靠,就将其调往临城、枣庄、贾汪地区。

第三绥靖区内部存在着种种矛盾,一部分人即使对蒋介石排斥,歧视的做法心怀不满,但出于利益的考虑,还是准备死心塌地地为蒋介石效力,一部分人在何基沣、张克侠等人的影响下,逐步认识到蒋介石集团的反动本质和必然灭亡的命运,希望早日走上光明大道。

何基沣、张克侠都是我党的秘密老党员。张克侠1927年入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28年回国后不久,就秘密入了党。

何基沣参加过喜峰口、卢沟桥等对日作战,1938年秘密到延安考察,受到了毛主席、朱德等党的领导人的接见,9月秘密入党。

他们两人受党委托,以特别党员的身份,长期潜伏在国民党军内部,做了大量瓦解、分化敌军的工作。

1948年10月18日,中共华东局派出的代表朱林(化名朱自林)秘密进入第三绥靖区,会见了何基沣和张克侠,就第三绥靖区起义问题进行了商谈。



11月初,华野山东兵团第13纵队政治部联络部部长兼民运部部长杨斯德,奉命秘密进入第三绥靖区前线指挥所,和何基沣、张克侠加紧起义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11月8日上午,何基沣、张克侠按照华东野战军的计划,率领第三绥靖区第59军第38、第180师、第77军第132师、第37师第111团官兵,在贾汪、台儿庄地区宣布起义

何基沣、张克侠的起义,使得徐州北方门户洞开。我军迅速切断黄百韬兵团向徐州方向的退路,完成对该兵团的合围,为阻断黄百韬兵团与徐州的联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为我军全歼黄百韬兵团,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从淮海战役一打响,远在西柏坡的毛主席就急切地等待着起义的喜讯,从8日到9日,几次亲自到机要室查询起义的电报,9日下午4时,华野前委关于起义成功的电报终于到了西柏坡。

毛主席拿着电报,到周恩来的办公室,连声说:“这是淮海战役的第一个大胜利啊!淮海战役我们又多了一份成功的把握。”

当天晚上,毛主席,周恩来等人为庆祝起义成功,还高兴地喝了酒、

粟裕一直密切注视着贾汪、台儿庄地区,也一直担心着那个地区,听到起义成功的消息,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只要我们在贾汪多待4小时,我们的战机就丢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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