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仁川登陆,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在世界现代战争史上都值得记下一笔的、完全改变了朝鲜战争初期局势的重要战役。鲜为人知的是,1951年2月10日第四次战役期间,韩国海军陆战队也组织了一个中队趁中朝联军撤退的功夫袭占仁川港,虽然两次仁川战斗的规模完全没法比,但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的韩国人还是得意洋洋地把这次作战行动称为是“第二次仁川登陆”。笔者这回就来简单介绍下,这所谓的第二次仁川登陆作战中的一些具体细节。
第二次仁川登陆中的几个人物(左起):卢明浩少校、史密斯将军、翻译官崔炳海上尉、金钟基少校、崔英燮少尉
自1950年12月在第二次战役中失利后,美韩军一路大踏步后退,截止至1951年1月8日,已后退至北纬37度线附近,由于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在撤退途中死于交通事故,富有活力的马修·李奇微中将被任命为美韩军新的前线指挥官。在李奇微的组织下,美韩军开始逐步向北反攻,到1月底已重新抵达汉江以南的汉城外围地区。
经侦查得知,中朝联军除将防御主力布置在汉江防线外,另以重建后的人民军第17机械化师团守卫仁川港。美军远东司令部司令麦克阿瑟将军根据这一情报,在给李奇微将军发布的指示中指出:“重新收复汉城的军事难度虽然不大,但因为汉城郊区的金浦机场和仁川港对我军的后续作战的后勤保障具有重要意义,所以还需小心夺取。可以使用韩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确保仁川港。”
于是,1951年2月1日早晨六点,当美韩军在正面进攻汉江防线的同时,在美远东海军第95.1战斗群(西海岸战斗群)的支援下,韩国海军开始着手发起袭击仁川港的行动。参与这次行动包括舷号PC-701的韩国海军旗舰“白头山”号猎潜舰,以及舷号YMS-510的扫雷艇、舷号JMS-301、JMS-302、JMS-306和JMS-310的运输艇这几艘小船。
“白头山”号猎潜舰
1951年2月2日,美海军指挥官罗·迈恩少校登上白头山舰,会见了驻扎在舰上的韩国海军陆战队指挥官金正一(김종기)少校,商讨了这次行动的具体细节,金少校在去年9月的仁川登陆作战期间曾指挥韩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大队。当天下午,白头山舰舰长卢明浩(노명호)少校也应邀访问了美国海军巡洋舰“海伦娜(Helena)”号(舷号CA-75),同属于第95.1战斗群的英国皇家海军巡洋舰“贝尔帕斯特(Bellpast)”号的舰长也一同前往。
在下午的会面上,海伦娜舰舰长打开了一幅西海岸地区地图,对卢少校说:“麦克阿瑟将军要求我们确保仁川港,因此我们想请贵舰以近距离炮击的方式引诱出敌人隐蔽在仁川港的海防火力,一旦他们开火,我舰将和英舰对敌进行火力覆盖,阁下觉得如何?”美国人的这意思,是想让白头山号这条小船替美英两条大船做肉侦,明摆着要坑韩国人,卢少校虽然懂得美国人的意思,但也只能无奈地回复道:“好的。你想要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对方回答道:“明天最好。”
1950年2月3日中午,白头山舰靠近仁川港,在距离月尾岛1000米的距离上开始使用76毫米火炮炮炮击岛上的炮台和哨所,对面的人民军炮兵也随即开火,并很快遭到两艘美英巡洋舰炮火的压制。炮战中,韩国海军的崔锡麟(최석린)兵长的大腿被击中受了重伤,舵手林仁正(임인정)、甲板指挥官崔英燮(최영섭)少尉也都受了轻伤。
晚年的崔英燮少尉
崔英燮(1928-2021)后来以韩国海军预备役上校的身份退役,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当时我在舰桥上指挥,不知道自己已经中弹了。旁边的信号员提醒我说:‘甲板指挥官,你的裤子上全是血!’我这才发现我的裤子已经被鲜血浸湿了,随后我和身负重伤的崔兵长一起被送往海伦娜舰接受治疗,美国人认出了我们是701舰的军官,为我们提供了烟酒和食物。”
白头山舰完成了肉侦任务后转移至驻有韩国海军陆战队一部的德积岛,驻扎在岛上的陆战队副队长金钟基(김종기)少校说:“根据现有情报,仁川地区的敌人受我军炮击影响,已后撤至汉城,汉城市区内的敌人也正发生巨大的动摇。”卢少校和金少校因此打算尽快出动海军陆战队夺取仁川,为此他们在2月8日又拜访了美英两位舰长,并最终敲定在2月10日下午六点以海军陆战队一个中队的兵力在仁川机械制造厂登陆,这份作战计划是由崔少尉制作完成的。
1950年2月10日上午十点,负责运输登陆部队的韩国海军JMS-310号运输艇还没抵达前线,该艇原定下午四点要去执行其他任务,但受恶劣天气的影响,加上要运输的陆战队员们驻地比较分散,这一目的恐怕无法实现。为了弥补人手上的不足,卢少校和金少校又在各艇上选拔了73名志愿者参与此次行动,由于这73名水兵志愿者之前都是徒手状态,所以韩国人又从一艘路过的加拿大驱逐舰那里讨要了一批自动步枪。
参加登陆的部分水兵志愿者
1951年2月10日下午四点半,73名韩国海军水兵志愿者分乘JMS-302艇和两艘机动快艇,从八尾岛出发驶向仁川港,崔英燮少尉和1名美国海军联络官、2名通讯兵一起登上了JMS-302艇,参与现场指挥调度,白头山舰及其他各艇也作为后援力量参与了行动。而之所以选择在仁川盘石洞海岸(又被称为“红海岸(Red Beach)”)的机械制造厂登陆,是因为在第一次仁川登陆作战时金钟基少校曾在这里作战,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
2月10日下午六点起,美英巡洋舰开始发起预定炮击,同时,登陆部队也在红海岸成功上岸,金钟基少校上岸后把大伙召集到一块,说:“现在我们已经在敌占区了,舰炮目前还达不到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你们也看到了,载着我们过来的船已经开走,现在就是想回去也没机会了。相信我,如果不按照我的命令行动,你们就无法生还,因为作为海军水兵的你们根本没有从事过陆战训练。现在大家请分散开,开始各自进攻,21点的时候我们将在仁川会合。”
第二次登陆中被缴获的人民军海防炮
就在金少校等人上岸后不久,来自德积岛的100名韩国海军陆战队也终于抵达红海岸,这时人民军的子弹也从月尾岛和仁川市区方向纷纷打来。金少校将这173人编为五个小队,并下令道:“大家给我冲!军官和士官必须带头!”到当天晚上21点,韩军终于登上仁川市区制高点气象台高地,市区内的人民军守军稍作抵抗后便撤走。据被俘的人民军官兵介绍:“在遭到敌军炮击后,守备部队指挥官以为登陆的是美韩军大部队,因此决定放弃市区退往冠岳山了。”
当天晚上,韩国海军水兵及陆战队官兵们便聚集在气象台高地上过夜,大家点燃了篝火,坐在一起放声高歌。金少校以手电筒打光的方式,向停泊在港外的白头山舰汇报道:“我军已于当日晚21点占领气象台高地,俘获敌军11人,没有人员伤亡!”在得到人民军已经撤走的情报后,金少校便于当晚23点派遣突击队下山,顺利攻占了仁川市政厅。次日,金少校在市政厅内设立了临时前敌指挥部。
重新被美韩军回收的克伦威尔坦克
第二天(2月11日)早晨六点,陆战队员们继续向月尾岛进发,途中没有受到任何抵抗。他们在气象台高地南侧山脊上缴获了8门人民军遗弃火炮,此外还在高地东南侧半坡上缴获了一辆因出故障而被遗弃的“克伦威尔”坦克,这辆坦克是人民军在第三次战役中从英国人手中缴获的。陆战队中的一名心灵手巧的士兵不仅当场修好了坦克的发动机,还用油漆在车身上写下了701的数字,表示这辆坦克是被PC-701舰的官兵们拿下的。
美韩军第二次夺回汉城后,这辆“克伦威尔”坦克曾和其他战利品一起被保存在仁川码头的仓库里,结果被英国海军陆战队半夜里偷偷拿走了,免得被人闹笑话说他们的坦克曾转了好几手。卢明浩少校、金钟基少校曾对此向英国远征军司令部提出抗议,但还是没能把这辆坦克要回来。
夺取月尾岛后,金钟基少校继续用手电筒向白头山舰报告了这一消息,并派人在仁川市区里贴出告示:“韩国海军已经占领仁川,请市民们安心从事生计。”在得知夺回仁川的消息后,美国海军第95机动舰队司令A.E.史密斯将军和参谋们一起访问了白头山舰,并向卢明浩少校致以作战成功的祝贺,还表示他们也要在韩国海军陆战队登陆过的盘石洞海岸上岸,史密斯将军更是拍着金钟基少校的肩膀亲切地夸奖道:“感谢贵军赶在我们之前夺取了仁川。”
第二次仁川登陆纪念雕像
在向参谋们指示“要尽快修复仁川港口和码头”后,史密斯将军又乘船在红海岸上岸,参观了被韩国海军陆战队缴获的坦克和火炮,并指示随军摄影师为参加这次行动的陆战队员们合影留念。2月15日,韩国海军陆战队一个大队和美国陆军特种工兵旅也在仁川登陆,开始从事修复工作。由于这次所谓的登陆作战完全是顺风战,所以在战后的几十年里,韩国人一开始也没好意思大力去宣传。直到2017年,韩国海军才在当年的登陆地点修建了一个带三米高花岗岩底座的青铜纪念雕像,来为爱国主义宣传增加些内容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