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说点什么,一旁却响起顾以安的声音。
“晚棠,树苗只剩下一半了,我们快种完了。”
顾以安在看到沈延初时有些诧异,然后歉意道:“延初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会来,我刚来鹿城对大家不熟,所以找了晚棠当搭档,你不要误会。”
“他不会。”沈延初还没来得及说话,霍晚棠就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了。
沈延初垂了垂眼睫,轻笑:“嗯,小姨说得对,我理解的,我先去种树苗了。”
说完,他就打算拿着工具,单独去别处种。
霍晚棠看着沈延初毫不停留的身影,眼眸沉了一瞬,刚才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开口:“既然来了,就跟我们一起种吧。”
顾以安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稍纵即逝,微笑着开口:“是啊,延初,我和晚棠帮你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延初也没有拒绝的借口。
随后,三人开始种树。
沈延初是第一次参加种树活动,有些生疏,他拿着铲子没挖多久,手就开始隐隐泛红作痛,不知是冻的还是挖的。
忽然,一阵温热的触感传来。
霍晚棠柔软的手覆在他手上,再放在铲子合适的位置:“怎么这么笨,之前教过你怎么拿铲子,又忘了?”
沈延初神情一顿,霍晚棠的确是教过他。
高中时,他听说在合欢树上挂祈愿带,许的愿就能成真。
于是他买了合欢树苗,打算插在院子里,可挖坑挖了不到两分钟,手就起了水泡。
霍晚棠知道后,呵斥了他一顿,说他迷信。
可她看着他祈求的眼神,又心软的手把手教他怎么正确拿铲子。
“晚棠,这株柳树苗老是倒,你能来帮我扶一下吗?”
顾以安的声音拉回了沈延初的思绪。
手上的触感很快消失,霍晚棠已经走向顾以安。
很快,那边传来霍晚棠的指导声和顾以安爽朗的笑声,像打情骂俏。
沈延初没再关注,手放在了合适的位置,继续挖坑,种苗,填土。
一上午过去,他直起酸痛的腰,望向雪地里一棵棵鲜嫩的绿叶,有了些许成就感。
他马上要离开这片生活多年的土地了,希望这些树苗能茁壮成长。
就像他也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断成长,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中午时分,太阳好像冒出尖尖角,驱散了几分寒意。
沈延初跟随大家一起去领盒饭。
轮到他时,他下意识说要两份,可看到远处顾以安给霍晚棠便当时,他改了口:“一份。”
领了盒饭,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没有去打扰他们。
下午四点,天空渐渐阴沉下来。
护林员林叔拿着喇叭大声提醒:“同志们,马上要下大雨了,大家弄完赶快回去,下山的路还有积雪,要小心路滑!”
沈延初刚好种完全部的树苗,收起了工具,没看见霍晚棠和顾以安的身影。
他犹豫一瞬,打算先山下。
大雨倾盆,说下就下。
一片混乱,一路都是军人护着军嫂离开的身影。
沈延初拿着工具在雨中艰难前行,穿梭山林间时,他衣领不小心被树枝划破,尖锐的刺痛传来。
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
突然,脚下的石头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时。
一双柔软的手拉住他的手腕,然后将他紧紧抱住。
霍晚棠温柔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乱跑什么,不知道等我。”
沈延初稳住身形后,连忙退出了她的怀抱,声音发颤:“谢谢,小姨。”
看他像洪水猛兽一般脱离自己的怀抱,霍晚棠秀眉微蹙。
正要发火,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一抹鲜红的划痕触目惊心,再往下……
沈延初淋了雨,衣服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显出他有力的胸肌。
霍晚棠红唇不自觉地抿了抿,快速移开了视线,脱下外套。
刚要递给他。
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霍营长,不好了,顾干事崴了脚。”
几乎是瞬间,霍晚棠就做出决定。
“延初,我去看看,你跟着大部队先走,在山下等我。”
说完,就快速朝顾以安的方向跑去。
再没看沈延初一眼,也没注意到自己转身的大幅度,差点让他又一次踉跄在石头上。
第7章
两个小时后。
大雨夹着寒风呼啸,沈延初一直等在山脚下,一张脸被冻的发白,冷意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
他看着漆黑的天,干裂的嘴角牵起苦笑:“小姨,你食言了。”
他知道,霍晚棠不会来接他了。
沈延初拢紧衣领,站起身,打算自己回去,谁知刚站起,发麻的双腿就一软,径直往后载去。
好在,护林员林叔扶住他。
见他满身狼狈,就提出让自己的小女儿送他回去。
沈延初想拒绝,但他衣裳划破,又淋雨受寒,现在还头轻脚重,而距离大院还有一段路程。
他抿了抿唇,感激的说:“谢谢,麻烦你了。”
半小时后,军属大院门口。
沈延初下了车,扬起笑脸和对方道别:“谢谢,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还你。”
等对方离开,他打算进院子,刚转头就看到冷着脸的霍晚棠。
“小姨……”
他刚出声,霍晚棠就不由分说拉住他胳膊,大步往家里拽。
沈延初吃力跟着她的步伐,手腕被捏的很痛。
进门后,身上一凉,外套被她扒下,丢在地上,紧接着湛寒带怒的声音砸下。
“不是让你在山下等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娶妻了,和女同志孤男寡女,败坏女同志的名声像什么话!”
霍晚棠大概是真的很生气,说话的时候脸色都是涨红的。
沈延初低下头,看着发痛的手腕,忽然觉得很累。
“小姨,我在山脚下等了你很久。等到后面我才明白,你不会来了。”
“我衣服破了,淋了雨,差点晕倒,那位女同志是护林员林叔的小女儿,她是好心送我回来。”
他抬头,直视着霍晚棠的眼睛:“这个解释,够吗?”
空气寂静,霍晚棠理智好像回归了,她下意识看向他的脖颈,伸出手想触摸。
“严重吗,我去拿药给你。”
沈延初却躲开了:“没事,我等会会自己上药。”
说完,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霍晚棠看着那道瘦弱孤寂的背影,眸底一片漆黑,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徘徊在胸口。
沈延初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就脑袋昏沉的睡去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感到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很酥很麻。
可他实在没力气睁眼了,只当是风,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他醒来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瓶雪花膏,还有一张字条。
[外套我帮你还,雪花膏擦在脖子上,不会留疤,年前军区事忙,这几天不会回来住。]
看着那瓶雪花膏,沈延初抬头看了看日历。
2月7日,距离他离开还剩下6天。
原本他是想这些日子里和小姨好好相处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个机会了。
倒计时第5天。
沈延初将自己改造的东西,送给了大院里的一些邻里邻居。
倒计时第4天。
沈延初把家里的细碎食品,和医药品归类好,贴上了使用标签。
倒计时第3天。
沈延初去了一趟国贸大市场,办了很多年货。
路过金铺时,看到了一把长命锁,店员说,长命锁是给孩子的,可以保平安。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之前霍晚棠和战友的对话,说她三十岁了还没个孩子。
沈延初决定把长命锁买下,就当是给小姨未来孩子的周岁礼。
等他离开后,小姨和心爱的顾以安再婚,想必很快就会有孩子。
回家后,沈延初把长命锁和离婚报告都放在一个盒子里,用礼带包装了起来。
倒计时第2天,大院里的年味越来越重。
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随处可见小孩们穿着新衣放鞭炮的身影。
沈延初也开始装扮,放置年货,给家里的每扇门上都贴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最后,他将自己写的对联贴在门上。
“红梅映雪家和睦,绿柳迎春人安康。”
这是他对小姨的祝福,“幸福、安康”。
沈延初看着整齐端正的毛笔字,有些许失神。
往年贴的对联,总是上联的字潇洒大气,下联的字歪歪扭扭。
他故意写不好,其实是想借着让霍晚棠教他写字的由头,在她身边多待一会。
想到过去,沈延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你的毛笔字,什么时候写的这么好了?”这时,身后忽然响起温柔的女声。
沈延初转头,看着好几天不见的霍晚棠,轻松扬起了笑。
“其实以前我是骗小姨的,你教了我那么多次,我的毛笔字早就出师了。”
霍晚棠没回,视线落在他带笑的明眸上,晦暗不明。
“小姨,你放假了吗?”
他以为今年霍晚棠不会回来过年了,又继续问。
“嗯,待定,部队有任务的话还是要归队,回去说,外面冷。”
说着,两人就进了屋。
沈延初想了想,还是将那份装着长命锁和离婚报告的盒子先送给她。
“小姨,这是我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等新年过后,你再打开,可以吗?”
第8章
看见沈延初这样释然的笑,霍晚棠又恍惚了下。
她清冷美丽的脸上绽出一抹柔,伸出手去接。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暗下了眼眸。
沈延初猜到她的顾虑:“小姨,我保证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一份能让你开心的新年礼物。”
“很开心,很开心的礼物。”他特意再次加重语气。
“好。”
霍晚棠这才接过,接着,目光落在他露出的脖子上。
“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她下意识伸出手,他连忙侧开一步,语气疏离:“好多了,谢谢小姨关心。”
霍晚棠僵硬的收回伸出去的手,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度。
为了缓解尴尬,沈延初主动开口找话题。
“小姨,我包了一些饺子,都放在冰箱的第二层了。”
“医药箱里的药我都重新分类了,头疼脑热的药在左边,跌打损伤的在右边,你拿的时候先看标签。”
“还有夏天的一些日用品,我全都放在了客厅大柜子里的最顶层。”
霍晚棠静静地听着他说,目光有些失神。
从前那个青涩生嫩,总爱拉她衣袖撒娇的小男孩,好像突然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终究是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沈延初看到霍晚棠复杂的眼神,疑惑道:“小姨,你有在听吗?”
霍晚棠顿了几秒后,说:“嗯,明天除夕,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军区的联欢晚会吧。”
沈延初一怔。
军区的联欢晚会一年一度,基本上军人都会带家属参加。
可五年来,霍晚棠从来没有带他去过。
没想到在他要离开时,小姨竟然愿意带他去了。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
犹豫了几秒后,沈延初才出声:“好。”
第二天,除夕夜。1
鹿城军区礼堂,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鲜艳的横幅高高悬挂在上方:“钢铁意志铸军魂,新春佳节贺团圆。”
沈延初跟着霍晚棠一出现,新兵看到他们,纷纷敬礼。
有一位胆子大的新兵好奇的问:“霍营长,这就是你老公吗?”
“我是霍营长的外甥。”
这次沈延初没等霍晚棠说话,就主动解释。
闻言,霍晚棠眸色深了几分,她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霍营长,到你上台领奖了。”
霍晚棠走后。
沈延初在观众席,看着台上勋章荣耀加身的霍晚棠和为她颁奖的顾以安,心里竟然出奇的静。
他们一个英俊威武,一个温婉恬静,一柔一刚。
等以后结婚了,应该会是军区的一段佳话吧。
这样,他也放心了。
三个小时后,晚会结束。
沈延初准备和霍晚棠回去吃年夜饭时,顾以安走了过来,笑容明朗。
“晚棠,你不是为了让大家伙过个好年,今晚申请和我一起值班吗?”
霍晚棠一怔,恍然想起,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以安看向他,歉意道:“延初对不起啊,这是我们的职责,希望你能理解。”
沈延初挤出一个笑:“嗯,我理解的。”
霍晚棠看向他,摸了摸他的头:“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再值班。”
“不用了小姨,马上十二点了,你来回一趟会来不及交班,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璀璨的烟花下,霍晚棠看着沈延初一步步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慌乱,有什么东西要脱离她的掌控。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叫住他:“延初,一个人别守太晚,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去爸那拜年。”
沈延初回头,笑着回答:“好。”
霍晚棠躁动的心这才被抚平了一些,和顾以安一起离开了。
沈延初也转身,往军属大院的方向走去。
轻柔的月光洒在身上,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很圆。
他嘴角牵起了一抹苦笑,今晚本来也应该是个团圆夜的。
回到家,看着装扮喜庆却空荡的屋子,沈延初只失落了一瞬,便扬起了笑脸。
他一个人吃了年夜饭,又一个人像往年一样,开始准备红包纸。
过年期间,会有不少人来拜年,小姨不懂这些,他提前备好。
随后,他又写了一封信,留给霍老首长。
[爸,这可能是延初最后一次以女婿的身份称呼您了。
这些年很感谢您的照拂,我和霍晚棠的婚姻对她本就不公平,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强求她,在我走后,您不要再责罚她了。
最后,望您身体健朗,万事顺遂。]
放下笔,窗外无数烟花同时炸起,亮如白昼。
沈延初抬头,盈在眼眶中的泪水,全部掉下。
他莞尔一笑:“沈延初,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你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六个小时后。
大年初一,早晨六点。
沈延初提上行李,关上门,坐上了接他的上海专车。
车窗外的朝阳刺破云层,洒在他的脸上,带来别样的生机与朝气。
另一边,霍晚棠值班结束,开着军用吉普往家赶。
车开到家属院第一个路口交汇处时,沈延初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驾驶位上那张熟悉的清冷美丽脸。
可在霍晚棠视线转过来时,他升起了车窗。
霍晚棠,以后,再也不见。
第9章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内的霍晚棠,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刚才那一瞬间太快,快的她好像看见了沈延初,又好像不是。
坐在副驾驶正和她聊着天的好友顾兰慈,察觉到她的走神,疑惑道:“看什么呢?”
顾兰慈往后视镜瞟了一眼,有些惊讶:“嚯,上海单位的车,怎么来这里了?”
“咱大院里,谁家孩子被录取了,可有出息了。”
霍晚棠清冷的脸没有表情,声音很低:“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刚才那一眼,她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不安感。
心像一瞬间被掏空了。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沈延初。
昨晚的守岁夜,他一个人过,肯定会很伤心。
是她不好,没有提前规划好,忽略了他。
还好上面给她批了假,过年这段时间,她都可以好好陪他。
想着他,霍晚棠踩油门的动作都加重了几分。
车速加快,正说着话的顾兰慈往前倾了一瞬,吐槽道:“晚棠,你怎么突然开这么快?”
霍晚棠没理会,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
到了大院门口,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
“砰!”
开门、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还在车上的顾兰慈看着霍晚棠急速的身影,只觉得邪门。5
她还在车里呢!
霍晚棠以最快速度回到家,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庆。
整个房间都洋溢着新年味。
一大叠红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在茶几上。
和往年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没看到穿着新衣服,笑盈盈地等着她回来的沈延初。
霍晚棠看了一眼他的房间,猜测他应该还在睡觉。
昨晚他应该守了很晚。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道理,守岁的越晚,越能吉祥如意。
因此,他每年除夕夜,困得眼睛都眯不开了,还要她叫醒他,不让他睡。
倔得很。
想着,霍晚棠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让他再睡会,爸那边,晚点去也行。
霍晚棠坐在沙发上,正想整理东西时,视线忽然撇到放在一堆红包纸上的信件。
她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修长的手指拿起了那份信件,拆开。
然而不到片刻,她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纸张被她捏得“咯咯”作响,她的呼吸凝了一瞬。
“延初!”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沈延初的房间冲过去。
推开门,房间里空空如也。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轰!”
有什么东西在霍晚棠的脑海里炸开。
她瞳孔急剧缩了一下,又慌忙推开了他的书房。
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平日里他最爱的那些机械全都不见了!
种种迹象都和沈延初留给她的信上一样,他走了。
霍晚棠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连连后退。
军属大院里,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小孩嬉笑玩耍,大人围坐在一旁,其乐融融。
唯独,霍晚棠脸色冰冷,整个人像刚从寒窖里爬出来。
“贺嫂,李叔,请问你们今天有没有见过延初?”霍晚棠的声音很急。
被问到的人都有些懵:“延初?今天没有见到过啊,只有昨晚上看到他回来过。”
“谢谢。”
“诶,霍营长大过年的,进来吃点东西啊……”
霍晚棠没有多待,连忙去问了其他人。
但问了一圈,无一例外,没人在今天见到过沈延初。
霍晚棠的一颗心沉入到了谷底。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第10章
霍晚棠又去了一趟贺嫂家里。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贺嫂说:“新年好,霍营长,延初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霍晚棠身侧的手猛地一抖,最后的希望被击破。
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般。
贺嫂也看出了她脸色不对劲:“霍营长,怎么了?是不是和延初吵架了,这大过年的,你们小两口可千万别闹别扭啊,不吉利,延初那么心灵手巧的人,你嫁给他,可真是你的福气。”
“延初,前几天给我送的声控台灯,比很多国外的台灯都好用,整个大院就数延初有这种手艺。”
霍晚棠本来要离开的步伐,猛地一顿。
贺嫂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放大。
霍晚棠瞬间抓住了重点,声音急促:“几天前?是哪一天?”
贺嫂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五天前吧,延初说用不到了,不止送给我台灯,还送了隔壁刘婶一个定时闹钟呢,还有王大娘……”
贺嫂在说什么,霍晚棠已经听不清了。
只有“五天前”三个字,反复地在她耳边回荡。
五天前,也就是说延初不是因为她没陪他守岁,就离开了。
而是早就计划离开他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口一窒。
寸寸的窒息感逼来。3
她没有犹豫,一路疾驰,开车去了火车站。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看见她,给她敬了一个礼:“霍营长。”
听完霍晚棠的讲述后,工作人员有些诧异:“霍营长,请问有照片吗?火车站人太多,光是描述的话,怕有误差。”
霍晚棠刚想回答“有。”
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
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沈延初的照片。
沈延初是很喜欢照相的,老是缠着她说,要一年照一次,记录他们的生活。
她出任务忙,经常拒绝他。
后来一次结婚纪念日,沈延初请了画师来家里,给他们画画。
她怒斥了他:“延初,你不是小孩了,能不能懂点事!”
“作为军属,有你该承担的职责,你看看周围的群众,大家都在为了生活努力奋斗,而你却像以前一样,整天缠着我。我是一名军人,有更重要的任务和使命。”
那天是婚后沈延初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
她没哄他。
他如墨的眼眸盈着泪,把画师送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照相的事了。
细细想来,他们之间,好像只有一张结婚照。
而那张结婚照……
被之前他清理家里结婚用品时,丢了。
当时她觉得没什么,反正他在身边,照片而已,没什么用。
霍晚棠身侧的手攥紧,声音一瞬间哑的不行:“没有照片。”
“他大概这么高。”
霍晚棠用手在自己头上笔比划了一下:“短发,眼睛很大很明亮,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在提到沈延初的时候,霍晚棠的脸上总是会不自觉地柔下来。
工作人员满脸惊愕,没想到传说中军区出了名的冷面女营长,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霍晚棠说完后,工作人员连忙召集那天的值班人员核实了一下。
两个小时后,霍晚棠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
寒风凛冽,天空中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细细的雪砸落在了霍晚棠的肩膀上,越来越多。
她好似感觉不到一般。
望着火车站的车牌标志,像一个没有归途的人。
第11章
赶过来的顾兰慈,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睡一觉醒来,就听到大院里的八卦,说霍晚棠到处在找她的小老公。
她急忙赶了过来。
“有延初弟弟的消息了吗?”顾兰慈拍了拍她的肩膀。
霍晚棠回神,嗓音沙哑:“没有。”
顾兰慈蹙起了眉头:“大院里没找到就算了,火车站怎么也没有消息,这大过年的,除了火车,不会有其他的车啊。”
这番话说完,两人都怔愣了一下,瞬间想起了什么。
顾兰慈不确定地说:“晚棠,那天……那辆上海单位的车,就是从咱大院开走的。”
霍晚棠自然记得,车辆交汇而过的瞬间,车窗被升起,她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的面容。
“延初弟弟不会是坐那辆车离开的吧?”
“而且,我记得延初……好像在机械方面很有天赋。”
霍晚棠呼吸顷刻间凝了起来,心脏处剧烈跳动。
她喉咙发紧,声音哑的厉害:“是。”
顾兰慈叹了一口气:“先放心吧,不是赌气离开就好,不会遇到危险。”
……
夜寒深深,军属大院。
霍晚棠依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从前的冬天,沈延初最喜欢的就抱着两个暖水壶窝在沙发上等她回来。6
然后笑嘻嘻连人带暖壶,用力的把她抱进怀里,美其名曰帮她驱驱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