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有故人
张世连
二、还乡路上(下)
过不长时间，突然听车上女广播音员急急广播:“旅客同志们！哪位是医务工作者？X号车厢有一位孕妇可能临产，请速来帮助！”我们一听，孕妇所在车厢在我们的前方。
只听她连续广播三遍，全车旅客都紧张，顿时鸦雀无声。我告诉周围旅客不要着急，乘客中啥行业人都有。这车上生小孩的事几年前我就曾遇到过一次，那次车上正好有旅客是医生，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健康……我正说着就看到一个女同志顺车厢过道急急往前方车厢走，她过去后，大家都估计是医生。紧接着又见到一个女军人背个药箱匆匆的也往前去了。大家心里都不特别紧张了，感觉有人接生了。紧接着又走过来俩人，前边那个男的约五十多岁带着眼镜，从穿着举止看很像个老知识分子或做学问的老同志，他身后紧跟一个很精干的女青年挽着他一只胳膊。他俩走过后，我们都嘁嘁喳喳猜测说，这老同志可能是位资深的妇产科大夫吧！那女青年也许是他的学生或者她的女儿……
不大一会儿又听到女广播员广播:“同志们！向大家报告一个特大喜讯，我们的XX次人民列车X号车厢出生一个男孩儿。感谢医务工作者……”话音未落，全列车旅客鼓起雷鸣般的掌声湮没了广播声。好多人站起来了，有欢呼的，还有吹口哨的，一片欢腾。胡家保说:“建议给这孩子起名叫车生，才有纪念意义。”
由于车晚点，第二天傍晚才到西安。我很有经验的跑到东长廊排队签字，很快签到了次日上午由西安发至连云港加班车的无座位站票。胡家保听说年关不但车上挤而且住宿也特别紧张，大冷天的他有点发愁，我告诉他说:“不怕！咱有熟人在陕西省军区招待所。”
说是熟人，我有点吹，因为根本就没见过，但很有把握。因我连气象站有位祖籍河南，全家居住西安的战士鲁二毛曾告诉我，他姐姐鲁玲仙在陕西省军区招待所工作。我和老胡很有把握地走到那里，嘿！果然看到个挂牌上写着“客满”二字。经问一个锅炉工，很快找到了鲁玲仙。
鲁玲仙一听说是他弟弟所在连队的领导，极力帮忙找到一间房子铺上厚厚的麦草做地铺，并搬来被褥解决我俩的住宿。还一再道歉解释说服务不周，请多包涵云云。我们看到招待所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我们得到了照顾和安排，自然很是感激。
次日一大早我和老胡向鲁玲仙告别并表示感谢，一同急匆匆去看望我好几年未见到的我那位老干妈和老干爸等。一进门，干妈看见我棉衣外边套的那身罩衣，脏的油光光的，马上说:“衣服脱了叫（我干妹）小云给你洗洗吧！”我马上说:“不行！我俩是乘今天上午的火车，说几句话就走。等我休假回来，一定在西安多停几天。”
胡家保忙解释说:“我们从拉萨到西宁坐十天大卡车，每天从后车厢板爬上爬下多少次，不停地擦拭汽车上的油渍灰尘，又不敢敞开洗头洗脸，从西藏出来的官兵全是‘脸黢黑，衣服脏，大伏天带着全套冬装。这特点……。”
我干妈笑了，当她知道胡家保是安徽人，忙说:“江苏、安徽两省相邻，咱是老乡……。”就这样说话不到一小时，我们就要赶紧动身去火车站。我干妈给我俩每人装两个大面包，说:“走！路过你赵妈门口告个别吧！”我说:“好！”低下头又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自觉形秽，真不好见熟人。
出大门一转弯就看到赵妈妈在她家门口站着，他一看到是我立即喊去家里坐，我急忙说:“没时间了，休完假回来，一定再来看您！”这时一个身材秀气穿着讲究的女青年端两杯茶来了。赵妈妈忙介绍说:“小连！这是你秉钢哥（秉钢是赵妈的三儿子）家嫂子。”我慌忙接住茶杯，叫:“三嫂！您好！”她慌忙答：“兄弟好！解放军好！”
我和老胡都笑了，每人喝了一杯热茶，表示感谢。即告别她们匆匆离去。一边走路我还一边想着刚才这第一次看到秉钢哥家嫂子，就这窝囊模样，也太不讲礼貌了。
我和老胡进站上车后，虽然无坐位都站着，但车速很快，小站不停，心情挺好。过一会儿我俩都站不动了，就把自己的大衣卷起放地板上，将就坐着。天黑后约十点钟左右到了洛阳，我告别老胡下了车。
当我走进小旅社时，服务员把我和另一位年龄稍大的首长安排在同一个专门住军人的房间。进屋后我很礼貌地向那位穿着崭新军衣的首长问好后，他看着我笑着说:“你是驾驶员吧！”我一听就很不爽，一边说:“不是！不是！”心里想到自己这身脏的油亮几乎能照见人的衣服，也太丟人现眼了。
第二天回到家里已是下午，我父母看到了好几年没见到的儿子自然高兴，当他们看到我这身脏衣服时，就知道孩子一路上受苦了，从遥远的边疆回来一趟真不容易。瞬间邻居们也都围着我问长问短，我妈说:“娃娃在路上不知走了多少天，这身行头像个老冤儿(家乡土话，傻老帽的意思)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张世连：1942年3月生于西安，1958年12月入伍。1961年9月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侦察学校，1964年7月毕业分配至西藏军区炮兵独立308团指挥连历任气象站长、副连长。后调入四川省苍溪县武装部任参谋。1985年3月转业到洛阳市工作，2002年3月退休。
作者：张世连
